文湘轻轻揽了他的腰，把头靠在他身上，他动作那么小心翼翼，仿佛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那一刻，他差点连呼吸都忘记，心跳都停止。
明明知道，这时的他只是一个幻觉，一个不真实的梦境；
明明知道，现在抱着他的人，其实最恨的人就是自己……
手却还是，不由自主，抚上那人如墨的黑发。
“你说过会一直陪着我。”文湘仰起头，眼神清澈得通透如天山的融雪。
仿佛，时间的洪流在这一瞬间急速逆流，一切又回到了最单纯的原点。
他还是那个天真微笑着，怯怯叫自己“哥”的孩子。
“以后我绝不再犯了……”他听到自己这样说，声音温柔地连自己都不敢辨认。
文湘嘴叫扬起一抹笑意，却带着讽刺的冰冷。他的世界已经错乱，酒精麻痹的神经让他自己也分不清，到底何为真实何为梦境。定然是个梦吧，我竟会梦到这样的情景……他这样想。
许久，白烛的清泪垂了满座。怀里人的呼吸变得清浅而绵长。
纳兰文卿轻手轻脚横抱起他放在床上，除了鞋袜，又替他拉好被脚。
他一直坐在床边着那人安静美丽的睡颜，没有忙何念想，只是贪恋着不愿移开视线。
丝毫未觉察，窗外，天边已经泛起了淡淡的鱼肚白。
第十七章 心黑如故
今天，纳兰王府上下，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
侍女甲：王爷今天反常啊，平时一向最不在意饮食起居的，今天一早就命人准备药浴、质地最精良的黑袍还有精致的小点。
侍女乙：可不是，而且屏退了所有人，任何人不准接近他寝宫里伺候。
侍女丙：是不是跟刚回来的小王爷有关呐？我在王府也有两年了，从没见过小王爷。你们有人见过吗？
侍女丁：据刚才去送早点的说……小王爷，长得不像人……
侍女丁见几人都露出诧异之色，知道引起了她们的兴趣，才故意慢悠悠继续说。
侍女丁：据说，那小王爷，美得让人看上一眼都觉得头晕眼花。根本就不像人，不是天仙下凡就是狐妖画皮。
侍女甲：那王爷和小王爷现在在哪儿呢？
侍女丙：好像说是去了马厩。
王公贵族往往都有点嗜好，纳兰文卿总算也不免俗，行天莫如龙，行地莫如马，羟族人尽皆知，纳兰王爷喜欢养马。纳兰王府的马，在全羟都是出名的。在马场，上千匹龙蛇混杂的马中，纳兰王爷总能一眼挑中千里之驹，从未走过眼。
纳兰文湘甩着手上的乌黑马鞭，目光滑过马厩中的名驹。
华丽的马厩里，八匹马最惹眼。
一名绝尘，足不践土。二名口口，色如霜纨。三名浮云，乘云而奔。四名蝶凤，腾跃善舞。五名麟紫，毛色炳耀。六名越影，一形十影。七名奔宵，野行万里。八名翻羽，行越飞禽。
不过，纳兰文湘似乎对这些马都提不起什么兴趣。
转了一圈，最后马鞭指向角落单独的一处马厩。
“就那匹了。”
纳兰文卿不禁失笑，这人的眼力果然好。
他所指的那匹黑马也正是文卿所最钟爱的。但那马x_ing子极烈，且无比倨傲，若是与别的马共处一厩，就会对它们又踢又咬。不仅如此，除了纳兰文卿以外的人，若是想要碰他，免不了要被它咬上一口。
那黑马毛色仿佛缎匹，漆黑油亮。长长的马尾一直扫到地面。
察觉到纳兰文湘正看着他，它便狠狠瞪回来。目光不似一般马温和驯良，反而像一匹狼，凶狠无比。
纳兰文卿一直觉得，这马肯定是不小心和狼窜种了，要不怎么长这么个凶残样，要是它有牙有爪肯定不会甘心食Cao。
纳兰文湘用征询的眼光看文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你喜欢就送你。”
跟在后面的马倌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纳兰文卿宝贝这匹宝贝到不行，没事就亲自给它喂食刷洗，还带它散步晒太阳，甚至把它拉到寝宫一起睡觉。现在居然想都不想就送人？啧啧……这就是亲兄弟啊……高尚纯洁无私博大的兄弟情啊……
马倌星星眼闪闪发光ｙｙｉｎｇ。
马给牵出来，好像很不爽似的喷着响鼻，蹄子不安地踏来踏去。
黑色衣角翩翻，下一刻，纳兰文湘已在马背上。
那匹马果然怒了，疯狂地跳来跳去，企图把纳兰文湘摔下去。一时间，马场内尘土飞扬、烟尘四起，成片栅栏被踢成碎块。
马倌惊恐看着那马，心想这弱不禁风的小王爷哪能经得起这烈畜的折腾，刚想征询纳兰文卿，却听纳兰文卿沉沉叹了口气。
然后，突然那马就不动了。“轰隆”一声倒在地上，扬起一圈尘土。随即，那马开始口吐白沫、全身抽搐。
纳兰文湘没事人似的站在它旁边，如墨衣衫依旧不染一毫尘土。
他食指中指见捏着一根针尖染蓝的银针。
“好不识相……”文湘垂下眼帘看着倒在地上的马，面无表情，轻轻自语。
（小蓝作同情状：哎，马兄你惹谁不好……惹这个黑蚊香……不是自找么……
黑马边抽边想：我哪知道他这么毒……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对他说……快来骑我吧！
小蓝：啧啧……好 y- ín 秽的马……）
纳兰文卿在一边心疼，又不想惹文湘不高兴。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左右为难。
“现在知道厉害，该改了吧？”纳兰文湘蹲下去，左手从马鼻梁上滑过。随着他盈盈起身，那马也挣扎了一下从地上站起来，又变得神清气爽、精神百倍。不过，这次就彻底老实了，乖乖低下头立在文湘手边，温顺无比。
“哥，”文湘回头，眼睛里带了单纯的笑意，“这马有名字么？”
纳兰文卿摇头。因为太喜欢这马，对于起名也特别慎重，反而迟迟定不下来。
“既然它已经属于你了，名字就你取吧。”
纳兰文湘点头，抬手抚摸着那马儿的鬓毛，目光悠远，“这匹马生于羟，就给它起一个羟的名字吧……”
纳兰文卿迷茫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而后，文湘嘴角扬起如风的笑意，“就叫它……抽风吧……”
纳兰文卿石化。
（文卿：我可怜的马啊，你既然跟了文湘，我就当你已经死了……）
“你看，它刚才还抽得正欢呢……这名字多合适啊。对吧，哥？”文湘的笑意更浓。
（小蓝：文湘大人是变了x_ing格不变人格……腹黑，还是那么黑啊……
抽风：你这个缺德作者，为什么宠物的名字都那么ＢＴ……
小贱飞过：我的名字我喜欢～～
抽风：╭∩╮(︶︿︶）╭∩╮，你果然犯贱。
小贱：死马，看九y-in白骨鹰爪……）
皇族围场上，濮阳青笙一身黑色劲装，骑一匹灰色白斑大马。身后是御前旗八对，伞二柄，校尉六人。
他随意抬手挽起十二石劲弓，指尖一松，箭离弦而去，正中十丈之外被人驱赶而来的野猪，那野猪连叫都来不及叫得一声，便被一支劲箭生生贯体而过，应声而倒。
引得身后一阵喝彩。“公子神箭！”
“没劲呐……”狩猎享受的正是追逐惊恐逃窜猎物的过程，像这样，濮阳青笙实在一点劲头也提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