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以后 作者:白一道【完结】(17)

2019-06-23  作者|标签:白一道 天作之合 因缘邂逅 近水楼台 破镜重圆

  “不知道,我不知道。”他颤抖着声音说道,可怜的样子活像是被人遗弃了的小动物。“我其实开始后悔回来。明明知道事情没有解决还硬要把你带过来,对不起对不起……”

  安远一叠声地道歉,而后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不要说对不起,没有对不起。”刘又夏轻轻拍着他的背,缓了声音哄道,心里也泛上来一阵难过。

  安远被这件事情困扰了许久,直到此刻才能短暂地呼口气。他小声地抽泣,一颗心终于是落到了实处。

  下午四点两人出了门。

  城市变化很大,饶是安远一个本地人也有点摸不清方向。好在小区的保安小哥还算热情,十分亲切地给他们指了路。

  超市不算远,按照小哥的指示,出门左拐一百米再往右拐五百米左右就到了。当然,如果他们能赶早,大型蔬菜批发市场也是能给他们指一指的。

  安远给小哥道了谢,对方大方一摆手,示意这点小事不必放在心上。刘又夏见状忙上前一步冲小哥笑笑,拉着人往外走了。

  他倒不是吃醋得慌,就是怕时间不够赶不上晚饭,饿着了人。

  两人一路上大大方方,手牵着手,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对刘又夏而言,这是一个陌生的城市,被人见着了也无所谓。更何况他本就无所谓,对安远这样的举动更是甚至心生欣喜。

  只是安远在这个地方有自己的人际关系,如果被看见了,在背后指指点点嚼舌根的人怕是会用自己的唾沫星子把他们给淹掉。

  他有点担心,但也只是有点担心而已。

  他们的关系并非不能见人。能够和自己心爱的人走在被打量的目光下,纵是折磨,也是甘愿。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吗?”沉默了半晌的安远终于开口。

  刘又夏自然不懂,便老实地摇了头。

  “你离开之后,我就已经跟他说过自己喜欢男人了。”安远的语气有点疲惫,但还是说了下去。“他不同意。当然我知道他会不同意,可是,我这么做不全是因为你。”

  “我妈妈的身体一直不好,但还是坚持要把我生下来,结果三年不到,她就离开了。跟我说这些的时候他总是那副样子,看了十多年多年,我其实有些讨厌了。

  我跟妈妈很像,所以他很喜欢我。不管做了什么错事,他都不会生气,只是沉默,一直沉默,好像这样我就会愧疚一般。”

  说到这里,安远的语气突然激动起来。他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了十几年,现今一朝道尽,倒真是把埋了经年的垃圾倾泻了个干净。

  “高考原本是想学美术的。他不准,可我一定要读,所以最后还是对我妥协了。可他一默认,我就不想学了。

  那个时候感觉自己每天都活在他的y-in影下,每天都喘不过气来。我其实很想问问他,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儿子。如果是的话,能不能把目光多放一些在我身上,而不是通过这张脸怀念我那个早逝的母亲。”

  刘又夏知道安远又快要哭了,便止了脚步,十分干脆地把人搂在怀里。反正路上看他们的人已经很多,也不怕再多一些。

  “那你原谅我是不是也因为这个?”他终于问出了那个在心里埋了很久的疑问。

  安远想起他的父母,眼泪流得更凶了。多少年前,刘又夏也是这样在他怀里痛哭,两人带着同样的困惑,结局总归是要殊途同归的。

  年底两天超市里总是人多。安远从冰柜里拿起一盒虾,红着眼和刘大厨打商量。

  “晚上吃这个好不好?”

  他这个样子真是可怜,刘又夏见状只能把东西放进篮子。也不是说不能吃,只是海鲜x_ing寒,大冬天的吃着不暖和。

  买了虾,想着现今家里的气氛,刘又夏又买了一把大蒜,几条干辣椒,几块姜,打算把虾子炒着吃。

  两人满满当当买了一购物车东西,这还不算年货,仅仅是他们今天晚上需要用到的东西。

  回到家已经快六点了。

  刘又夏忙着把菜拎到厨房,安远则是把洗漱用品收拾好,又把两人的行李箱整理清楚,衣服拿出来挂在柜子里。

  年初离开的时候有把被子收起来,这下倒是办了件好事,虽说没有晒过,但总归是干净的,但安远来说也算是聊胜于无。

  忙好这些,他跑到厨房里给刘又夏打下手。对方已经洗干净切好菜,只待下锅了。

  三菜一汤,算是他们今天的晚餐。除了一道在砂锅里炖着的鱼片汤看上去清爽些,其它三道菜都是典型的湘菜,光看配料,就让人舌头一震,止不住地分泌唾液。

  安远连连咋舌,暗自猜测刘又夏是不是破罐子破摔了。

  “怎么做这么多菜,就三个人怎么吃得完?”安远探过身子,站到了刘大厨的一侧。

  大厨正在感受油温,表情认真得很,不过一心二用也没有难到他。

  “不多,份量不多,我们仨吃的完。”刘又夏趁着最后几秒钟把人推出厨房。“待会儿下锅炒菜油烟大,你出去等等。”

  安远有些好笑,只得去了客厅,坐了会儿又去敲安爸卧室门。里面没人应声,他以为睡着了,便推门进去。

  安远看见那些东西,想着自己果真不该回来的。

  房间里挂着的密密麻麻的全是他母亲的画像。素描,油画,抑或是水墨,各有千秋,各有风姿,唯独没有一张是完整的,它们不约而同的都缺少了一双眼睛。

  安远走进去,心里冒出来一阵恶心。他看着那些画,像是在看仇人一般。

  “我没有应,你怎么进来了?”安爸面前的画仍旧只差最后一双眼睛。他用一个下午完成了这幅“半残品”。

  “我不能进来?”安远冷声问道,一边走到他身旁站立。

  安爸放下笔,把画纸取下来说道:“你妈妈很好。”

  安远被他这句话激怒了。他夺过画纸,一眼未看就撕得粉碎,而后才松口气,轻声说道:“再好我也不是她,她也不会活过来。这次回来是想告诉你,我和刘又夏在一起了,不管你同不同意,我们都是要在一起的。”

  话音刚落,他心里便“咯噔”一声。可出乎意料的是安爸便没有对此多做表示,他只是从安远手上接过被撕碎的画纸,问他是不是要吃完饭了。

  安远像是斗败的牛,点了下头便出去了。

  此时他们之间的这场血缘关系看起来更像是一场劫难,困在其中的双方都不得善终。

  厨房里的刘又夏对刚发生的事情毫无察觉,他看着锅里的菜,虽然被辣椒呛出眼泪,心里却是一片和朗,好似事情都将云破日出一般。

第16章 第十六章 困兽

  生活的意义有时候很难证明。至少对安远而言是这样,他想自己是个悲观主义者。哪怕生活里已经有了刘又夏,偶尔也会生出些不合时宜的念头。

  比如说现在,他惶惶然从梦境中挣扎着醒过来。

  大多数的梦会在安远醒过来的一刹那消失殆尽,抑或是朦胧不堪。但是这个没有,他就着窗外的光看向身旁的人,眼尾涌出来一阵泪水。

  不是没来由的,所有的情绪都有迹可循。

  梦里的安远还是个小孩子,他却是带着大人的眼光站在一旁默默观看自己的成长。

  也许是因为父亲的寡言,安远从小就是个乖孩子。不爱吵闹,也不爱群居。当然像他这样的人会一直被老师们喜欢,可热闹背后永远是无法与人言的孤独。

  吹气球的时候不能太贪心,不然超过极限就会爆炸。

  安远看着那个小孩一个人背着书包,从学校走回家,每天沿着这条路线一直重复了十多年。

  一直觉得有些事情是被自己忘掉了,好在还会做梦。梦境告诉他那些被遗忘的事情其实真实发生过,也一直都在。

  他的一点动静没有吵醒刘又夏。对方应该是真累了,微微打着鼾。一双手搂了过去,脑袋也埋在他的肩头。

  安远擦干净泪水,睁着眼直到天明。

  第二天便是二十九,想着年还是要过的,两人一大早就出门去购买年货。

  安远推着购物车,整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昨晚上的梦告诉了他一些被遗忘掉的事情,但这个过程还差了点什么,他一直没想起来。

  “小远,你想吃什么?”刘又夏看着眼前游来游去的鱼,不知道该抓哪一种,身旁的人却一直没有动静。

  “小远?”他拉了一下安远,对方这才从自我世界中抽身出来,顺着他询问的眼神露出个笑。

  半晌,刘又夏看着他的模样叹了口气。他捧住安远的脸颊,轻声说道:“不要这样笑了。你要是在这里呆着不开心我们回去就好了,干嘛要这样对待自己?”

  “如果是因为我才勉强自己,那真的是没有必要。我很明白有些东西是一辈子都无法和解的,更不会因此而站在道德高地上指责你。”

  安远点点头,有些欲言又止。但最后他也是叹出一口气,转身去看那些鱼。

  “我知道了。不过有些东西我还没有想清楚,现在也还没有到剑拔弩张的地步,再等等吧。”

  有条鱼不知怎么想的,竟然贴着玻璃看他们,一双眼睛圆溜溜的。安远被逗笑了,指着它说道:“就这条吧,一看就知道是被你的美貌给迷住了。果然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刘又夏一边敲敲他的脑袋,一边举起放置在一旁的网兜去捞。不过他的手法不怎么样,网一下水就惊动了鱼群,那条原本还贴在玻璃上看他们的鱼也一下子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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