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酒祝东风 作者:东师【完结】(27)

2019-06-28  作者|标签:东师 豪门世家 宫廷侯爵 悬疑推理 布衣生活

  冯思文正笑得前仰后合,肆无忌惮。李弘济手中惊堂木忽然落下,整个公堂为之一惊,包括冯思远在内所有高官皆是浑身一颤,仿佛游离天外的魂魄忽然又灌进了自己身体里。

  冯思文的笑声戛然而止,震惊的看着公堂之上的李弘济,他还想再说什么,可是一张嘴,却忽然感觉没刚才的底气了。

  李弘济冷声说:“你睁开你的狗眼给本官看清楚了,这里是大理寺的公堂,不是你家后院,这里掌邢狱,平冤案,维护律法公正,你祖宗的功德,不在大理寺的管辖范围内,反而你的累累恶行,正是大理寺要管的!□□,j-ian/ y- ín 殴打妇女致死,栽赃嫁祸,无恶不作,数罪并罚,本官判处你秋后问斩。既然你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来人,让他签字画押!”

  在场高官谁也没想到李弘济敢判,一声竟还是鸦雀无声。

  大理寺卿陶观陶大人张了张嘴,想提醒一下这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后生,判了得考虑后果。可也只是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就闭上了。到了他这个年纪,做事总是瞻前顾后,犹犹豫豫,总想着左右逢源谁也不得罪,早已经消磨了少年时候身上那股锐气。这案子只有李弘济能判,也只有他敢判,他羡慕李弘济可以快意恩仇不顾后果,人生路还很长,如果这个时候就磨平了锐气,将来怎么办?

  听到李弘济的判决,冯思文慌了,他终于有些害怕了,看着大理寺的差役拿着案卷朝他走过来,他不自觉的后退两步。“你敢让我签?凭什么?我不签你能把我怎么样?”

  经过刚才他那一顿大放厥词,在场所有人都对他恨不得食其r_ou_喝其血,这样的恶人国法居然治不了他,他想问凭什么?这里所有人都还想问个凭什么你杀人就可以不偿命!

  那衙役才不管他签或者不签,强按着他的手沾了朱砂,拍在那份案卷上。既成事实,在场所有人都觉得大快人心。

  判决之后,第二日御史台弹劾冯太傅教子无方,纵子杀人的奏章就盖过了弹劾李弘济的。冯思文杀人案,在朝廷上掀起了轩然大波。冯太傅年过不惑才有了这样一个儿子,就是拼了祖宗家业一世清名也得保下冯思文,居然真的就抬着丹书铁卷上朝去了,求官家赦免冯思文。

  官家也是左右为难,若是答应了冯太傅的请求赦免了冯思文,那他就失了天下民心,若斩了冯思文,那他就是违背了自己的祖宗,怎么选都不对!

  无奈之下,他竟然将李弘济和冯思远两人召进了朝堂之上,本来依照他们两个的品级,是没资格进入这里,可是今天情况特殊,案子是他们两个办的,闹到这个地步,就把包袱甩给官家,官家更没办法。

  两人进了大殿,官家看李弘济的眼神,忽然有了几丝怨恨,虽然案子是在他的全力支持下办的,可他也没想到这冯太傅真的能抬出丹书铁卷要自己赦免冯思文。尤其是这冯太傅历经三朝,有功于社稷,还是他的老师,实在是为难呀!

  百官面无表情的看着官家,等着官家给个处断,官家面无表情的看着李弘济,等着这个年轻人把倚老卖老的冯太傅从朝堂上撵出去。

  李弘济他能有什么办法,官家你都拿这块铁疙瘩没辙,他一个小小的六品大理寺丞能有什么办法?这是你的老祖宗答应人家的呀!

  李弘济他虽然敢判了冯思文秋后处斩,但却不能砸了这块破铁疙瘩。他都后悔了,昨天自己是脑子抽抽了才会判冯思文秋后处斩的,惹来这么多麻烦事!当时为什么不判个当场执行,就不会有这些麻烦事了!这个时候,只能跟冯太傅摆事实讲道理,在大理寺冯思文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事天经地义。

  可所有的道理冯太傅都明白,但他就是非要搬出丹书铁卷换自己儿子一命,天下大儒的名声,他不在乎了,世代清白的书香门第,这都无所谓了!

  也是苦了这天下父母心,冯太傅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在朝堂之上哭诉道:“老臣二十岁高中进士,为国尽忠四十五年,没有一日不是夙兴夜寐,恪尽职守,如今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人,官家怎么能忍心看着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有道是养不教,父之过,我儿如今落得这样,都是我这个当父亲的没有管教好,罪责都在老臣呀,我回去便辞去一切职位,将所有家财都赔给苦主,我只求有两间茅屋,一头耕牛即可,只是希望百年之后,能有个披麻戴孝的后人呀,官家!”

  到了这一步,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李弘济也拿这个倚老卖老的冯太傅没办法,满朝文武更是一言不发,官家烦躁至极,一甩袖子,说了句“散朝!”便起身走了。

第38章 丹书铁卷(二)

  第二日,冯太傅抬着丹书铁卷跪在朝堂外,来来往往都是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官员,谁忍心看着一个花甲老人在大太阳底下受这等罪。

  陈老二一个平民百姓进不了宫门,就跪在了东华门外,手捧四个大字的血书“杀人偿命!”,开封百姓来来往往无不唏嘘。

  一日过去,两日过去,这件事还没有定论,陈老二一个年轻小伙子扛得住,冯太傅花甲老人可就受不住了,一头昏死在朝堂外面。太医院的太医手忙脚乱将冯太傅救治过来,朝中旧贵族轮番在官家面前给冯思文求情,官家一律挡在了宫门外不见。

  可他躲得了百官,却躲不了太后,太后娘娘抹着眼泪朝官家求情来了。“官家呀,平常百姓家里都将就个尊师重道,咱们这帝王之家,怎么就能干出欺师灭祖的事来?”

  官家一听这话,心里更烦,说道:“母后,你严重了!”

  “就算是我说的重一些,但你真的忍心看着你的老师百年之后无人奉养,刚才朝堂里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冯大人愿意用全部家财赔给苦主,这还不够吗?冯太傅一生为国家尽忠职守,你若是真的杀了他儿子,岂不是让满朝大臣寒心呀!”

  “我若是就这么放了他,岂不是让天下百姓寒心呀!”

  送走了太后娘娘,官家派人将冯思远宣进了皇宫。

  冯思远是第一次进皇帝的后宫,紧张的直冒汗,紧紧跟着前面的小太监,看见官家正坐在一个凉亭里,抓着一把鱼饵抛向湖水里,一团红色鲤鱼游过去争夺鱼饵。

  冯思远上前朝官家行礼,官家回过身来说了句“免礼,起来吧!”

  “是!”冯思远站直了身子守在一旁,和周围的太监们一个动作。看见紧张的冯思远,官家笑了一下,紧皱着的眉毛也舒展开了,说道:“无需拘礼,坐吧!”

  坐吧?冯思远整个人都受宠若惊的僵在原地?皇帝让他坐吧?没听错吧?

  孙公公端了杯茶过来,朝他说道:“冯大人,官家让你坐,你还愣着干什么?”

  冯思远如坐针毡的坐到凳子上,官家亲自将孙公公端过来的茶送到了他面前“爱卿是南方人,尝尝朕这茶如何?”

  官家亲自给他端茶,吓得冯思远蹭的一下子站了起来。

  “坐,坐坐!”官家又将冯思远按在凳子上。当今官家是个生长于深宫大院的皇子,从小受儒学道德的熏陶,即使手握天下大权,却依然是温文儒雅的一个人,此刻笑意盈盈的看着冯思远,说道:“这次多亏了爱卿能够秉公执法大义灭亲,才侦破此案呀!”

  “微臣什么都没干,这都是李大人的功劳!”嘴上谦虚,心里却在暗骂,官家呀!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专门往我心口里囊刀子,故意埋汰我是吧?

  “不,不,爱卿也是劳苦功高,也应该厚赏的,只是……”官家的话头转了个圈“只是这冯太傅年纪越大越固执,你说说他居然抬着丹书铁卷上朝来威胁朕了,朕也是没办法呀,爱卿你既然是冯太傅的侄子,不妨多去劝劝冯太傅,让他看开一些!”

  听到官家这话,冯思远一口老血卡在了嗓子眼里,官家这是要坑他呀!他这会儿成了害冯太傅儿子的帮凶,哪还有脸去见冯太傅,要真去了,不被乱棍撵出来才怪!苦笑着说:“官家,这事臣恐怕是无能为力了!”

  官家笑意盈盈的拍着他的肩膀说道:“爱卿还没有去试,怎么就知道不行呢?”

  从皇宫出来,冯思远恨不得一头撞死在皇宫的大门上,官家呀官家,你这也忒缺德了!你这是刨了人家的祖坟还要人家对你感恩戴德呀!

  没有办法,冯思远只能硬着头皮去见冯太傅,果然不出他所料,吃了个闭门羹,冯太傅不见他。

  不过老管家还是将他请进了屋子里,端了茶过来。“表少爷,你就在这坐会吧,兴许待会老爷气消了,就会见你了。”

  然后他就等到了天黑,也没有等到冯太傅气消。管家一边收拾冯思文小时候用的东西,一边絮絮叨叨的说:“大少爷呀,也是自个作的,只是苦了老爷,娶了好几房夫人,却一无所出,年过四十才有个小妾怀上,老爷能不宠着惯着吗?大少爷的亲娘活着的时候,说大少爷是观音娘娘赐给她的,是带着福分来的,你看看现在,哪有什么福分呢?嗨!”

  听到这话,冯思远端着茶碗的手抖了抖,冯府出了这么大的事,管家应该没时间去关心外面的新闻了。他问道:“为什么说堂兄是观音娘娘赐给的呢?”

  “这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老爷一直没有孩子,听说开封城外有个送子观音寺,特别灵验。那小妾就去观音寺里吃斋念佛住了几日,回来没多久就有了身孕,生下了大少爷!”

  冯思远手里的茶杯咣当掉在地上,老管家吓了一跳,忙问:“表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没……没事!”此时此刻冯思远脑袋里一团乱麻,他仿佛是窥见了什么惊天大秘密,可他不敢说,他这会儿该怎么去跟伯父说他养了二十五年的儿子不是亲生的,是一个寺庙里的野和尚的种?

  怪不得第一眼看见那老和尚就觉得眼熟呢,现在一想,他的眼睛和冯思文的一模一样,都是一双不怀好意的贼眉鼠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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