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净不去学校上课，但是存在感一直很强。江川不怎么凑热闹，但看到别人说程净也会暗搓搓地听着，然后心里的小人儿在那儿手舞足蹈的，一会儿“说得很对”一会儿“瞎几把扯淡呢”。
路上的人渐渐少了，有几家小摊老板竟然在收拾东西，准备去看明星。桥边一个卖纸灯笼的老人慢悠悠地哼着小曲，声音清晰地传过来。
小推车上挂满了灯笼，老人低着头往灯笼油纸上写毛笔字，抬头看到走过来的程净和江川，笑眯眯地说道：“小朋友，要买灯笼吗？”
程净点头：“给我们两个。”
扭头问江川：“你要什么颜色的？”
江川：“粉色。”
程净：“你喜欢粉色啊？”
江川：“不是。星子挺喜欢这玩意儿的，就是总弄破，待会儿带回去给她。”
程净又问：“那你喜欢什么颜色？”
江川想了想：“随便吧。”
程净看了他一眼，扭头对老人说道：“一个蓝的，一个粉的，谢谢。”
灯笼油纸像扇子一样折叠着堆在旁边，老人从中抽出粉蓝两张，仔细在面前铺好，用毛笔尖舔着砚台里的墨，慢悠悠的：“你们想在上面画什么呀？”
程净看着挂起来的灯笼。灯笼不过柚子那么大小，纸张是五颜六色的，但上面的画和题字都是淡淡的黑墨，字很俊逸，画则显得俏皮雅致，有别于那种用机器直接印出来的。他想了想，说道：“我可以自己写吗？”
老人笑眯眯的：“好呀。”
他冲程净招手，将程净拉到身边，巍颤颤地将毛笔递给程净，江川趴在对面一脸期待。
程净好久没有写了，先在旁边染了一些墨点的白纸上画了几笔，然后一边落笔一边说道：“我写得不好，爷爷您的字真好看。”
他捏着笔管，写道：
去年花不老，今年月又圆。莫教偏，和花和月，大家长少年。
老人笑眯眯的：“很好看，咱的字不用比。”
程净写的繁体，江川歪头看了半天，勉勉强强认全了，也笑眯眯的：“非常好看。”
他本来对灯笼这些小玩意儿没什么兴趣，忽然说道：“这个能给我么，你再买一个。”
程净正打算继续在粉色的那张上也写点什么，闻言顿住动作，将毛笔还给老人，说道：“麻烦您画一只兔子，可爱一点的。”
老人画好了，抽出竹篾将灯笼扎起来，里头放了一盏锡纸包裹的扁圆蜡烛，点亮了。
“这个给你。”程净指着江川手里那盏蓝色，又指着自己手里的粉色，“这个待会儿给江星。”
江川觉得自己的小心思被发现了，也没不好意思，搂着程净的肩膀又逛了一会儿。偶尔遇到熟人，两个人也不避嫌，直接打招呼，反正勾肩搭背的人多得去。
回去之前，他们绕到饭店那里。店里的人基本都去看明星了，靳敏和另一个服务员在收银台的后面扯着几块针织花样说笑，江星托着画板在门口画画。
程净把灯笼递给江星，江川去后厨给每人弄了碗甜津津的小元宵，吃完拖着程净走人。江星还没开学，他明天就要回去继续上课了。面上看不出来，但他心里不放心让程净一个人回去，所以直接把程净拖到了自己家里。
他等程净睡着了，把灯笼里的蜡烛吹灭，竹篾小心收拢，油纸在桌上捻平。触感带着一点温热，江川仔细看着程净写的那两句词，又在心里念了一遍，才折了起来，夹在了书里。
去年花不老，今年月又圆。
莫教偏，和花和月，大家长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
江·纯情boy·川再次上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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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明天依旧是上午八点更新，么么哒多谢支持！
第49章 049高考
049高考
停了物流园那边的送货，江川轻松了许多。每周一次的模拟考，他还拿过几次理综和数学满分的辉煌成绩，在学校恨不得横着走。
晚自习要上到九点半，江川一边做试卷一边打电话催程净早点睡觉。高三了学校对手机查得严，看到公然使用的都会没收，甭管你考了第几。而且天气逐渐回暖，衣服少了东西也就有点藏不住。江川把手机静音了塞进桌肚子的夹层里，然后戴了一只蓝牙耳机，以撑头的姿势捂住，缩在角落里悄悄跟程净讲话聊天。
耳机是程净的，江川拿到手的时候就认出来是上学期期末结束开大会那天用过的。现在回想起来，他觉得自己那个时候还真挺不是东西的。程净绝对不是个善茬，手段远胜一般人，但他哪怕是面对着自己这辈子最讨厌的人，该怎么处理也依然格外有分寸。那个瞬间，因为记忆里的一些东西，也因为不了解程净，他才会把程净想得那么卑劣不堪。
以后无论怎么样，都要相信程净。他想。
程净不来上课，大家听说他身体不舒服，另外则是早就知道他准备出国，所以也没怎么觉得奇怪。关于抑郁症的事，没几个人清楚，包括靳敏。
江川不能理解这毛病为什么是突然就哭成那样。他看着程净眼泪跟发洪水似的，整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毛病瞒着就瞒着吧，他都不怎么理解，别人就更想象不到了。
程净的生物钟非常顽固，不管会不会失眠，总能在凌晨四点就醒。江川催着他九点就睡，结果程净半夜两点就能醒，搞得江川觉得比应付英语单词还要头疼。
他有时候下了晚自习会直接去程净那儿睡。把人搂在怀里，半夜里程净醒了他能察觉到，按住乱动的手让程净继续睡。程净迷迷糊糊的，醒又醒不来，睡又睡不着，气得直接下嘴咬。
江川摸着他的背安抚，嘴里嘟囔：“咬吧咬吧，咬完了就给我直接睡觉啊。”
程净经常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做出一些任x_ing的举动，江川一直默默想，程净如果不是懂事得早，任x_ing的样子也挺有趣的。
唔，滤镜大概比城墙厚。
清明节之后天气彻底热了起来，程净的精气神好了很多，偶尔回学校上课。最近一次回N市，回来的时候行李里多了护照和机票。江川看见了，没说话。
他想着等石榴花开到最好的时候，带程净去看。程净笑，并没有打算具体跟江川解释曾经那么惦记石榴花的原因，只是说道：“看不看无所谓的。”
江川道：“不如我们来实验一下，石榴花能不能通电？”
程净：“……会直接烤焦的吧。”
放在西塘口这边的东西，大部分程净都不会带走。周末放假一天，江川就陪着程净一起整理。面上两个人都不伤感，程净甚至说道：“我还不会做饭，天天吃外卖也会腻，你教我一些快手菜吧。”
两个人就坐在书房里研究菜单。程净把自己喜欢吃的食材列出来，江川在后面补菜名。哪道菜程净有兴趣，江川就把详细的菜谱写下来。
写了十几道菜，每逢周末的时候江川就指点程净做一两道，偶尔靳敏和江星也会在旁边围观。
江星也不怎么会做饭，啃着苹果在旁边说道：“我怎么感觉美国就只有牛r_ou_生菜土豆南瓜这些啊，能买够食材么？”
物价不需要程净担忧，但如何挑选食材是个问题。其实可以请人做，但程净没这么跟江川说。他挑食挑得太厉害了，找个合适的厨师又太耗时间，不如直接自己上手，简单方便。
两个人单独在一块儿的时候，江川说道：“你到那边了先把超市菜市场找一遍，咱俩视频，或者你直接拍照片给我，我帮你挑食材。”
多年之后江川想，其实距离算不得两个人之间的障碍。分别之前的这段时间，两个人谈了很多以后怎么相处的问题。算不上是规划，因为都是生活琐事。江川把程净搂在怀里，捏着男生没几两r_ou_的胳膊，说道：“我都算好时差了，你在那边也要好好睡觉，一天三顿不能少的。”
程净的抑郁症虽然有所好转，但相关药物并没有停止服用。江川担心他一个人出事，已经考虑买个随身电源和随身wifi，最好能24小时都跟程净处在联系的状态里。
程净吐槽：“你是变态啊，洗澡也要让你看着？”
“我看看怎么了呀。”江川嗯哼，“看得见摸不着很痛苦的好不好。”
程净双手捧着他的脸，笑着：“要不要先录一段，痛苦的时候拿出来解解馋。”
江川：“……”
江川觉得自己要被程净逼疯了，将怀里的人往自己这边又压了压，咬牙切齿的：“本来有些话我不想说的，但是程净……不要喜欢上别人好不好？”
程净看着他，漆黑的眼睛里是一贯的沉静幽深。
江川看着那双眼睛里自己的倒影，说道：“我知道这么讲挺自私的，我也知道你的想法跟我不一样……但是我就、就是很喜欢你。希望你……在飞的时候，愿意等等我这个在地上跑的人。”
程净摩挲着他的脸颊，说道：“江川，你怎么知道我的想法会跟你不一样呢？”
江川愣了愣，接着脸上迸出一种狂喜。程净说道：“我知道很多人都觉得，谈恋爱的时候不要给太多承诺，因为负担不起。可是没有承诺的话，还算什么谈恋爱呢。”
谈恋爱最不能做的事情就是刨根问底，而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许诺未来。但总有人弄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