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赵乾和张心眉赶到试镜的地方，门口已经坐了不少人，不过都是些刚刚起步的新人。
张心眉脸色有点难看，赵乾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好歹也入行七年了，怎么还跟着这些新人一起试镜啊？先来个下马威？
但他自己却不怎么在意。
赵乾拉了拉张心眉，笑着说：“口渴，给我弄点儿水喝。”
张心眉本来心里就有些不舒服，看赵乾笑着说话更心疼他了，立刻脑补了一个强颜欢笑，为了心中的演员梦而努力拼搏的男人形象。
她深深看了赵乾一眼，对他说：“我去给你买水，你一定会成功的！”
赵乾莫名其妙，只好当张心眉神经病发作了。
这一圈已经来了的新人都在偷偷看他，赵乾找了个空位置坐下，权当看不见。旁边一个大男孩儿欲言又止，纠结了半天还是结结巴巴地上来跟赵乾搭讪：“是赵……赵乾老师吗？”
赵乾吓了一跳，他还以为真的没人认出他，没想到有个小朋友上来就喊他老师。
可新鲜了。
赵乾惊讶地说：“你认识我？”
对方点头如捣蒜，说：“当然了，老师您以前演的《末世狼烟》非常好看啊。”
《末世狼烟》就是赵乾二十二岁时出演男三号的那部电影，也是因为他在这里面的不俗表现，拿到了那年的最佳新人演员奖。
可他只演了个男三号，居然也能记得住？
对方又补充道：“我同桌特别喜欢您，给我安利了好多次，还把您的海报放在抽屉里，没事儿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但是后来您不怎么演电影了，她还偷偷哭了好几次。”
“……”听起来怎么这么玄幻呢，赵乾哭笑不得地说：“真的啊，没哄我开心吧？那你同桌一定是我的真爱粉啊。”
真爱粉的同桌赶紧对天发誓道：“那肯定不敢骗您，我说的句句属实，后来我被安利了之后，也很喜欢您的……”
赵乾觉得这人说话可逗了，问他：“你叫什么？跟你商量个事儿，别叫我老师了，我上学不爱学习，最讨厌老师。”
那人说：“听您的……我叫郝来。”
赵乾看了他几眼，觉得郝来长得挺清秀，皮肤白，笑起来的时候还有两颗小虎牙，一眼看过去就是那种没什么心眼的傻白甜。
赵乾说：“郝来这名字挺顺口的，不过你妈幸好没给你名字中间多加个运，不然就变成好运来了……哈哈。”
说完后就见郝来本来笑嘻嘻的表情瞬间僵在那儿，赵乾心想不会吧，自己猜对了吗？
他还真猜对了，只见郝来说：“原来有的，我嫌不好听给去掉了……老……前辈，你怎么这么神啊？”
赵乾也有些无语，他就随口这么一说，谁知道你妈的脑回路这么清奇。
赵乾说：“前辈也不好听，显老，你不嫌弃的话叫哥吧。”
郝来哪里会嫌弃，欣喜若狂道：“真的？嗯……哥。你一点儿也不老啊，还跟以前一模一样！”
这时候张心眉回来了，给他买了杯摩卡星冰乐，赵乾接过喝了两口，张心眉看着郝来，说：“这谁，赵乾你朋友？”
赵乾说：“刚认识的朋友，介绍你认识下。这我经纪人，张心眉……这是郝来。”
郝来朝张心眉打招呼，张心眉应了，却不怎么在意。她像个陪孩子考试的家长，紧张的不行。
前面等待试镜的人越来越少，过了一会儿，有个小姑娘走过来跟赵乾说：“赵乾老师，让您久等了。”
赵乾进去试镜，坐在桌子后面的那个男导演正笑着看他。
熟人啊！
赵乾消极怠工，本来就不怎么想工作，昨天什么都没来得及问张心眉，没想到这个剧的导演居然是梁固学。
梁固学拍过不少电影，是公认的业界劳模，属于那种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能有三百六十天在片场奔波的硬汉。可惜经典作品还是少了点，除了他执导的第一部文艺片大受好评外，其余也就只有前几年拍的《末世狼烟》能让人有点儿回味的冲动。
赵乾觉得这也太巧了吧，巧合中还隐约透着一丝尴尬。他以前和梁固学合作，拍《末世狼烟》的时候试镜的就是男三号，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试镜的还是男三号。
赵乾感叹地说：“梁导，怎么是你啊，好久不见了。”
梁固学笑道：“早上看到你名字还不确定，现在见到你本人了我才放心，最近还好？”
梁固学还记得他，虽然寒暄当不了真，但赵乾还是有些感动。
他说：“挺好的，谢谢梁导关心。”
梁固学点点头说：“那就演一段玉清真人对玄月的表白吧，挺想看看你会怎么演绎这个人物的感情戏。”
这部仙侠剧是由小说改编的。同名原著《侠灵传》的剧情并不复杂，故事前半段讲述了大庆年间，男主角拜入太苍山青鸾派玉清真人门下，一边儿撩妹一边儿和基友闯荡凡尘。后半段则是邪魔入侵，正邪大战，男主角力挽狂澜，成功将邪魔再一次封印。
剧中有三条感情线。第一条是男主角和女主角，第二条是男主角的好基友和一只小狐妖，第三条是玉清真人和坠入魔道的圣女玄月。
玉清真人和圣女玄月在五百年前相识相恋，结果玄月坠入魔道，忘却一切。玉清真人以为玄月已死，闭关五百年不见任何人。五百年后，两人再次见面时，玄月x_ing情大变，却三番五次来跑来招惹玉清真人。
这段恋情最苦痛的地方在于，一个人已经全忘了，另外一个却怎么也走不出来。
玉清真人这个角色在剧中亦正亦邪，平时冷淡至极，唯独对玄月一人动了情。赵乾看到这里的时候觉得就像迎面被人撒了一盆热乎乎的狗血，他甚至怀疑这是不是作者的恶趣味。
也许这也是反差萌的……一种？
赵乾回忆了一下表白的剧情，低着头快速找了找感觉。
玉清真人在这一刻会是什么心情？爱而不得，偏偏玄月还总是在自己面前晃悠，他不是圣人，这么强烈的感情总有爆发的那一刻……
赵乾呼出一口气，正要入戏，坐在梁固学旁边的一个女人悠悠地说道：“哎，一个人演情绪恐怕上不来，小雨，你去外面给赵乾找个搭戏的。”
“……”玩哪儿出？ 赵乾看了梁固学，梁固学不说话，但是却在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过了一会儿，有人进来了。赵乾转身一看，不是别人，正好是一脸懵逼的郝来。
那女人皮笑r_ou_不笑：“女孩儿都试完镜了，赵乾你跟这位小帅哥凑合下。赵乾演玉清真人，你就客串下玄月，没台词，看着他就行。”后面一句是对郝来说的。
郝来：“哦……好。”他莫名其妙被叫进来，脑袋还有些转不过弯儿。郝来没演过女人，也没什么准备，赵乾忽然拉住他的手，他被吓了一跳。
这，这就开始了？
赵乾看着一惊一乍的郝来，心想这什么鬼，不是给他酝酿情绪，而是专门破坏情绪的吧。
但试镜还是得继续，赵乾看着郝来，努力让自己不笑场，沉声道：“你当真不记得了？”
郝来：“……”
赵乾仿佛一瞬间变了一个人，那种凌冽的肃杀气息从他周身如潮水般蔓延开来，唯独盯着他的那双眼眸里还残存着别的什么。
那是郝来从没见过的隐忍和深情。他觉得自己整个人突然被带入了一种情绪之中，只能傻傻地盯着赵乾，或者说……玉清真人。
赵乾看了他一会儿，垂下眼睛继续道：“那年你在醉仙湖边跟我说的话，你全都忘了？不记得也罢，但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五灵珠你拿去，别再来了……真当青鸾派没人治得了你么？”
赵乾摇摇头，轻轻地笑了下，松开郝来，朝后退了几步。
他喃喃地说：“玄月，我喜欢你，但我不可以再见你。”
郝来觉得有些喘不过气，直到梁固学说：“可以了，很木奉。”他才如梦初醒。
那女人也鼓了鼓掌，梁固学有些得意地看着她：“怎么样，我说赵乾很不错，这个角色他应该十拿九稳了吧，陈女士。”
陈女士道：“外形很不错，对角色的把握也很到位，说真的，我很难再挑出毛病来了。不过，介意我问一个问题吗？”
赵乾吃不准她什么意思，只好说：“您问吧。”
陈女士笑了下，转了转手里的圆珠笔，漫不经心地说：“听说几年前你和影帝秦枫有些过节，两人为了某些东西抢的反目成仇，和其余人的关系也一言难尽……这次《侠灵传》是要和耀星合作的，耀星的艺人很有可能会参演，你……应该没问题吧？”
她这话说得太过暧昧，一双眼睛里满是看戏的味道。
这圈子的确不大，一点点风吹Cao动都能传遍每个人的耳朵。赵乾的那点儿破事，在圈子里早就被人里里外外扒了个彻底。这么多年过去，他很少想起，也不太在意，但总有人怀着各种各样的目的来试探他。
怪恶心的。
赵乾冷冷道：“我是个演员，我只做我分内的事情。其余的，无可奉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