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拍了拍律的肩膀:“其实我一直想劝你搬个地方,你以前虽然也住在宫殿里,可是条件还不如下等官员,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律低头不说话,刚成为格里佩特的替身时,他的房间本来也是不错的,但是他担心别人在背后说闲话,硬是搬到了小一点的地方。
可是闲话完全没有因此而减少。
“以后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格里佩特轻轻的说。
律悄悄点了点头。
但是他心里十分清楚,想伤害他的人不会就此消失,反而还会更多。
自己或许真的该硬起心肠,好好的对付他们。
至此以后,律就从替身变成了格里佩特的影子,这个人从来都是说到做到,说了要律在他身边,就绝对不会轻易放开他。和官员商议政事的时候,律坐在他身边;处理事务的时候,律就躺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就连出宫狩猎的时候,律都必须骑马同行。
由此付出的代价就是,律在宫殿里的人缘更差了,本来还有几个低级军官愿意和他说话,现在谁都不会再理他了。
他在众人眼里成了靠男色诱惑格里佩特的低践男宠。而格里佩特迟迟没有迎娶皇后的责任,也全被怪在他头上。
律好几次想重新回自己原来的房间,可是看到格里佩特和他共同进餐时的好胃口,和他说话时的神采飞扬,还有晚上时不时像孩子一般偷偷伸过来的手,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心里十分清楚,格里佩特对他的感情并不是旁人眼中掺杂着情色意味的。
他只是太孤独。
尽管律成为他的替身时他已经是一国之君,但并不等于律就不知道他是如何只身从北方来到这里,发动革命,杀死前任的王并替代他的位置。自古以来,想要得到什么,就必定要付出同等代价,格里佩特靠自己的力量成为英明的君主,却不等于他会有知己。
他故乡的伙伴如此不赢余力的反抗他,就是证据。
他没有朋友。
关于格里佩特的很多事,都是赫琪告诉律的,他同时也是宫殿里除了格里佩特以外唯一一个真心理睬律的人。当初第一个发现律的人并不是格里佩特,而是赫琪。
那时律还只是一个在各国流浪的少年,以替人绘画肖像为生,有一天他遇到了赫琪,在律的眼里,他是一个不爱说话却令人心安的年轻人,笑起来有淡淡的羞涩。
后来,这个温和的年轻人带来了那个和律容貌相似,却拥有傲人气质的男人。
男人低头俯视着律,嘴角一抹扰有兴趣的笑容,律看着他竟不敢说话。
“请你做格里佩特陛下的替身。”
赫琪的一句话,注定了律一生的命运。
他说,他一直在找这样一个人,可以在某些场合代替他的王。
他说,替身并不只是容貌相似就够,一举手一投足,都是有学问的。
他说,律,你或许可以成为陛下最好的朋友。
赫琪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温和却又不容辩驳,而律也真的沿着他所说的话,这样一路走来。
赫琪是真心想为他的王找一个朋友,从很久以前,他就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知道他想要的, 缺少的究竟是什么。
“我刚才看见了。”
律正忙着处理伤口,头顶上忽然传来赫琪的声音。
“你干什么突然说话呀,吓死我了。”他笑了笑,在草地上让出一个空位。
赫琪把手里的文件放在台阶上,轻盈的越过台阶,跳到草地上。坐在律身边。
“我来帮你弄?”他看着律吃力的往手臂上涂药膏,轻轻的问了一句。
“不用,一会儿就好。”这种小伤律早就习以为常,刚才他一个人经过走廊拐角的时候,不知道谁在地上抹了一层蜡,他一个不注意就滑了一跤,幸好只是擦伤。
自从搬到格里佩特身边以后,宫殿里的人已经很久没有折磨他的机会,今天格里佩特恰好去接待国外的客人,他们当然不会错过。
“你应该跟陛下说。”赫琪不知是第几次这样劝阻了。
“他平时处理政务就已经够忙的了,我不想打扰他。”律笑了笑。
“那你就该想点办法,好好整整那些家伙。”
“有什么好整的,都是些侍女,我一个男人怎么好意思欺负他们?”
“你不欺负它她们就欺负你啊!”赫琪无奈的提高了声音。
律就是这副样子,平时总是冷着脸不苟言笑,心肠却比女孩子还要软,难怪格里佩特不让他上战场。
“你纸老虎的脾气该改改了,否则哪天陛下出门,有得你受,我又不能一直守着你。”
“我也没叫你守着啊。”律想起曾经有一个人也说过纸老虎三个字,心里突然不舒服起来。
“那陛下发现了伤你该怎么说?,你们现在在一起的时间可是比以前多多了。”
“我就说是自己不小心摔的。”
“今天你可以说摔的,那以后呢?再受伤难道一直说摔的?陛下有多精明你又不是不知道。”
“赫琪,”律皱着眉抬起头,“你怎么跟老婆婆一样罗嗦?平时管的杂事太多了?”
赫琪没好气的站起来:“好,好,随便你,每次劝你都碰一鼻子灰,你当心哪天被那些贵族整死。”
“不会死的,我身体好着呢。”律笑了笑。
赫琪无奈的摇了摇头,律突然发现一件自己以前没有注意到的事。
他摇头的动作很像一个人,但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
像谁呢?
“我还有事,先走了啊,要是你的伤严重,可千万不要瞒着。“赫琪还是硬不下语气,温和的提醒他一句,才带着文件走远了。
等到他走的很远,律还在想这件事。
他有时候会突然钻牛角尖,这次也一样,直到晚上,还在想着赫琪的事。
他到底像谁呢?
“你在发什么呆?”格里佩特爬上自己的床,趴在床上看他。
律赶紧摇摇头:“没事。”
“难道是一天没见想我了?”格里佩特又像孩子般的笑起来,伸出手拉扯律的头发。
律笑着躲闪,同时尽量避免他看见自己手臂上的伤。
“律,今天我去见南国大使,突然觉得我们该出门走走了,人家跟我说了好多国外有趣的事,我都不知道。”格里佩特突然认真的说。
“你想出去旅行?”
格里佩特点点头:“趁现在冬天还没开始打仗,我们应该抓紧时间轻松一下,政务什么的有赫琪在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