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花 作者:云雨无凭【完结】(9)

2020-01-06  作者|标签:云雨无凭


  “怎么说?”
  “老记得过去的辛苦,以后也越过越好,人不能狭隘也不能忘本。”
  盛星,大致用尽了毕生的才气,他脸颊有些红,大概是担心被学识广博的江菱月嘲讽,可热心的人永远热心,因此盛星还是给出了个完整的答复。
  江菱月剥着椒盐瓜子儿,歪了歪头,然后笑着说:“不要宏字儿,你试着换换?”
  “算了,算了!我想不到……你自己起名儿吧,”盛星忽然轻微地怒了,也不知是不是在佯装,他又深吸一口气,说,“大过年的,你别气我。”
  说罢了,他锤了嗤嗤笑出声的江菱月两拳。
  江菱月闷声不语,手掐着下窖的冻柿子,这才发话 :“换个‘微’字怎么样?念微,点点滴滴都记得,一片雪花也记得,一块钱也记得。”
  “甭再跟我提一块钱!”盛星被气得摸心口,他站起身去,喊,“秦妈,能吃年夜饭了吗?”
  天全黑了下去,松软的雪被在万家灯火中闪着光泽,风是厚重又凶猛的,盛星还是裹着外衣去院儿里,响了挂鞭炮。
  火药被引燃了,发出短促密集的脆响声,伴着四溢的火星下落,江菱月一身单薄的衣服,冻得嘴唇都发白,他哆嗦着,可还在笑,说:“这炮声儿亮,多像你嗓子。”
  “马蹄子那么好拍么?”盛星手放在长袖子里,他攥着那根竹竿儿,又转脸,说:“轮子,去拿那新衣裳来,给这位爷披上,还有那皮手套儿。”
  炮声掩得话语隐隐约约,轮子被火光映照的脸上全是憨厚的笑,他连忙跑进厢房里去,把全新的呢子衣抱出来,抖开了,要齐小腿长,厚重得倒像兽皮。
  盛星连忙扔了挂炮的竹竿,他取了手套来带上,又握着另一双一样的,塞进江菱月手里去。
  “要不少钱吧?”被两个人扳着穿新衣,江菱月有点惶恐,他眨了眨眼,问盛星。
  “那肯定是,”盛星想想就肉疼,可随机又释然了大半,江菱月高挑又英俊,穿呢子当然不让衣裳掉价,盛星弯起眼睛来笑,说,“钱就是拿来花的,你也甭想着跟我客气,我是看你人好,至于小时候的事儿,希望你不觉得我刻薄。”
  江菱月想了想,他全身都暖,因此表情也缓和了不少,于是说:“那算什么刻薄?那些只能算是顽童之乐,不过,我现在看着你就脚疼。”
  盛星低下脸坏笑着,连柔和的眼尾都染上了顽劣,他脚上是靴子,正屏着呼吸往外伸,然后,搁到江菱月右脚上去了。
  “还疼不疼?”盛星刻意地问他。
  江菱月气得龇牙,随即又挂上一个僵硬的笑,他指尖点着盛星的脑袋,说:“真无聊,就这么踩着?饭还吃不吃了?”
  “吃啊,”盛星伸手拍他,可仍旧不想挪脚,他又清了清喉咙,声音婉转地说,“您请。”
  江菱月右脚被钉在地上似的,逃不脱,于是他答:“还是您请。”
  “请吧,嗯?”盛星轻笑,眼角上扬着带笑,他抬起饱满的颊肌,说道。
  天太黑了,可暖光里的雪,明亮;天上的,仍旧扑扑簌簌在掉,挂在睫毛上、发尖上……盛星收了脚,他正若有所思地看向江菱月的眼睛,却忽然心里一惊,于是,还没来得及挣扎的时候,就在更高的地方打着哆嗦叫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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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你脚痒。”江菱月清冷又沉稳地讲话,随即又没忍住,因此笑出了声,他把盛星放回地上去,微微喘着气儿,说道。
  屋里屋外两重天,过年的点心花果儿正摆了满台,圆桌上是秦妈拿手的菜:炖鸭子、烧鲤鱼、炖羊排和酱油醋吃;红焖肘子、肉丸儿,以及拔丝苹果、拌萝卜,炸咯吱……
  家里原本也没两个人,换来换去之后,做事的只剩下秦妈和轮子了,盛星觉得这已经算得上奢侈,因此没再多雇几个撑门面的仆人。大伙儿一起落座吃,这情景只是除夕时候有的。
  秦妈中途去厨屋里,拿了新炒的椒盐儿来,盛星沾着羊肋骨吃,他舔着嘴皮又举杯,说:“今儿是除夕,江先生来了,还有秦妈妈、轮子……大家伙儿在,这个年就过得舒心又满意,我敬你们几位吧。”
  江菱月入神听着,随即和大伙儿一起闷了酒,他说:“我得谢谢盛先生收留我过除夕。”
  盛星转着眼珠,他微笑,伸手把丸子夹进每个人碗里,这才看向江菱月,他眨着眼,说:“仅仅是除夕么?你今后就在我家吃住了,唱唱戏,两个人也是个伴儿呀。”
  “老气横秋的。”江菱月忽而翻了个白眼,但貌似仅仅是佯装,他笑出整齐的一排牙,眸光澄澈,也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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