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流 作者:杯中观海【完结】(117)

2020-05-15  作者|标签:杯中观海


  但这些,陆月浓不会诉之于口,江倚槐或许会在听完后明白这个道理,但退让又是另一回事,说不定还要天真地声明“身正不怕影子斜”。江倚槐终究是个活在童话中的人,站在透明漂亮的糖罐子里。所以,他得冷硬一点,不讲道理一点,才行之有效。
  新闻又说,政府有望在奥运年到来前,着手对江东路进行整治,请广大市民朋友拭目以待。
  门铃在这时响了。
  陆月浓看向门口,有些奇怪,李萍芳理当带走了餐桌上的钥匙,会是谁在楼下按门铃呢。
  中午,李萍芳推门进屋时,陆月浓正坐在桌前看书,她的目光落在桌上,那里摆了两封文件,来自不同的保险公司。
  李萍芳眼神闪过一丝慌乱,很快又平复,她说:“你拆了?”
  陆月浓没什么表情:“嗯,以为是我的。”毕竟,他从来不知道,李萍芳会为陆春城买人寿保险,而且竟买了两份,受益人是她自己。
  李萍芳生硬地转移话题,把陆月浓的手机递出来:“你的手机号,我销掉了,换了一个新的。”
  陆月浓知道李萍芳拿走了自己的手机,这一天他都没找到。手机翻开时,运作如旧,但好的坏的,过去的记录都已不见了。
  陆月浓曾在网上看到过这样一件事,一个学生许久不过问家里事,再回家时,竟发现家里人瞒着自己搬了新家。他不记得在何处看到的了,只知道当时觉得这事戏剧性十足,不像是现实中会发生的。
  但当下一刻,李萍芳对他说“转校手续明天办完,后天我们就去玉城”的时候,那种属于过去的难以想象,像被一阵冷冽的风刮过,一下子烟消云散。
  空荡荡的房子如同一面遥远的镜子,照出他内心撕扯着的冷淡与无措,而后,镜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龟裂,有光束透过裂缝,一道道刺着眼目,他闭塞视觉,耳边破碎的声音又随之而来。
  再睁眼时,他已经在玉城的“新家”。
  在到站前五分钟,陆月浓被提示音惊醒。下车后,他先回了一趟玉城的房子,这已经是“旧家”了。
  李萍芳生前留下的东西不多,唯这一处房产、一张存折和病房床头的那只镯子。那只镯子他也一同带了来,还附有一封李萍芳留下的信,他一直没拆。
  关于这只镯子,陆月浓印象颇深。这是他幼时,李萍芳最后一次出走后带回的,一向珍视,但不知在何时遗失了,直到陆月浓遇到了李老板,才偶然复得。
  说起李老板……和信,陆月浓忽然想起一事。他搁下手中东西,在屋子里寻找片刻,在矮几上找到了一封信。
  那会李老板派小张来赠镯时,也附了一封信,陆月浓后来忙于工作和医院之事,竟忘到如今才记起,他皱了皱眉,感到失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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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件和屋子里裸露的家具一样,面上积了一层灰,陆月浓轻轻拂了,展开信封。
  “陆教授展信好。写这封信是为了说一些心里话,我老李粗人一个,也不大给别人写信,如果有说得不好的,在这里打个预防针,请别见怪。”
  “我屡次和你提起,说和你有缘分,这不是假话。说来奇怪,我那天第一次和你见到时,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开门见山地说,你很像我曾有一面之缘的一位贵人。”
  “我一定猜不到我是打北方来的,哈哈,现在我都会说玉城话了。我年轻时,家乡经济不好,我在家排老三,已经有两位大哥了,所以十六岁就被打发了出来。我南下得早,家里以前是做古董生意的,但**后也衰落得没气儿了,所以我啥都不会,打打零工,做做苦活,迷迷糊糊地,就流落到了玉城。”
  “那会儿流行穿皮鞋,我就在玉城摆摊,给人擦鞋。有一回出摊在馄饨铺边上,听见有人说,何家村有人发迹了,旁边的人问,怎么发的?那人又说,家里面有人去市场淘了一堆破烂,没想到鉴出一个宝贝!一边有人质疑,万一是鉴错了呢?但那人拍着胸脯说,是他们村赫赫有名的‘二郎神’看的,不可能有错。剩下的人一听,果然不说话了,过一会,都开始感叹捡漏的那家人好命。”
  “我不在意那些,好命的人天天有,就是轮不到我头上,管它呢。可我注意到了这个‘二郎神’,打听了几句,隔天,我就踏上了去何家村的路,我想去找这位前辈拜师,当然,这位前辈后来真成了我师父。不过这都是后话了,咱不提。”
  “我不识路,当年来玉城都是随便走的,虽然我在路上逮着人就问,走着走着,还是迷路了。我走了很久,可能一两天,越走越荒僻,原来还担心身上带了一丁点儿钱会饿死,没想到根本找不到店给我花钱,乡路上什么也没有,人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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