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心劫 上 by:四时江南【完结】(26)

2019-02-21  作者|标签:四时江南

论资历,花清浅已为官十载;最重要的是,花清浅在官场向来独来独往,毫无裙带关系,这样的人,才放心把选拔人才

的重任托付。

阁臣还想分辩,南玖已经懒得再听,表示要是想让他改主意,先找出证据推翻以上三点再说。阁臣无话可说,毕竟先皇

虽然日日与花清浅巫山云雨,可从来也没承认过花清浅是他的男宠,对外,也只说花清浅是翰林院侍讲伴君左右。更何

况,真的翻旧账,难保盛怒中的皇帝不会治自己一个对先皇的大不敬之罪。

就这样一锤定音。

消息传到邱府,邱含墨冷冷一笑,道:“皇帝这是拿江山社稷讨好小情人呢。”

无论如何,昔日门可罗雀的花府又门庭若市了,福伯不得不多雇了两个下人帮他回绝每日来府上名为探访叙旧实际上大

车小车送礼的举人。花府上下不胜其烦,荣萱日里别说读书,连玩弹子都集中不了精神,愤而找花清浅投诉。花清浅正

踮着脚够最顶上那本书,闻言回头冷冷一笑,道:“你去,拿张白纸,写上‘花清浅已死’,贴到门上,看还有谁来。

“那恐怕红布蒙的大礼要都换白布,莫说有求于你的,那些恨你入骨的都该来吊丧了。”说这话的,竟是纪清言。他把

刚买的糕点放在桌上,有些揶揄道:“先吃完这些再死也不迟。”

花清浅打开油纸包,正是西街店里卖的那种桂花糕。他捏起一块放进口中,桂花糕入口即化,不甜不腻,眯起双眼,很

有些满足地叹息:“有这个东西吃,我可怎么舍得死?”

荣萱最受不了他们两个肉麻,哀嚎一声跑了出去,迎面福伯赶过来,抓着他道:“吴小少爷来找小少爷玩了!”他两篇

脸颊立刻绯红,嘟起嘴“哼”了一声,嘴里咕哝着“老也不来找我玩,我以为他死了呢”,一边却往外跑去。

屋里,纪清言也捏起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咽下去之后说:“我今天遇着个以前的旧识,阴阳怪气地说我攀上高枝了。

“什么?”

“你做了主考,我又在你家做西席,他们说我近水楼台先得月,考题早就背会了呢。”

“胡说,考题我还没出呢,朝廷里谁不知道?”

“只怕这些天朝廷里就有人要找你麻烦,所以我今天是来找你辞行的,”

“要搬出去?何必。”

“人言可畏。”

花清浅目光一冷:“原来你也怕这些。”

“我不怕,可是我不想你的名声受损。”

“我哪里还有什么名声呢?”

“花清浅,若是你自己都贬低自己,那就没人再看得起你了。”清言说着说着竟有些怒,握着拳平复了情绪,却听花清

浅舒了口气道:“我知道了。我只是舍不得你搬出去。”

“又不是多久,过了这阵子,我就搬回来,到那时,我就是状元了。”清言笑笑。

“搬去哪里?有去处么?”

“去……”

这一句话还没说完,外面一叠声地便叫“圣旨到”。这圣旨来得突然,事先宫里竟没有人来知会一声。花清浅与纪清言

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些没来由的不祥之感,先后出了门。宣旨的太监竟是王宝。

王宝作为统领太监,来花府宣旨却丝毫没有趾高气昂之举。他与花清浅之间也算熟悉,甚至很友善地先问了花清浅好才

宣旨。圣旨主要有两个中心意思。第一个,升了花清浅的官做礼部侍郎,第二个,也是最劲爆的一个,皇帝要清浅搬进

宫里住。

托辞无非是清言在花府待考,主考与举子共住一个屋檐下不方便,皇帝也都了解到清浅家最近贵客盈门,为保证科举的

真实性和公平性,特地恩准花清浅在科举期间住在宫中。

这是扯淡加放屁。

第20章

谁都知道皇帝陛下满腔热情都在那憋着呢,这一进宫,能不能出来都不知道。要是皇帝当面同花清浅商量,花清浅还好

推辞,可惜,他下了这道圣旨,表面看起来是体恤下臣,实际上阴险至极,叫人只能领旨谢恩。

花清浅接了旨,王宝道:“花大人,皇上有令,让您收拾收拾东西,这就跟咱家进宫去。”福伯上前一步,马上便有侍

卫把福伯挡在一旁。花清浅冷下脸,对王宝道:“不是说这就进宫?福伯是我的管家,不提细软什么要他收拾,便是我

一走这许久,府上的事情我也要交代一二,王公公这般拦着,是什么意思?”

王宝丝毫不恼,反而笑得自然,对着侍卫使眼色。花清浅也不与他多做理论,唤了声“福伯”,往后院走去。

纪清言看得分明,花清浅腰杆挺直,目光坚定,那美丽的瞳仁,没有一刻是向着自己的。

一进屋关上门,浑身的力气都像散了,花清浅坐在椅子上,等着福伯对自己嘱咐什么。可是福伯只默默收拾着东西,包

袱打着手上不停,屋子这边走到那边,该用的一样不落下。花清浅仰着头,试探着叫了声“福伯”,福伯低低应着,他

笑起来:“我是去送死么?您老哭什么?”

福伯擦擦泪。“少爷,咱们当初离开京城就好了。”他说。

“有什么用?该来的,跑不了。”他走过去,接过福伯手里的衣服叠着,却不放进包袱里,反而把福伯先前放进去的东

西,一件件的拿出来大半。

“他富有四海,这些东西,牙缝里省点就够我们享用不尽了,福伯你不用费心给我准备这么多。”

“少爷,就不能通融通融,我这把老骨头,跟着你去么?”

“你跟我去做什么?那里是什么好地方么?况且……”花清浅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咽下了下面的话,接着道,“这府里

上下,还都要仰仗你呢。”

“荣萱这孩子,学业不能落下,他虽然不用考功名,可懂点圣人之道总是好的。……也不必太多,他这样的身份,自己

不知道多当心,只有咱们身边的人帮他多考虑些了。若是吴家小公子来找他玩,十次里挡他个四五次,到不得手,他才

总惦记着。”花清浅说完,手上的包袱真打了个结系上。他直起腰,很有些踌躇地想了半晌,笑笑,转身向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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