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岚 作者:MxLucid(4)

2019-01-17  作者|标签:MxLucid 异能 现代架空 机甲


  身体失去了痛感,漂浮在作用子织缠的海洋中。我需要超载转子。周遭的一切全都变成了慢放的镜头。超载吧,没有时间了。某张的嘴巴一开一合,却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开始超载,然后就可以直接扔出爆燃。很沉重的东西压迫在胸骨下面。驱动器滚烫,似乎转子失去了稳定x_ing。喉咙里面有铁腥味泛了上来。作用子构建完毕,爆燃。
  天与地失去了界限。除了视线聚焦的那一点,视野之余只剩下一片模糊与跳动着的银白色闪光。我想要按照标准流程所提示的那样传送出去,却根本无法抬起手臂。我似乎是躺在训练场的地上,背部很烫,全身的肌r_ou_都在抽搐。汗液在脸上流淌出一道道瘙痒的痕迹。耳鸣停了下来,听到不远的地方某张鬼哭狼嚎的声音。
  我咬着牙,手肘支地,撑起了上半身。冯老虎正挥着衬衫扑灭某张身上剩下的几处火苗,并没有空闲看我。左手掌心突然火辣辣地痛了起来,反s_h_è x_ing地扔掉了那个沉重的物件:驱动器在塑胶地面上滚动了一下,读数窗的光黯淡了下去。金属壳因为剧烈的作用子纠缠而变了形,上面几滴汗液正因灼热而剧烈蒸腾,拉出几缕袅袅的白雾。这白雾渐渐变成了灰色,以及扑面而来的橡胶臭味——驱动器似乎是因为过载而烧坏了。


第4章 四
  我掀开综合服务站门口的竹帘子,颓废叔正在和之前那位检修时遇到的助教聊天,肚腩从老头背心的底缘挤出来,犹如r_ou_色的泳圈。我一进门,颓废叔转过脸来道:“真是巧!”便站起身来。我把驱动器——不,严格意义上是内部一片狼藉的金属壳子——放在柜台上。
  “老板您给看下,这个还能修吗?”
  颓废叔看到变了形的金属外壳,皱起了眉头。他没有带放大镜,只是拿了个起子撬后盖。那助教看了一眼驱动器,又盯了我一会,露出玩味的表情。这边颓废叔猛地用力,只听“噗”的一声,后盖自己弹飞了。又是一股子恶臭的糊味散发出来。颓废叔望着里面皱缩成黑球的电路板,一边摇头一边发出啧声。
  “修不了,修不了。您这驱动器怎么成这样子啦?”
  “过、过载了。”
  “这老机器,好端端的您过载它做什么。得,重买一个吧……里面转子您还要不要?不要我收,一个三百。”
  我的头嗡的一下就大了。祖父传下来的驱动器在我手上报废了,这首先就很不妙。接下来只好买个“喜鹊”凑合着用,这更糟糕,因为用“喜鹊”驱动爆燃无论如何都要两分钟以上。最惨的是我的津贴连“喜鹊”都买不起,必须得向家里写信要钱。我似乎已经想象到了母亲那张臭脸,脖子上直冒冷汗。
  那助教慢慢踱到柜台后面,拈起了焦黑的驱动器外壳。他饶有兴味地研究了一下烧糊的电路板,又从胸前的衣兜里取出了一个小毛刷,细细地扫了扫外壳的底部。他转向我:“你是参加勇气杯的?”我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话,只是点了点头。他“嗯”了一声,继续低着头清理外壳。颓废叔凑在他旁边看,我只好尴尬地站在柜台外面,幸而这时候·其他专业还在上课,并没有旁人进服务站来。过了好一阵子,他长出了一口气,从衣兜里取出一个小玻璃瓶,很仔细地用毛刷把焦黑的灰尘都扫进了玻璃瓶里。
  “超载对机器损伤很大,如果没有内部的分隔绝缘结构,基本上超载一两次就坏了。”助教把外壳随手扔进了柜台后面的大纸箱子里,发出很闷的“哐啷”一声。“现在驱动器基本上默认不设置超载功能的,也就是云顶山那帮工程师了……你是习惯用这种驱动器?”
  “嗯,但是……”
  “老板,之前请您清灰的——”
  颓废叔立即打开了抽屉,将反s_h_è 着柔和银色光芒的“云顶山甲一”递给他。他接过驱动器,却又放在了柜台上。
  “总之,你先用着吧。勇气杯决赛是在……十一月份?之后你还回来就行。别忘了每周清灰啊。”
  他转身向门口走去,走了两步突然停下来,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
  “微观作用子学系的大楼,你知道的吧。705号。我姓李。”
  颓废叔目送着他离开,很别扭地咳了一下。
  “您那,最好可别弄坏咯。这型号,一台机器至少五万多,我可修不来。”
  说罢又瘫倒在躺椅上打开了电视。
  屏幕的那端传来嘹亮的合唱声,这段日子正值国家议会选举,到处都在播放议员誓词和祖国颂歌。虽然这声音就如同信号的源头一样,离我这样的普通人有数千公里之遥,像是白热天空中的卷积云,虚浮到毫无存在感。
  “云顶山甲二”放在宿舍的桌上,我与某张面面相觑。我想自己大约还是应当新买一台驱动器——这总好过一不小心把它弄坏了,须得赔偿五万元给那李助教。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某张似乎如释重负地出了一口气。
  “早说啊,你花这冤枉钱干嘛。我家就是开‘旋风’生产厂的,别的弄不来,给你贪污一台妥妥的。”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某张的驱动器会是“旋风”这样、乡下才卖的的冷门品牌。不过看来这算是最好的法子了。顺道一提,某张在隔壁镇子里的表姐一大早光临宿舍,给他脸上烧伤的部分涂抹了墨绿色的特制烧伤油;现如今他的面目就像是特种作战的迷彩兵一般狰狞。我作为这烧伤的罪魁祸首,当时实在是尴尬得很,某张的表姐回过头来嫣然一笑:“没事,他就是欠收拾,以后好好锻炼他。”
  我们又商量了一阵子,觉得现在就把驱动器还给人家未免不大礼貌。商议的结果,某张拿了钥匙,把驱动器和武侠小说的□□c-h-a画锁到一个抽屉里。这大概是最稳妥的办法,等到比赛结束,我们再把驱动器还回去。
  我躺在床上总也睡不着,开始有点后悔把旧驱动器的外壳和转子卖给了颓废叔。我应当把它们留下来做纪念的。这是祖父的遗物。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只是隐隐约约记得曾经跟着一位低矮却挺得笔直的老人进入了类似于办公室的房间,里面的人叫他“主任”一类,又弯下腰来跟我说话……大概是在祖父去世之后,家中就只剩下我一个不成器的超能力体质,而家境也就每况愈下;虽然母亲依然在维护着脆弱的表象,开足了马力地逃避着现实。这台驱动器对于她而言,大概确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我无论如何得把驱动器坏掉的事情隐瞒下来。
  我又想到了李助教。黑色的中山装,灰蒙蒙的头发,二十年前的驱动器型号。他简直不像是活在这个时代,倒像是一份泛了黄的旧报纸。可越是如此,就越是叫我对他的一切感到好奇。我忽然想到了颓废叔口中那名退学的男生——他是否也是像我一样,被李助教身上的某种特质所吸引?抑或是,李助教就像是张了网的灰色蜘蛛,静静地在不起眼的角落,等待着像我这样的人自投罗网?不,我显然并不是这样的人,但是……
  血液再度涌上了脸,全身也变得燥热起来。我很小声地在被子里褪去了内衣,自渎了一会,好让心情平静下来。闭上眼睛,黑暗中却又浮现出他的背影:或许我真该试着更加了解他一些。兴奋度达到了顶点、然后释放,我不久便睡着了。


第5章 五
  于是日子也就这样过。转眼间到了九月份,几场秋雨洒了一阵,天气突然就凉下来。三年级本没什么多余的集训,可不知是哪个大人物空降到了本市,学校就来了通知,说是四个年级全都要训练分列式,好在国庆日上叫那不知名的大人物检阅。于是早cao练,晚cao练,唯独中午得空可以稍微准备一下比赛。冯老虎因此非常地忿忿不平,cao练喊口号时总是扯着嗓子吼,像是在发泄怒气。
  自从驱动器换了某张拿来的“旋风”之后,扔爆燃的成绩就退步到了一分五十秒左右。尽管冯老虎保证说就算是两分钟他也拖得下来,我依然时常感到愧疚。有时在综合服务站的门口遇到李助教,他会停下来冲我点点头,这更加让我感到愧疚。我似乎一直都在逃避着现实,同时辜负着周围人的期待。
  升到了三年级,功课也变得难了起来。不过或许只是因了教师更加漫不经心的缘故。几门主课的教师都变成了各学院的主任和副主任,大概是贵人多事,上课也不过是照本宣科罢了;所谓课的好坏,只是取决于屏幕上演示文稿的质量。微观作用子动力学的任教是个姓郭的老头子,肥胖而口吃:“所以,这个地方、方啊,丙作用子的缠绕系、系数公式是,是什么啊?”他趁机把眼睛凑到屏幕上,可是似乎恰好那个公式是用近两年流行起来的迭代系数式表现的,他一时竟然读不出来。“是、是、是……”如此“是”了半天,教室底下已经隐隐地传来窃笑声。他发起怒来,把讲稿扔到地下:“唉!这、这都做的什么破东西!你们笑、笑什么啊?有什么好笑、笑的?你们这些年轻人啊……”说罢拂袖而去。少时,训导教官黑着脸走进教室:“刚刚谁在笑?站出来!”
  我想那郭姓的教师大概一定是对年轻人有什么成见,或者只是对男x_ing的年轻人有什么成见——因为根据某张的说法,微观作用子学系里盛传这郭姓的教师除了室中老妻之外,尚还在校内包养了四五个女学生。而他实验室内工作的两个女生似乎也没了毕业学位的困扰。
  “到底是齐鲁地方的人啊。”某张感叹道。我觉得这玩笑实在太冷,于是并没有接这个话茬,只是暗暗地认为这样下去以郭姓教师的身体状况,恐怕迟早要油尽灯枯。再者虽然我对这老头子没什么好感,他放的演示文稿倒是非常精致:一节课的内容先是一级二级地构建下来,逻辑非常明了;公式的各参数会提前注明,免得观众迷茫;需要展开讲的内容就用小框注在页面左侧——这不像是演示文稿,倒像是学习笔记,直接绕过了教师,来和学生对话……我的妄想病又发作了,我认为这演示文稿大概多半出自李助教的手笔,因为文稿给我留下的印象,和他这个人留下的印象出奇地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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