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商舰队玛雅征服史_马伯庸【完结】(23)

2019-03-10  作者|标签:马伯庸

  面对这种窘境,攸侯喜指挥官不太情愿地开始认真考虑另外一种可能性:那就是谈判。

  和玛雅人谈判。

  第十二章 未经证实的纽文城邦历史回顾

  斯热确虚,哈虎文钵英,斯里星,昂伊纳得

  ——枪版梵文《九yīn真经》中文字幕

  纽文城邦一直以来都以三样东西引以为豪:金字塔、金圣石和金属冶炼。

  纽文城邦的金字塔非常高大,这要归功于工会组织在这一地区的薄弱;而他们也确实掌握着玛雅文明诸城邦中最先进的金属冶炼技术;唯一的谜团在于金圣石。关于纽文城金圣石的记载,最早见于一块古老的玛雅石碑,上面记载道:

  “我们上等的纽文城邦除了金字塔以外,最值得骄傲的就是我们的金属冶炼技术。根据纽文祖先的说法,纽文城邦自奠基之日起,就被深深地种植下了对于大自然规律的崇敬与领悟,并忠诚地把制造器具的技术传承至今,让技术的名望不堕,让整个中美洲每一个地方都把纽文与智慧牢牢地联系在一起。纽文人是团结而虔诚的,我们虔诚地把手按在金圣石上发誓:纽文人永远对力量与智慧保持适度的尊敬。”

  以上记载是出自被大英博物馆收藏的编号为FCK13的阿方索石碑。这块石碑是葡萄牙探险家阿伦·阿方索出于对大英女王的崇拜和自然科学的热爱,不远万里从美洲殖民地运送回欧洲的。由于当时还没有发明蒸气轮船,阿方索不得不先借助洋流漂至非洲的廷巴克图,在那里搜集了足够的黑人奴隶当桨手,才幸运地回到了伦敦。

  根据学者们考证,阿方索石碑代表了纽文城的官方说法。而玛雅人的“官方说法”和现代文明国家的“官方说法”没有任何区别,它们会故意过滤掉所有的负面说法,调动一切修辞上的可能性把任何一件事“正面”地表达出来。

  当然,纽文城邦的技术能力无庸置疑。从一系列纽文遗迹的挖掘记录来看,纽文城邦至少已经掌握了青铜合金的高深技术,那时候高卢人和雅利安人甚至还不知道硫酸能烧手。已故的著名化学家拉瓦锡曾经表示:“金属冶炼是一门艺术,元素规律就和吸过毒的艺术家一样反覆无常,投下去两样东西,得到的却是第三样东西,有时候一样东西也得不到——因为爆炸了。”

  这一评论切中了化学的要害,纽文城邦的玛雅人充分显示出了他们在化学和制造混乱方面的天赋。他们虽然不懂元素周期表,一样可以称为优秀的化学家;就好像他们虽然没做过美国总统,但一样擅长制造混乱。纽文人的性格非常富有戏剧性,曾经有一句玛雅俗语这么说:“有一半的纽文人从来不停下来想想,另外一半则从来不想想停下来。”

  尤其是当他们秉承着某一种理念,而别人秉承着另外一种理念的时候,这种性格显得尤为显著——纽文人的大锤可绝不仅仅是用来砸铁的。

  在这块石碑里,金圣石第一次被提出来,但没有人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无数种猜想和理论纷纷被提出来,从白垩纪的马门溪鳄齿恐羊蛋化石到火星人占卜用的水晶球,不一而足,却没有一种哪怕稍微接近真实。

  在阿方索回到英国后160年,另外一名胆大妄为的探险家兼哲学家博尔顿·斯宾塞亲自深入纽文城市遗址,并用他天才的头脑和无数块搜集来的石块、椰子壳拼凑出阿方索石碑的另外一个版本。这个版本是原文的数十倍,斯宾塞宣称这显然是阿方索石碑未经删节的原版,里面详细记载了金圣石的具体来历。

  有鉴于玛雅文在学术界素有“不可翻译”的恶劣名声,所以当斯宾塞拿出用拉丁文翻译的译稿时,没有人敢于提出质疑,也没有人愿意相信。斯宾塞走遍了欧洲的大学,所得到的都是模棱两可的回应,只有牛津大学与剑桥大学给了他完全相同的两个明确回复:“对不起,我们没有时间,我们正忙着准备对付那些根本不懂划船的牛津(剑桥)佬。”

  斯宾塞最后穷困潦倒而死。在他死后,这份译稿被封存于哥本哈根大学图书馆。十六年后,一个叫费马的年轻人在寻找《金瓶梅》丹麦语译本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这份手稿。他经过仔细研读,在纸张的空白处欣然写道:“我已经找到了一种完美的解读方式,但是这里太狭窄了我写不下。”另外一种说法则认为,费马其实在前后两页写了两段话,第一段是“下太窄”,第二段是“我写不”。

  费马在写下这段手迹的当天下午就溘然去世,他死于哥本哈根图书馆管理员之手,罪名是涂改贵重图书。但学术界总算在图书馆把手迹擦掉之前得知了这一消息,并以“费马猜想”的名义公布了手稿内容。

  这份译稿正式出版时,出版商谨慎地在书的扉页用世界语写了一段免责声明:“本文未经任何官方确认,对于读者可能招致火刑、鞭打、断头以及阉割的危险,本出版社不负任何责任。”

  这段手稿的译文如下: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叫纽文的玛雅人城邦发生了一件事——这不能称为故事,只是一个政治事件——某一天的清晨,从天而降了一块泛着金huáng色光泽的巨大陨石,落在了纽文城的中央,砸毁了一栋建筑和三个早起散步的玛雅人。

  这块陨石让所有的纽文人都异常震惊。要知道,自然界极少产出如此巨大而且纯度如此高的铁质陨石,这种陨石因为因为嶙峋状表皮闪耀着耀眼金光而被称为huáng金陨石,被认为是玛雅文化中最高级的质地,它象征着技术的终点。能够用这种陨石铸造器具,可以轻易赢得整个玛雅民族的羡慕和赞赏。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阿洪部落的长老们,他们是纽文城邦最庞大的一个部族。阿洪的长老首先宣称,阿洪部落拥有最为先进的“水冷法”锻造技术,huáng金陨石理应jiāo给他们的铁匠来处理。这个主张立刻遭到了他们的反对派——格葛部落的qiáng烈抗议。格葛部落的长老们轻蔑地指出,阿洪人甚至还停留在用手指去试火焰温度,然后通过惨叫的分贝数来确定炉子温度的科技水平。这样一个未开化的部落,指望他们来铸造huáng金陨石,还不如等哈马祖尔人决定减肥。

  格葛部落随即发表了正式声明,义正词严地说huáng金陨石与格葛部落一脉相传下来的“热锻法”有密不可分的联系,而“热锻法”是火神流传下来的唯一正统锻冶方式。声明的结尾写到:“一小撮部落只有一个缺点,那就是他们不知道自己一无所知。”

  这一份声明瞬间就促成了两个部落的对立。阿洪部落的长老们伴着鼓点,一边跳舞一边说格葛部落和huáng金陨石唯一相似的地方就是他们的岩石脑子。而格葛部落则反唇相讥,说阿洪部落才是离经叛道,背弃了唯一的真神石中火,反去采用水冷法这样的反动邪说。

  在“要水冷不要热锻!”、“背弃真神就是自取灭亡”、“保卫铁甲劳动陨石”等口号的呼唤下,两个部落的玛雅人纷纷涌上街头,各自占据街垒,并互相投掷石块、铁锤、小孩儿和宣传单——玛雅人不仅发明了印刷术,而且还发展出了自己别具特色的公共关系理论——这些宣传单上涂满了脏话和毒药。把传单捡起来的人一般还没等完全理解单子上的话,就全身溃烂而死。很长时间以来,这件事一直被玛雅文明当作“脏话有害健康”的典型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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