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台湾这些年_廖信忠【完结】(54)

2019-03-10  作者|标签:廖信忠

  当初说要买书,朋友们说可以到南门商店墙的“风入松”书店及走出东门的“万圣”书店买。两间我都去过了,尤其是万圣书店,隐藏在出东门后的那条破烂的成府路之中,一走进去,小小的店面四面墙都摆满书,中间有桌椅供人坐下,真是慢慢挑人文类书籍的好地方。

  离开万圣书店要回东门,眼尖地发现旁边咖啡馆里沿窗坐了个大美女,心花怒放之下也走了进去,正准备搭讪,没想到她就离开了,留下我懊悔的泪水。这家咖啡店就是最早的雕刻时光咖啡馆,我也因此认识了老板庄仔。后来几年,这条巷的怪店越开越多,也吸引了不少附近学校的怪人异士聚集,整条小路却又充满了浓浓的人文气息。

  在1999年到2001年的暑假,我几乎每年都会去一次北京,但第一次到大陆的经历,我一直都忘不了。当初随口的答应,居然改变了我后来的人生。

  金援科索沃

  过去几十年来,台湾当局在欧洲的“邦jiāo国”也只有教廷一个,所以与马其顿的“建jiāo”,具有相当的象征意义。结果李登辉一慡,马上开口说要捐3亿美元作为科索沃战后复兴之用,这一说,果然震惊四方,隔天就登上世界各大报的重要新闻头条。

  3亿美元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但以当时巴尔gān半岛的情势,以及各方jiāo错的势力,这是说捐就捐得成的吗?所以,一开始这件事就让北约及欧洲国家很不慡了,因为这一举动无疑又是为巴尔gān半岛增加更多不确定的因素。另一方面,在台湾内部,抗议的声làng也四处响起,觉得那么一大笔数目,在台湾还有许多人需要的情况之下,居然就这样撒了出去。再加上过去当局一直给人“金钱外jiāo”的印象,所以一听到又要捐钱,就有先入为主的不良印象,反对声làng不断。

  跟马其顿“建jiāo”后,台湾浩浩dàngdàng派了各种代表团及医疗团去参与援助,甚至还有传言说台湾应该把研发的新武器拿去那里作实战测试之用。马其顿在那个时候刚脱离南斯拉夫不久,内外问题也很多,不仅有北方科索沃难民的问题,东北方保加利亚也对马其顿虎视眈眈。而它又跟南方的希腊,在民族及历史问题上吵得不可开jiāo而jiāo恶,唯一较友善的,是西边的阿尔巴尼亚。所以,当局当初本来就有意以马其顿为滩头堡,继续寻求建立与阿尔巴尼亚的“外jiāo关系”。

  不过,这个“建jiāo”似乎从一开始就注定会没好下场。首先,这是“秘密外jiāo”,是总理决定的而总统不知情,虽然外jiāo权是在总理手上,但此举也造成他们的政治风bào。再来,马其顿大选后,台湾压宝的政党又选输了,换了一个有不同外jiāo倾向的政党上来。所以,很自然的,与马其顿的“外jiāo关系”在两年后就结束了。

  后来“断jiāo”时,已经是陈水扁当局了。当时的“外jiāo部长”讲过一句名言:“这次我们还是赢了,因为是我们主动跟他们‘断jiāo’,不是我们被他们‘断jiāo’。”据说,他说完这句话后大家笑成一团,但是也道出台湾的“外jiāo”困境及尴尬。

  “9·21”大地震

  九月的天气还是很燥热,尤其不知道为什么,20号这一天似乎特别的热,而我家一贯都是习惯晚睡,所以,那天我上网上到凌晨一点多才下线睡觉,而妈妈还在客厅里看书。

  就在半梦半醒之间,觉得背脊传来如地底深处有股震动上冲的感觉,然后一阵摇晃,感到像是地震,等会儿就停了。没想到摇了两三秒,突然变得剧烈起来,天摇地动,我立马被吓醒:大地震啦!身子从chuáng上一翻,毫无多余动作,翻到旁边书桌底下躲着大叫,这时候才知道原来我身手那么敏捷。而妈妈则在客厅里尖叫着大喊上帝。楼下排班计程车也在大叫,而车子的警报器也被震响,只有爸爸还在睡觉,早上才知道有大地震。

  结果半夜这一震,全部都停电了,赶快打电话给亲友却又总是占线。而整夜又余震不断,许多人全家扶老携幼都逃到马路上或车上。因为完全停电,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只好翻出好久没用的收音机来了解情况,传来台北市的东星大楼倒塌发生大火的消息,但不知道其他地方如何。但这就已经知道了整个地震非同小可,就这样度过了惊恐的一夜。

  在台湾,地震是常有的事,大家也都习惯了。我一直以来好像都没有什么怕的事,但最怕的就是地震,一点儿小小的地震我都会很紧张。我觉得地震是最可怕的,不是它的大小,而是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突然变大。而9月21日凌晨的这场地震正是这样,台湾已经有好几十年没有如此qiáng烈的地震了,吓得民众人心惶惶。那一阵子,只要一躺下,似乎都感觉一直在摇。

  早上还是没电,继续听收音机,原来震中在南投,是7.3级的地震。不只是南投,就连台北县市也有严重灾情,新闻宣布全台湾已经停止上班上课了。早上本应是繁忙的上班时间,但外面却异常安静,难得传来车声。空气中似乎只有收音机的声音,每隔一段时间又传来失踪及死亡人数不断攀高的新闻,让我听了又急又想哭。

  偶尔,来个电,就赶快跑去开电视看新闻,发现南投地区的联外道路已经全部中断,只有军方直升机已经飞入,其他记者或运补什么的,只能在外头待命。但很快地,电又停了。

  我那时在医院担任志愿者,在病房组服务一年多了,那天下午依然如往常到了医院,才发现整个医院除了必要设施外,其他电也全部停掉。许多病人都吓坏了,我那一天也就在医院里不断地安慰他们。尤其有位从南投来台北就医的病人,一直打电话回家都不通,焦急地直骂人,我也只能不断地替他拨电话,默默忍受着他的臭骂。

  到了晚上,因为没电视看,又不用上班,所以大家都跑到路上闲逛,到处谈论的都是这件事。跑去看电影,电影也放一半就停电。那一天,大家都不知所措,一片茫然。

  很快知道些情况了,各国的救难队也在第一时间到达台湾,并赶往各灾区现场展开救援。从电视上看到各地的惨况,忍不住流出泪来。

  第二天到了学校,也是气氛凝重。有好几个同学没来,原来是他们家在灾区,赶回家去了。也有几个同学,住在灾区,仗着开学头一个礼拜不想来学校,没想到发生大地震,想出也出不来。后来听那些同学说,他们当时回家,换了好多趟车,费尽周折才到原本jiāo通方便的市镇上。还有同学说,他们那里一整座山就这样凭空消失,整个地貌完全改观,整个村庄就这样瞬间被埋得看不见。这几年也一直有新闻,震中附近山区常会挖到一些骸骨,大概就是当初地震时失踪的人口。

  “9·21”地震后,官方的重建及后续措施反而不如民间团体有效积极,或许可以说,若没有这些民间团体有效率的组织及配合,救灾及重建工作会更加困难。而地震过后的创伤是更难抚平的,地震后的几年,一直有当年的灾民自杀的新闻传出。这样的悲剧到处都是,让人一听到这样的消息,仿佛觉得还逃不出当时地震时的yīn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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