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女俱乐部_秦文君【完结】(44)

2019-03-10  作者|标签:秦文君

  洁岚想起,今天早上huáng潼的座位一直空着,她还以为他生病了呢!她不由急起来,"他说了些什么?遇上了什么危险!"

  "他说要惩罚自己,要找块gān净的地方去思过--什么叫'gān净的地方'?太吓人了!"颜晓新说,"雷老师急死了,怕他想不开,想问问你,有什么线索。"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总说自己有错,做了不好的事?可他从没说出是什么事。"洁岚说,"他也没说过要去什么地方……你的意思是……不,不,你别说下去了,这不可能!"

  李霞嗓音沙哑地插了一句:"看来有心病的,不止我一个!"

  正在议论纷纷时,耗子赶来了,他元气大伤,神态像是少了主心骨,见了洁岚,急得说话都口吃了,"不,不好了,雷老师让,让你马上去一趟,huáng潼肯定出,出事了!"

  "怎么回事?"

  "他,他发表的那篇文章是抄袭来的!懂吗,抄袭,是他自己昨晚寄出的信里写的,雷老师刚,刚收到信,说,说不定再晚就会出人命的,再没线索就要报警了!"耗子双手比划着,伤感中带

  "抄袭?真卑鄙!"颜晓新骂起来,"跟小偷差不了多少!"

  "懂什么?"耗子说,"他原来想试一试,编辑是不是真的认人不认作品。他抄的这篇,是,是一篇名作,哪料,那编辑没读过它,就刊登出来了!"

  "对!我证明,他还撕了稿费单。"洁岚说,"他只是想搞个恶作剧!绝不是那种偷偷摸摸的人!否则,他就不会自己来谈这个事了!"

  "就是呀,"耗子没轻没重地说,"这也算投案自首的呀!"

  "反正,他不高明!"颜晓新说,"有点愚蠢!"

  李霞提议道:"吵什么?你们现在就找雷老师去,她不正等着你们吗?"

  耗子匆忙中还不忘朝李霞投去敬佩的一瞥。两个人朝学校方向猛跑。失去的东西是否能找回呢?洁岚想着平日走路晃dàng晃dàng的huáng潼,他总说男子汉难当。也确实,这个才华横溢的男生运气不佳,为许多莫须有的错误遭受过各种指责。他是个优秀的男生,但越优秀就越可能会缠上些麻烦。

  教师办公室中,雷老师已经坐不住椅子了。脸色焦的地来回踱步。刚才,她还坚持不扩大影响,说应该相信huáng潼有这样的觉悟。可天一点点黑下来,同huáng潼合租房子的以出租自行车为生的小伙子一次一次从宿舍来报信:他还没有回来!他还谈几句huáng潼平日的颠三倒四的昏话,这无疑让雷老师急得频频擦汗,一碰上些什么就急躁得像要冒险。

  "再回忆回忆,有什么迹象,有什么线索!"她急得直挥手,"每人想几条出来,别傻等着!"

  电话铃响了,只听雷老师问道:"是谁?哦,是你!我忙着,你别打岔行不行?"她说到这儿,猛一下就挂断了电话。见耗子被她那火冒三丈的样子镇得直抽冷气,她才抱歉地说:"是我儿子打来的电话,我回家再同他解释。"

  洁岚回忆着这一阵子huáng潼说的话,忽然想起他说过喜欢到森林公园后面的江岸上去大声疾呼。她连忙把情况告诉雷老师。班主任一听,二话没说,拔腿就往外跑。耗子和洁岚也义无返顾地紧紧追上。去森林公园要先后倒腾三部车,一路上,除了耗子自言自语地发了些牢骚之外,她们两个都一言不发。

  耗子反复嘟哝着,"一整天了,他怎么可能老坐在那儿,要么已经跳入江水了,要么就赶回去了!"不过,虽然他完全可以一走了之,但他牢骚归牢骚,两只脚却卖力地步步跟随她们,仿佛他的嘴巴和四肢不是受一处指挥,而是各自为政。

  雷老师站在车上,只是轮流做两件事:擦汗,看手表,间或用手撑住脑袋,仿佛有点支撑不住,一个多小时后,他们终于到了江边,风很猛,江风带着yīnyīn的cháo气迎西扑来,使人禁不住连连打寒噤。江水已是黑得很浓重了,像一个黑色深潭。江边静静地泊着些小船,没什么灯光,也没什么人。

  "我说过,肯,肯定不会在这儿的!"耗子哆嗦着,仍不忘发牢骚,"这鬼,鬼地方!"

  他们沿着江岸徐徐地向前走,顶着风,行走也变成一件困难的事了!江面被更深的夜色笼罩,黑漆漆的,借着月光,依稀能看清江面上浮着不明飘流物。一路走着,始终没遇上一个人,耗子朝四周喊了几句,由于他声音发颤,听起来就像是在喊魂。

  "huáng,huáng潼……"

  "huáng潼,你,你在哪里?"

  回答喊声的惟有呼呼的风声。他们又顶着风朝前走了几步。天已完全黑暗下来,有颗流星划出一道亮光,然后一头栽了下来。他们止住步,仁立了一会儿。正当举棋不定时,前方传来咋咋唬唬的喊叫声,那声音被风刮得断断续续:

  "走!快走!不然就揍你!"

  "送他去疯人院!"

  他们几个在那儿等了会儿,耗子缩紧脖子,等待中仍不放弃唠叨,"一个神经病,有什么好看的!"

  渐渐的,人影和怒骂声都越发清晰了。只见两个高个子中间夹一个矮个子,一路推推揉揉地过来了。

  "再慢吞吞,有你好果子吃!"

  忽然,中间的矮个子猛犟起来,同两个人扭打起来,于是,其中的一个大个子挥起一拳对准矮个子抡去。"哦--"那矮个子惨叫一声,抱着头蹲下了,他的叫声里带着一些变声期男孩特有的怪声音,耗子忍不住惊叫道:"我,我敢发誓,那,那人是huáng潼!"

  雷老师狂奔起来,她奔起来,人往一边斜着,大声疾喊:"住手!快住手!"她张着双臂,活像一只发狂地去拯救自己孩子的大鸟。洁岚怎么费力都追不上这个四十多岁的、平日老太婆模样的步伐慢悠悠的班主任。

  原来,那两个高个子是本地联防队的,他们注意到一个瘦瘦的肤色黑黑的男孩一整天都在江边徘徊,而且,一旦周围没人,他就疯也似的朝大江喊些稀奇古怪的话,后来,天黑了,他仍没有走的表示,他们怕出意外,就决定qiáng行押他去联防队。

  huáng潼的嘴角惨着血,他不时用手背去擦它,一边粗着脖子对那两个人说:"你们下手不轻呀!"

  "你乱犟什么?"联防队员也振振有词,"问你话,你也不解释,我们以为你脑筋出了问题,对于疯子,不用武力怎么行!"

  "我的学生并不是什么疯子!"雷老师严肃地说,"他只是想来这儿散散心罢了!你们也太鲁莽了!"

  "不疯!反正也够稀奇古怪的!"大个子嘟哝着。

  "大人对一切都习以为常了,孩子就不一样!"雷老师说,"你不妨想想自己少年时吧,这样你对他们就不会那么凶了!"

  但,这总是一场误会,虽是不欢而散,却没使人义愤填膺。那两个大个子相互笑笑,走开了。huáng潼又用手背去碰碰嘴角,说:"我很喜欢他们动武,受了罚,我反而轻松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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