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大传_韩静霆【完结】(69)

2019-03-10  作者|标签:韩静霆

  秦国君臣百姓,都在关注着每时每刻绝食痛哭的申包胥,消息像风一样从秦国传到楚国,楚人也在担心地夜夜为申包胥祷告上苍保佑。民间都在传着,申大夫哭了两天了,三天了,四天了……秦哀公感慨万分,十分敬重申包胥,痛下决心出兵伐吴,并且当着申包胥的面儿赋了一首《无衣》诗以明心志: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申包胥听罢,咕嗵一声跪倒,一连给秦哀公叩了九个头,磕得满头是血,晕倒在血泊之中……

  秦国派将领子蒲子虎,出动了五百辆兵车四万军卒,与楚将子西会合楚国将领,收拾残部,楚国百姓,纷纷拿起武器,投军复国。到处在说着申包胥七日七夜哭秦廷的悲壮故事,到处都在说着秦哀公那首《无衣》诗;不要说没有衣裳,秦国的君王与楚人同披一件袍子,与楚国同仇敌忾!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这首诗也到了孙武手上。

  他思索着如何破秦楚联军之计。

  夫概送漪罗回来了。

  孙武一怔,可是,到底不能失礼,便先与夫概互相寒暄,请夫概坐下。

  漪罗却像避猫的老鼠一样,要溜回房中。

  “漪罗,”孙武道,“适才你到哪里去了?”

  “我——去找阿婧姐姐说话。”

  孙武“啊”了一声。

  夫概笑眯眯,去捉孙武的手,没捉到:“孙将军,长卿!自你从齐国到吴国以来,无论将军赋闲待诏,还是拜将军印之后;无论是恬谈的时候,还是柏举雍血战,你我都堪称知己。而今,少夫人漪罗又与阿婧亲密无间,称为知己。实在是幸事。”

  漪罗:“将军叙谈吧,我煮茶去了。”

  孙武“唔”地答应着,心里老大不高兴。漪罗背着他,到夫概府中去“说话”,令他气愤。他对夫概的图谋早有预感,对夫概过分亲密的表示早就疑惑。可是心中虽然生气,脸却并未挂上去。他目送漪罗走掉。

  夫概:“孙将军以为如何?”

  孙武:“你指的是——”

  夫概:“我是说,自从夫概有幸结识孙将军以来,夫概便将孙将军引为知己,堪称莫逆,不知是不是高攀了?”

  孙武:“哪里哪里。承蒙夫概将军不弃,承蒙抬爱。”

  夫概笑模笑样:“怎么可以说是抬爱呢?将军兵法,乃是万世兵家盛典,夫概佩服得五体投地。”

  “夫概将军今日来此有何贵gān?”

  夫概凑近前,没去抚摸,眼睛定定地“咬”紧了孙武不放:

  “夫概愿与孙将军共图大业,不知足下意下如何?”

  孙武一惊:“你是想……”

  夫概要让那句取而代之的话,从孙武嘴里套出来:“我想什么?说说看。”

  “我如何知道?”

  “孙将军怎么会不知道?”

  “我实在是愚钝。”

  “长卿倘若愚钝,天下便没有聪慧的人了。”

  “如此说来,我已看穿了你的心思?”

  “知我夫概者,莫若长卿先生,此话看来没错。你对如今天下时势看得怕是最清楚的了。如今,秦国派战车五百辆,徒卒四万,与楚军合在一处,前有秦兵征讨;后有越国数万大军,乘我国内空虚,紧bī边邑。天赐良机于你我,天降大任于你我,怎能有负于苍天?”

  “唔,夫概将军的意思是,你我同心协力击溃秦楚之军,再为大王建立功勋。”孙武故意绕弯子,想“bī”得夫概说出那句话来。

  夫概激动了,突然去抓了孙武的手,手心全是粘粘渍渍的汗:“不止于此,我的意思是机不可失!天不可负!”

  他还是不肯说出一个“反”字来。

  孙武扔了夫概的手,冷笑道:“孙武总算明白了!”

  “啊,此乃吴国之幸!”

  孙武说:“孙武前日在园中散步,见一情景,愿说与夫概将军借鉴。”

  “说与我听。”

  “我看见那最高最高的树枝儿上,有一只蝉喝着露水,得意地吟唱。蝉哪里知道,身后有一只饿得发慌的螳螂,马上就要吃掉它。螳螂只知道要吃掉美味的蝉,却不知道,它的后面,又有一只huáng雀伸直了脖子,要拿它螳螂下饭。huáng雀得意洋洋,正在做着吞食螳螂的美梦,它更是万万不曾料道,树荫下又有弹丸正在瞄准she击它。这便叫做——螳螂扑蝉,huáng雀在后。”

  “噢,huáng雀在后。huáng雀到底在哪一个后面?”

  “当然在扑食蝉的螳螂身后。”

  “这就是说,huáng雀在后,有利可获,是在冒险?”

  “恐怕是在眨眼之间,huáng雀不是成了笼中之物,便是毛血横飞!”

  “这huáng雀得到孙将军点拨,情形一定是大不一样了。”

  “是啊。依孙武之见,huáng雀还是不要贸然扑食什么螳螂,必得知道世间的事情有可为与不可为。”

  “啊不,我指的是那huáng雀如果得到孙将军鼎力相助……”

  孙武定定地看着夫概:“孙武必得知道这只huáng雀是哪一个,是否值得相助。”

  夫概依旧不死心,道:“倘若是夫概请孙先生合作……”

  孙武望夫概良久,说:“我孙武既然得到大王知遇,岂会跟在huáng雀身后啄食甲虫?鸿鹄之志,在于吴国富国qiáng兵。假如来日孙武饮血战地,发丧的时候,世人可以明察,戈伤剑伤只能在胸前,就是用火焚烧我的尸骨,灰里捡出的,也只能是敌人的箭头!”

  夫概听了这番话,知道无法说动孙武。他的心沉下来。

  万幸,到底没有道出一个“反”字来。

  聪明的夫概,突然哈哈大笑:“说得好!说得好!孙将军一片丹心,忠心耿耿,是我等的福,王兄的福,也是吴国社稷之福!有将军这番话,夫概就是做了沙场之鬼,也不必为吴国担忧了!孙将军,你没听见吴国朝野都说你我是一根线上的蚂蚱,是捆在一架战车上么?看来夫概拿孙将军当做知心知己,没有看错,哈哈哈哈……”

  夫概笑得响亮,笑声听上去却yīn森森的。

  话锋这么一转,反而成了夫概试探孙武是否对吴王阖闾存有二心了。言谈话语之中,还藏着另一层意思:不论孙武愿意与否,不论孙武承认与否,他夫概和孙武已经是上了一条船了,一荣俱荣,一rǔ俱rǔ,孙武很难摆脱这个既定事实了。这是令孙武十分恼火,又十分无奈的,因为夫概并没有任何把柄落入孙武的手里,也没有什么口实让孙武抓住。

  夫概又道:“孙将军一定知道如今从秦国传来的那首《无衣》诗了,诗中写到,‘岂曰无衣,与子同袍……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孙武:“这是秦哀公决心与楚残军联合攻打吴国时所作,敢问夫概将军,莫非也打算颠覆吴国社稷取而代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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