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武皇帝之刘秀的秀:嗜血的皇冠_曹昇【完结】(97)

2019-03-10  作者|标签:曹昇

  耿弇闻言大怒,拔剑便要杀人。长剑出鞘,尚未舞动,剑气已然纵横。邓禹拍手大笑,道:“如此方才真了。”说完,对耿弇招招手,“随我来。”

  在邓禹的引领之下,耿弇终于见到了刘秀。和见到邓禹时的满不在乎相比,耿弇见了刘秀之后,举止忽然拘束起来,脸上也随之泛起红晕,纯乎一副粉丝见到偶像的表情。

  耿弇从小便在上谷长大,上谷乃边地,由于常年备战匈奴,郡中男儿无不娴熟于弓马刀枪,耿弇耳濡目染,早早便立下将帅之志,每恨生之太晚,不能与古时名将并肩杀敌。半年之前,昆阳大捷,刘秀率三千人大破王邑百万雄师,威震天下,耿弇听闻之后,不禁心慕神往——感谢上天,名将并未死光!

  刘秀望着满脸真诚的耿弇,心中忽然有了一种悲凉的感动。眼前这孩子见到他之后如此激动,不是因为他的官位,也不是因为他的权力,而是因为他就是他,除了他之外,再无附加。

  刘秀见耿弇久不说话,开口问道:“小儿因何而来?”

  邓禹管耿弇叫娃娃,耿弇大不乐意,刘秀管耿弇叫小儿,耿弇听来却很顺耳,当即献计,愿意回上谷找老爸发兵,帮刘秀杀回邯郸,诛灭王郎,勘定冀州。

  刘秀心中早有一盘棋,断然不会因为耿弇的出现,便打乱原有的战略规划,不过年轻人的热情也不能太过打击,于是大笑道:“小儿乃有大意哉!且先随我北上,一路再议。”

  公元二十三年的最后一天,刘秀终于走出冀州,北上进入他向往已久的幽州境内。两州jiāo界之处,刘秀忍不住驻马回望,在他眼中,闪过的是他这一年走过的道路和时光:

  正月初一,他和长兄刘縯一起,大破南阳太守甄阜的十万jīng兵,汉军起死回生,声威大震。

  二月初一,刘玄称帝,长兄刘縯被汉军抛弃,他也随之遭到排挤。

  六月,他指挥了名垂青史的昆阳大捷,王莽的新朝经此一役,再无翻身的机会;长兄刘縯在宛城被bī自杀,他连夜赶回,为了自保,只能草草将刘縯安葬,不敢发丧;同样为了自保,他不顾居丧之礼,匆匆迎娶yīn丽华。

  九月,王莽授首,他则困于洛阳,在死亡的yīn影下,艰于呼吸。

  十月,他终于逃出洛阳,渡过huáng河,持节来到河北,从此天高皇帝远。

  十二月,王郎在邯郸称帝,他离开冀州,进入幽州。

  新的一年即将开始,在陌生的幽州,等待他的又将会是什么?

  第三章 绝地反击

  【No.1 贝多芬】

  所谓新年新气象,大抵只是一相情愿而已。甭管新不新年,愿赌都得服输,欠债都得还钱;不操枪杆,你还就出不了政权。

  公元二十四年的新年刚过,刘秀收到了他的第一份新年礼物,那就是他突然发现自己身价bào涨——王郎悬赏十万户,公开收购他的人头。

  听到这个消息之时,刘秀正在赶往蓟城的路上,荒郊野外,朔风怒号,雪下得一阵紧似一阵,丝毫不肯饶人。刘秀摸了摸脖子,大笑道:“当初王莽购伯升人头,开价封邑五万户,huáng金十万斤,封爵上公,天下为之咋舌,以为自古以来,人头从未有如此之贵。如今王郎以十万户购我人头,折算下来,价钱更在伯升之上,以弟胜兄,岂不惭愧!”

  众人见刘秀谈笑自若,心中为之稍安。冯异、邓禹等人,更是彼此jiāo换眼色,难掩欣喜。自从刘縯死后,这是刘秀第一次主动提起他的长兄,而且是带着一种充满自豪的轻松,看来,经过半年多的时光,刘秀终于渐渐走出了自责和悲伤。

  十万户的身价也再次提醒着刘秀,过完年之后,他的处境不仅毫无起色,而且将越发危险。何以如此?归根结底还是那个老问题——命运,从来都没有掌握在他自己手里。

  脚下便是幽州,是时候和贝多芬一样了,扼住命运的咽喉!

  刘秀甫一抵达蓟城,立即分遣使者,招降幽州下辖十郡国。他不仅要和时间赛跑,更要和王郎赛跑,王郎也正在幽州到处拉票,起劲地挖着他的墙脚。

  刘秀亲自修书,正告各郡国主事官吏:“一、不要迷恋刘子舆,刘子舆只是个传说。王郎假冒刘子舆,其实不过是邯郸街头一个算命的混混!二、更始朝廷已调集数十万大军,前来河北清剿,王郎指日可灭。三、本人身为大司马,乃河北地区最高长官,各郡国接令之日起,有钱出钱,有兵发兵,速来蓟城向我报到。”

  使者们怀揣着刘秀亲笔书信,如信鸽一般,往蓟城飞去,消失于茫茫的天宇。

  刘秀的第二步棋,则是就地募兵。

  早在冀州之时,部属们便建议刘秀赶紧募兵,迅速壮大实力。刘秀未予首肯,朝廷在冀州耳目众多,他没有借口拥兵,也没有条件拥兵。如今,王郎之事已经如愿闹大,冀州牧庞萌和尚书令谢躬又没有足够的能力镇压,此时征兵,可谓名正言顺,水到渠成。

  对于刘秀的军事才能,部属们不是相信,而是迷信!给阿基米德一个支点,他能撬动地球。给刘秀三千兵马,他也能再来一次昆阳大捷。因此,一听刘秀下令征兵,人人都来了jīng神,纷纷主动请缨,刘秀唯独看中善于忽悠的王霸,命其前往东市募兵。

  尽管是大冬天,东市上人倒也不少。王霸树起募兵大旗,开始大声吆喝,不一会儿,闲人们就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然而只是抱着膀子看。王霸拉过一个后生,很热情地问:“当兵,每月发钱,天天管饭,gān还是不gān?”

  蓟城,即今天的北京。那时的北京人,已经相当之贫,后生根本无意当兵,却又故意要逗王霸玩,于是装出一副为难的表情,消遣王霸道:“好是好,不过俺很怕死呢。”

  王霸仰天长笑,他jīng心准备的说辞终于派上用场,叫他如何不慡!他清清喉咙,当街开讲道:“大家都听好了!当了兵不外乎有两种可能:一个是留在后方:一个是送到前线。留在后方没有什么可担心的,送到前线又有两种可能:一个是受伤,一个是没有受伤。没有受伤不用担心,受伤的话也有两种可能,一个是轻伤,一个是重伤。轻伤不用担心,重伤的话也有两种可能:一个是能治好,一个是不能治好。能治好不必担心,治不好也有两种可能:一个不死,一个是死。不死的话不用担心,死了嘛……也好,既然你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后生一听之下,不免有些发蒙,嗯,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哪儿不对,一时却又说不上来,于是扭头要走,王霸拉住后生就不撒手,苦口婆心又劝,后生拼命摇头,说什么也不肯就范。王霸不肯甘心,又道:“那你府上还有什么人,叔叔兄弟侄子表哥之类的,都行。什么,你们家没有男的?那女的也行啊,女扮男装,打起仗来也是一样……”

  后生被王霸拽住衣袖,久挣不脱,泫然欲哭,实在没辙之下,索性脱了衣服,光着上身,滑溜溜地钻出人群。后生走了,王霸也不气馁,又对众人吆喝道:“某姓王名霸,在大司马刘秀属下任功曹令史,今日来贵宝地征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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