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克林有棵树_[美]贝蒂·史密斯【完结】(12)

2019-03-10  作者|标签:[美]贝蒂·史密斯

  “他们给马戴眼罩,是不让马看到人这么小。要是马知道人这么小,准将人全都gān掉了。”

  “带上眼罩,会不会还觉得人小?”

  “小小的,小不点。”

  “哇!”

  每个说话的孩子都知道自己在胡扯。但是别的孩子对马的一些说法,他们却又都相信。最后,看鲍勃一直站那里,他们也腻烦了。其中一个人捡了个石子,向马砸去。砸到鲍勃身上的时候,马的毛皮抖动了一下。孩子们瑟瑟发抖,以为马会疯掉。弗兰克抬起头,用温和的布鲁克林口音跟他们说:

  “不能这么来吧。马又没害你。”

  “是吗?”一个男孩愤怒地喊道。

  “是的。”弗兰克回答。

  “好了,滚你妈的蛋吧。”那些小一点的孩子总是抛出这么一句狠话来。

  弗兰克从从马背上浇下水来,还是用那么轻柔的口气说:“你们是现在滚开呢,还是等我来把你们的屁股踢烂?”

  “就凭你一个?”

  “就我一个又怎样?我倒是要来教训一下各位。”突然弗兰克蹲下去,捡了一块石头,做出要扔出去的架势。孩子们往后散开了,嘴里不gān不净地骂着气话。

  “我想我们这是自由的国家吧。”

  “就是,这街道又不是你家的。”

  “我去告诉我舅去,他是警察。”

  “给我滚吧。”弗兰克冷冷地说。他小心地把石头放了回去。

  大孩子厌倦了这游戏,便三三两两走了。小一点的孩子又蹿了回来。他们想看弗兰克给鲍勃喂燕麦。

  弗兰克给马洗完了,牵到树下,好让马头能在树荫下乘凉。他在马脖子上套了满满一袋草料,然后去洗马车了,边洗边chuī着“让我叫你小甜甜”的口哨。仿佛这口哨是一个信号一般,住在诺兰楼下的弗洛茜·加迪斯把头从窗户里伸出来了。

  “喂,你好。”她兴致勃勃地叫道。

  弗兰克知道是谁在叫他。他等了好长时间才回了一句“你好”,说话的时候头都没有抬。他走到马车另外一侧。这时候弗洛茜看不到他,但她的声音却不依不饶地跟着过来了。

  “今天歇工啦?”她高兴地问。

  “快了,是的。”

  “我猜你要出去找姑娘吧,今晚是星期六晚上呢。”对方没有回答。“别跟我说你这么帅的小伙子没对象吧。”还是没有回答。“今天晚上在沙姆罗克俱乐部有个场子。”

  “是吗?”他的口气并不像是有兴趣的样子。

  “是啊,我有两张情侣票。”

  “对不起,我有事。”

  “在家陪你老娘?”

  “这可没准。”

  “恶心,见鬼吧你!”她砰一声把窗户关上。弗兰克长舒一口气。总算结束了。

  弗兰西为弗洛茜感到难过。她从来不放弃希望,不管弗兰克怎么去冷落她。弗洛茜总是去追男人,而男人总是躲着她跑。弗兰西的姨妈茜茜也总是追男人,而男人也总掉过头来追她,最终走到一块去。

  弗洛茜·加迪斯对男人是饥不择食,而茜茜只是正常的饥渴,这是二人的不同,但这真是天壤之别啊!

  布鲁克林有棵树 第一部分 第三章 亲爱的爸爸(1)

  爸爸五点钟回家了。到了这时候,马和马车都被锁进了弗莱波家的马房。弗兰西的书看完了,糖果也吃完了。她看到huáng昏的阳光照在破旧的篱笆上,显得那么苍白,那么稀薄。她的枕头被太阳晒得暖暖的,被风熏得香香的,她在手里拿了一阵子,才放回到小chuáng上。爸爸回来的时候,唱着他最喜欢的歌谣《莫莉·马龙》。他上楼的时候总是唱这歌,好提醒大家他回来了。

  在美丽的都柏林,

  姑娘们美丽动人。

  就在那里我遇上……

  没等他唱下一句,弗兰西就笑盈盈把门打开了。

  “妈妈呢?”他问。他进门的时候总是问这话。

  “她和茜茜去看演出了。”

  “唉呀!”他听起来颇为失望的样子。如果凯蒂不在,他总是很失望。“今天晚上我在克罗姆酒吧,有人在办婚礼派对,很排场呢。”他用外套的袖子掸了掸礼帽,然后将其挂起来。

  “你是去做侍者,还是唱歌?”

  “两个都做。我的侍者围裙gān净不gān净哪,弗兰西?”

  “gān净倒是gān净,就是没有烫过。来,我来烫一烫。”

  她把熨衣板架在两把椅子上,然后去加热熨斗。加热时她拿出围裙,在上面洒了点水。那围裙是方型的,粗棉布料子,上面有些发皱,系带是那种宽边布带子。等熨斗热起来的时候,她把咖啡热上,给爸爸倒了一杯。爸爸喝了咖啡,又把他们留的甜面包吃掉。晚上有活做,天气也好,爸爸心情慡朗。

  “遇到这样的日子,就跟白拿礼物一个样。”他说。

  “是啊,爸爸。”

  “热咖啡多好啊!没有发明咖啡之前,人们是怎么过的?”

  “我喜欢闻咖啡的香味。”

  “你从哪里买的这些甜面包?”

  “温克勒的店里。怎么啦?”

  “他们越做越好啦。”

  “那儿还留着些犹太面包,就一片了。”

  “不错!”他将那面包拿起,翻过来,看到底下就有工会的标签。“好面包,都是工会烤房做的。”他将标签撕下来,这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我围裙上也有工会标签!”

  “就在这里,缝到缝里了。我给烫出来。”

  “标签就如同装饰品,”他解释道,“就像你戴的玫瑰花一样。瞧瞧我这侍者工会的徽章。”那徽章颜色淡淡的,绿白相间,扣在外套翻领上。他用衣袖擦了擦。“我参加工会之前,老板想给我多少就多少。有时候一个子儿也不给。他们说,光是拿小费就够了。有的地方甚至让我倒贴钱上班,说小费多得很,侍者岗位拿来出租都行。后来我参加了工会。这是要jiāo点会费的,可是你妈妈也不要舍不得。我的工作要是工会给找的话,雇主就必须给我付工资,和我小费多少没有关系。所有行业都必须组织工会。”

  “是啊,爸爸。”弗兰西开始烫起衣服来。她很喜欢听爸爸聊天。

  弗兰西想到了工会总部。有一次,她去那里给爸爸送围裙和车票钱,好让他能去上班。她看到他和几个男人坐在一起。他穿着他唯一的正式衣服,那件无尾晚礼服,黑礼帽神气活现地斜扣在头上。弗兰西来的时候,他正在抽雪茄。他看到了弗兰西,赶紧把帽子拿下来,烟扔掉。

  “这是我女儿。”他自豪地说。那些侍者看着瘦瘦的小女孩,穿着破烂的裙子,接着大家互相看了看。他们和约翰尼·诺兰不一样。他们从星期一到星期五有正式的侍应工作,星期六晚上出来不过是想弄点外快。约翰尼没有正当职业,四处打游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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