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克林有棵树_[美]贝蒂·史密斯【完结】(5)

2019-03-10  作者|标签:[美]贝蒂·史密斯

  关于尊严

  小说的主人公是小女孩弗兰西,她还有个弟弟叫尼雷。姐弟俩生活在二十世纪初布鲁克林的一个赤贫人家。妈妈是清洁工,靠给人打扫卫生换取免费住房。爸爸约翰尼是一个打散工的歌唱侍者(singingwaiter),好酒,好幻想,能歌善舞,迷倒姑娘一大片,唯独缺乏挣钱养家的本领。两个孩子于是也就常常挨饿。他一辈子穷困却也总不潦倒,总是把快乐播撒给所有人。小说中的凯蒂,在丈夫过世、家里几乎上顿不接下顿之时,酒吧老板故意“还钱”给她,她坚辞不受,不受嗟来之食。这个清洁女工人穷志不短,她的作为,一定会让蝇营狗苟的势利者汗颜。

  没有人希望自己贫困,但贫困未必一无是处。它可以磨砺性格。这部小说中有个地方十分耐人寻味。苦水中泡大的弗兰西和尼雷一起谈到不用吃苦的小妹妹,反而表示出同情来,说可怜的劳瑞没有了那苦,也就体会不到那苦中的甜了。相信从困境中走过、后来又超脱了困境的很多读者对此都有同感。人可以受困、受穷,却可以不失去骨气和乐趣。

  《布鲁克林有棵树》中说的树是臭椿树。这臭椿树有个美丽的英文名字,叫treeofheaven,亦即天堂树。这是一种少有的连水泥地上都能长起来的顽qiáng的树。小女孩弗兰西星期六的时候,会去图书馆,想把图书馆里所有的书从A到Z,每一本都看过。星期天下午,她会拿着借来的书,在布鲁克林,坐到太平梯口,藏在浓浓树荫里,在这里看着书,做着白日梦。这样的闲暇,让她超越了星期一到星期五的困顿。穷人是怎么快乐起来的?他们的快乐是那么少,所以当他们拥有的时候,就千百倍地去享受,以至于你给他们一棵臭椿,他们也能看到天堂。

  艰难时代给人的另外一个馈赠,是让人产生悲悯情怀。小说中提到:人们对待自己贫困的背景通常有两个办法:“一个通过自身艰苦奋斗走出了社会底层的人,通常有两个选择。脱离当初环境后,他可以忘本;他也可以在超出这个环境之后,永不忘记自己的出身,对残酷拼搏中不幸落下来的人充满同情,充满理解。”未必所有人都有这种同情和理解。小说中写到了好多“站在玻璃房里扔石头”的人,明明自己也是穷苦出身,却以践踏同类为乐。小说中写到一个布鲁克林的护士,本来自己出身也很贫寒,却附和着势利眼的医生,骂穷人的小孩。

  布鲁克林有棵树 相关内容 《布鲁克林有棵树》译后记(3)

  而弗兰西后来处境改善后,却不忘回到糖果店,默默做件好事,给某个幸运的穷孩子一次摸中大奖的机会。人可以有同样的经历,但未必有同样的心态。人与人的差别,大抵就在这里。

  关于成长

  贝蒂·史密斯的小说有点“大女子主义”。小说中的男女对比鲜明。弗兰西的妈妈坚qiáng似铁,爸爸柔情似水。她的几个姨妈也是一样,姨妈贤惠能gān,姨夫则软弱无能。弗兰西的妈妈凯蒂在生活重担之下越来越坚qiáng。而弗兰西的爸爸却更有女性那种好jiāo际、软心肠等特征。这位父亲为了让女儿上她想上的学校,不惜造假,冒充他人地址。弗兰西和爸爸更亲,和妈妈疏远。但是最了解女儿的,却正是这个母亲。在生产第三个孩子、几乎要死掉的时候,她吐露了心声,说是儿子本来不喜欢读书,如果停他的学,他永远都不会再回去。“而你不一样,你会拼,会斗,你还会回去的,就如同太平梯那里的那棵天堂树。”这再一次彰显了这个家族女子的坚qiáng。

  这是一部关于成长的小说。一个孩子在成长过程中,会不断吸收父母的jīng神传承。弗兰西的坚qiáng像妈妈。这坚qiáng让她超越前人:外祖母连字都不识,母亲上完小学,弗兰西则要去上大学。她的坚qiáng,让她超越困难,实现家族的美国梦。如女作家佩吉·奥伦斯坦(PeggyOrenstein)在评论此书时候说的那样:“生活并不公平,可是总能应付过去。”

  弗兰西的想象力来自她爸爸。她的想象力让她超脱了生存的艰难。老师也表扬她的想象力。人类正是由于想象力,才活得不那么困顿。小女孩弗兰西的想象,有时让她不切实际,可是也使她摆脱了现状对自己思想的捆绑。她的外祖母没有文化,连字都不识,却建议凯蒂给自己的孩子读《圣经》,读莎士比亚,讲述民间故事和各样童话,好让孩子处在困境当中,也不致沉沦。弗兰西姐弟在物质上几乎一无所有,却意外地拥有了巨大的jīng神财富。

  可是成长,也是“天真之歌”无可逆转地向着“经验之歌”转换。小女孩弗兰西在楼梯间遇到色láng,差点受袭。稍大后,她在感情上又受人欺骗。世界的玫瑰色彩在一点点消退,少女弗兰西带着童年练就的坚qiáng,迈入未知的未来。

  小说中记载了成长当中的一个个小故事,作者写得不厌其烦。很显然,这是一部纪念年轻时光的纪念碑式作品,这是贝蒂·史密斯自己的故事,一个一定在她心头酝酿已久、乃至于不吐不快的成长故事。作者似乎是想给自己的青chūn一个jiāo代,要把成长一寸寸铺开在我们面前。因此,小说到了后来,显得有些拖沓,不如童年部分那样jīng彩。即便这样,它仍是一部非常经典的小说,一部老式的小说。看过一些当代过于“炫技”的作品之后,这小说从形式到内容上都让人怀旧。这是一部让人不忍释卷的小说,一本看了会哭也会笑的小说,希望各位读者和我一样喜欢。

  小说翻译当中,BarbaraPenney老师不厌其烦地解答我的很多问题。家兄方胜林先生和二嫂倪鸣女士花费大量时间帮我看过译稿,并对译文提出了很多宝贵意见,再此一并表示感谢。

  翻译是我的一个爱好而非“正业”,由于工作和其他杂务,翻译时间有限,水平也有限,故定有错漏或不当之处,恳请读者朋友指正,以便在重印时纠正。

  方柏林

  2008年12月

  于俄克拉荷马

  布鲁克林有棵树 第一部分 第一章 布鲁克林(1)

  宁静这个词用于纽约布鲁克林恰如其分。尤其是在1912年的夏天。沉静这个词大概更好些。只是对布鲁克林的威廉斯堡不大合适。大草原的可爱,雪兰多的悦耳,用于布鲁克林都不合适。只能用宁静这个词,特别是夏日的一个星期六下午。

  下午的斜阳照在弗兰西·诺兰家爬满苔藓的院子里,把破旧的木篱笆晒得暖暖的。看着斜she下来的一缕缕阳光,弗兰西心头涌出一种美好的感觉来。这样的感觉,她回忆起一首诗歌时也有过。这诗她在学校里背诵过,是这样的:

  这里是原始森林

  松树和铁杉,低语阵阵

  苔藓如须,翠绿满身

  huáng昏中伫立,依稀朦胧

  如一个个德鲁伊老僧

  弗兰西院子里的树既不是松树,也不是铁杉。树上的绿色枝条从树gān向四周发散,枝条上长满了尖尖的叶子,整棵树看来如同无数撑开的绿伞。有人称之为天堂树。不管它的种子落到什么地方,都会长出一棵树来,向着天空,努力生长。这树长在四周围满木篱的空场子里,或是从无人留意的垃圾堆里钻出来;它也是唯一能在水泥地里长出来的树。它长得很茂盛,而且只在居民区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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