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评传_曹聚仁【完结】(56)

2019-03-10  作者|标签:曹聚仁

  了。此外的案情(其他文字狱案),虽然没有这么风雅,但并非反动的还不少。有的是卤莽,有的是发疯;有的是乡曲迂儒,真的不识讳忌;有的则是草野愚

  民,实在关心皇家。而命运大概很悲惨,不是凌迟,灭族,便是立刻杀头,或者'斩监候,,也仍然活不了。凡这等事,粗略的一看,先使我们觉得清朝的凶nüè,其次是死者的可怜。但再来一想,事情是并不这么简单的。这些惨案的

  来由,都只为了'隔膜"。满洲人自己就严分着主奴,大臣奏事,必称奴才,而汉人却称'臣,就好。这并非因为是4炎huáng之冑'特地优待,赐以嘉名的。其实是所以别于满人的奴才,其地位还下于奴才数等。奴隶只能奉行,不许言议; 评论固然不可,妄自颂扬也不可,这就是'思不出其位'。譬如说:主子,你这袍角有些儿破了,拖下去怕更要破烂,还是补一补好。进言者,方自以为自己在尽忠,而其实却犯了罪,因为另有准其讲这样的话的人在,不是谁都可说的。一乱说,便是'越俎代谋',当然'罪有应得,。倘自以为是4忠而获咎',那不过是自己的糊涂。""有一些简单愚蠢的人们却上了当,真以为^陛下是,自己的老子,亲亲热热的撒娇讨好去了。他那是要这被征服者做儿子呢?于是乎杀掉。不久,儿子们吓得再不开口了,计划居然成功……然而这奥妙,好像至今还没有人来说明。"①鲁迅对于统治者的心理了解很透彻,他自觉得士大夫串演悲喜剧,实在可笑而又可悯的。

  鲁迅一生所作的几回演讲,都是很重要的。其中有一回在北京女子高等师范文艺会讲演《娜拉走后怎样?》〔鲁迅的杂感集《坟》,从一百四十一页以下,都是讨论中国社会问题的,这一篇讲演稿也在其列)。他对于这个象征妇女自觉运动的人物有另外的看法。他说:"娜拉毕竟是走了的。走了以后怎样?易卜生并无解答;而且他已经死了。即使不死,他也不负解答的责

  任。……娜拉走后怎样? ^别人可是也发表过意见的。一个英国人曾作一篇戏剧,说一个新式的女子走出家庭,再也没有路走,终于堕落,进了jì院了。还有一个中国人^我称他什么呢?上海的文学家罢^说他所见的《娜拉》是和现译本不同,娜拉终于回来了。这样的本子,可惜没有第二人看见,除非是易卜生自己寄给他的(这句话,倒是鲁迅说错了。周瘦鹃当时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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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坛掌故,说易卜生用以为模特儿那位真实的娜拉,后来是回家来的。那是事实〉。但从事理上推想起来,娜拉或者也实在只有两条路:不是堕落,就是回来。因为如果是一只小鸟,则笼子里固然不自由,而一出笼门,外面便又有鹰,有猫,以及别的什么东西之类;倘使已经关得麻痹了翅子,忘却了飞翔,也诚然是无路可以走。还有一条,就是饿死了,但饿死已经离开了生活,更无所谓问题,所以也不是什么路。"^他慨然道:"人生最苦痛的是梦醒了无路可以走。做梦的人是幸福的;倘没有看可出走的路,最要紧的是不要去惊醒他。……但是,万不可做将来的梦。阿尔志跋绥夫曾经借了他所做的小说, 质问过梦想将来的huáng金世界的理想家,因为要造那世界,先唤起许多人们来受苦。他说:'你们将huáng金世界预约给他们的子孙了,可是有什么给他们自己呢?'有是有的,就是将来的希望。但代价也太大了,为了这希望,要使人练敏

  了感觉来更深切地感到自己的苦痛,叫起灵魂来目睹他自己的腐烂的尸骸。惟有说诳和做梦,这些时候便见得伟大。所以我想,假使寻不到出路,我们所

  要的就是梦;但不要将来的梦,只要目前的梦。然而娜拉既然醒了,是很不容易回到梦境的,因此只得走;可是走了以后,有时却也免不掉堕落或回来。否则,就得问:她除了觉醒的心以外,还带了什么走?"②

  这样,他就提出他的答案来了。妇女问题是社会问题的一环,要解决妇女问题,也得从经济方面着力,单靠热情与幻想是没有用的。鲁迅对那些女学生说:倘只有一条像她们一样的紫红的绒绳围巾,那可是无论宽到二尺或三尺,也完全是不中用的。她还须更富有,提包里有准备,坦白地说,就是要有钱。梦是好的,否则,钱是要紧的。钱这个字很难听,或者要被高尚的君子们所讽笑,但我们总觉得人们的议论是不但昨天和今天,即使饭前和饭后,也往往有些差别。凡承认饭需钱买,而以说钱为卑鄙者,倘能按一按他的胃,那里面总还有鱼肉没有消化完,须得饿他一天之后,再来听他发议论。所以为娜拉计,"钱高雅的说罢,就是经济,是最要紧的了。自由固不是钱所能买到的,但能够为钱而卖掉。人类有一个大缺点,就是常常要饥饿。为补救这缺点起见,为准备不做傀儡起见,在目下的社会里,经济权就见得最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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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塾迅评传

  了。第一,在家应该先获得男女平均的分配;第二 ,在社会应该获得男女相等的势力。可惜我不知道这权柄如何取得,单知道仍然要战斗;或者也许比要求参政权更要用剧烈的战斗。要求经济权固然是很平凡的事,然而也许比要

  求高尚的参政权以及博大的女子解放之类更烦难。天下事尽有小作为比大作为更烦难的。"①这正是他比其他思想家,切实际而高明之处。

  他对那些年轻女学生说:在现在,一个娜拉的出走,或者也许不至于感到

  困难的,因为这人物很特别,举动也新鲜,能得到若gān人们的同情,帮助着生活。生活在人们的同情之下,已经是不自由了。然而倘有一百个娜拉出走, 便连同情也减少,有一千万个出走,就得到厌恶了 ,断不如自己握着经济权之

  为可靠。

  有一回,笔者和鲁迅谈到孔夫子问题。孔夫子,在我们中国,该是一个民族的象征了。洋人说到孔夫子,不管他们怎么想,也总是把孔夫子当作东方文化的代表。我说:"每一县城里,一座塔,一座孔庙,一座城隍庙总是有的。塔的下面,一座佛寺,香火总是很盛的;城隍庙里城隍老爷巍巍在上,那更是香火不绝;独有孔庙,看起来是一座huáng墙头大院子,阔得很,一年来有舂秋两祭,有冷猪肉可吃,平时真是荒烟蔓草,冷落得很。在老百姓心目中,孔夫子

  和他们是不相千的。"他笑着说:"财神老爷有元宝,那是有钱供奉的,香火最旺。关圣大帝,他有周仓大刀把门,他的庙宇也不错;孔老夫子既没有大刀, 又没有元宝,自该倒霉的。"当时,就是这么谈了,不一定有结论的。后来,日本汤岛的孔子圣庙落成,湖南省主席何键送了一幅珍藏的孔子画像去。鲁迅看了这新闻,曾写了一篇《在现在中国的孔夫子》,刊在《改造》杂志上〈当时, 魏猛克曾译刊在《杂文》月刊中〕。发挥了他的有趣见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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