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的感动:阿里雪山神秘之旅_熊育群【完结】(46)

2019-03-10  作者|标签:熊育群

  先说说大喇嘛尼玛次仁。那大我和梦雨在大昭寺他家里会合,西藏电视台的张焰在那里陪梦雨采访他。我在那里结识了张焰,我们三个与尼玛次仁聊起了佛教。

  尼玛次仁十多岁就进了著名的大昭寺。人一生从事的职业,大多与他小时候所受到的影响不无关系。尼玛次仁从小就生活在宗教气息浓郁的乡村,村里老百姓对喇嘛的敬仰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认为喇嘛知识渊博,无所不知,他从内心敬佩他们,并幻想做一个受人尊重的喇嘛。

  他到大昭寺却是来打杂的,有时也读一点书。几年后,大昭寺清退闲杂人员时,他有幸留了下来。他从此刻苦学习,终于当上了喇嘛。

  大昭寺的喇嘛与其他寺庙一样都是有编制的,人数极少,他们拿国家工资。这是一份国家承认的正式工作。

  我们谈到西藏佛教的兴盛,尼玛次仁却对佛教现状表示出了忧虑,他表明的情况是,表面的兴旺,内在的委顿。如今的喇嘛不钻研佛学,不读经书,那些寺庙里摆得满满的经书只是做做样子,没人去翻动它。喇嘛相当于寺庙的工作人员,主要是维持秩序和管理寺庙。国外一些佛学家来jiāo流,他们很谦虚地请教一些问题,结果,喇嘛回答不了,还得请他们解释。尼玛次仁说,有的并非是不想学,由于日常工作太繁杂,没有多少时间来读经。

  宗教信仰自由以后,人们都来信佛,寺庙天天人山人海。但由于没有人未开导他们,教给他们佛教知识,老百姓信佛也很盲目。

  尼玛次仁一边给我们倒苏油茶,一边跟我们聊。在大昭寺,他有一个单独的房间,小小的房子里有两面墙壁都摆满了书架,书架上摆的大都是有关佛教的书。上面还摆了他与吴邦国、孔繁森等人的留影。尼玛次仁还是一位摄影发烧友。他拿出几本影集给我们看,上面有他拍的寺庙和世俗生活的画面。谈起自己的父母和弟弟、人的前程和独身生活的感受,他完全是一个正常人的感情。是面前的他,使一个满脸肃然、遥遥站在佛国那边的僧人变成了一个亲切的真实的人。因为他,佛不再是那么遥远了,它就在我们的生活中,在凡俗世界里出现了。

  再说说林雪。那天上午,光C、光B参观完布达拉宫从前门出来时,在一家工艺品商店与坐在那里的她又一次巧遇。她就住在后面的布达拉宫宾馆。这时的林雪,一袭闪光的长花裙,披散下来有如黑色瀑布的长发,雪一样洁白的肌肤,她不再是一个“牛仔”的形象,而是一个无比动人的妩媚少女。

  光C的兴奋是能够想象的。他甚至忘了跟我们联络。那天我们几个从后门出来,一直等到大门关了, 仍不见他俩的踪影。直到我和光A从后山绕到了前门,才发现光C坐在那里与林雪聊个没完没了,就像分别多年的老朋友。

  再次见面,林雪责怪我们不讲信用,害得她那晚到处寻找我们。于是,我们又各自留下拉萨的住址和电话,约好再一起去玩。

  第二天, 田斌、周小兵和光A要走,他们一个接一个与我们分手告别,又一个接一个从广州、番禹和深圳打来报平安的电话。现代化的jiāo通工具,一天之间,就使得他们从这座神秘的高原城市消失,又在另一座现代化的大都市出现,好似走的时空隧道,其间巨大的反差,一定让人难以适应,我从云南飞回广州,就有这种qiáng烈而陌生的体验。回到自己的家也像一个客人,时常有梦里不知身何处的感受,睡着睡着就会惊醒,睁开迷惘的双眼,怔怔地望着天花板,半天才回过神来——这个豪华的空间不是别处,正是自己曾苦苦盼望过的家。每当夜深人静,听着香港电视台播放的流行歌曲,想起藏族歌星亚东和德乾旺姆唱的《唐古拉风》,我立刻明白了无病呻吟是什么,装模作样又是什么。我们一直生活在流行的快餐文化之中,生活原来是那么苍白空泛。相反,高原人生活得真诚、朴素,他们懂得什么才是永恒的,值得歌颂的;懂得什么样的生活才不会让人空虚,使人活得坚实。高原的魅力不仅仅只是身处其间所面对的,更使人受益无穷的是在日后漫长的回味里,它所放she出的qiáng大的jīng神冲击力。

  光A走的那个凌晨, 我忍不住追了出去,恨不能与他一起回去。世上没有不散的筵席,曲终人去的凄惶所弥漫出的人生况味,让人默然。那片昏huáng的灯光,那声厚重的关门声,那消失在黑暗街道上的引擎,至今仍打动我的离愁别绪。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把一张出让物品的清单贴在了留言板上,一大堆罐头,高压锅、棉被、帐篷等都要处理掉。

  林雪如约出现,给我们落寞的氛围添上了一丝喜气。

  我们与她一起逛街,去罗布林卡游玩。她给我们讲自己的故事,谈自己如何上高原,如何信了佛;谈自己以后的打算,发表人生的感想。

  她是河南洛阳人,大学毕业后独自跑到了广州,在一家建筑工程公司gān起了文秘工作。在打工的生涯里,沉沉浮浮。她找来佛教的书看,并开始信佛。于是,她只身来到了高原。

  一天晚上,我们在一家四川人开的小餐馆吃饭。林雪跟我们谈起一件事,福建一个地方,联合国一组织资助办了一所孤儿学校,她想去那里工作。这所学校要求工作人员一律为女性,且不准结婚。每人要带十多个小孩,既当老师,又当妈妈,要把全部的爱都献给这些无依尤靠的孤儿。学校不让结婚是不想让孩子第二次失去母爱。林雪与学校已经联系。去了,但他们信不过她,要作严格考察。她说出自己这一志愿时,态度十分坚定。她并非征求我们的意见,只是把自己的志向告诉我们而已,我们一方面为她感到可惜,一方面又为她的善心所感动。大家都劝她慎重,不要因一时的情绪冲动而做出不智的选择。她说,这已是第二次了,第一次在她老家开办一所同样的学校时,她的愿望落空了。

  这一晚,我们喝了六瓶沱牌曲酒,都有点飘飘然了。林雪频频举杯,她的脸颊早已上起两片红霞,生动无比;晶莹的双眸,含着脉脉情谊。我们萍水相逢,只留一段真性情。

  时间已经很晚了,光C主动送她回去。

  这一晚,还有两件事情发生。给我们送菜的小姐竟是一位马来西亚人。她刚刚从广州暨南大学新闻系毕业。她的钱快花光了,还有一些地方没有去,她致电家里要求寄钱;父亲不依,要她速速回去。于是,她边打工,边与父亲耗起来了。她叫陈向慧。

  光C送走林雪, 在返回的路上迎面遇见一个日本朋友。两年前,他们曾一起从云南的西双版纳玩到丽江的泸沽湖,拉萨巧遇,让他们感到了人生的某些神秘莫测的东西,为此他们大喊大叫,相互拥抱,兴奋不已。

  雪顿节很快就到了,林雪却失约,神秘地消失了。一个多月后,我们回到广州,光C按她留的BB机号码打她的传呼, 一位小姐回电,她也叫林雪,她没去过西藏,也不认识光C。

  又过了一些日子, 在惠州,光C遇见一帮刚从拉萨回来的摄影发烧友,他无意中聊到了林雪,没想到他们也见过她。那是在那曲,她与那家工艺品店的老板在一起,她称他是自己的老公,称自己是湖南人。他们还给了她三筒胶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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