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历代大儒_舒大刚/杨世文【完结】(227)

2019-03-10  作者|标签:舒大刚 杨世文

  贺经过短期的德文和拉丁文补习,即入柏林大学.他立刻感受到德国人对纯粹哲学的兴趣与爱好远胜过美国人.最大的课是哲学概论,两千人的课堂挤得满满的,主讲人常是学问与口才都甚佳的老教授."那样隆重,我像是在参加教堂的礼拜."贺这样形容当时的情形.

  贺选了著名哲学家、新黑格尔主义者哈特曼教授的、"历史哲学"课,并对哈特曼对黑格尔辨证法的独到见解深为膺服.哈氏认为,黑格尔的辨证法是一天才的直观的整体,是一种艺术,有其必然性.但这个必然性的规律与普通的规律不同,它不是一般的抽象的理智方法,没有通常所说的三个规律,而是一种体验jīng神生活的方法.贺以为哈特曼抓住了黑格尔辨证法的真谛,并在回国后所发表的《辩证法与辩证观》一文中引证和发挥了哈氏的观点,反对把辩证法简单地归结为三个规律的作法.

  通过整整一年的紧张学习,贺麟圆满地完成了学业.在回国前夕,他还专程到法兰克福拜访了斯宾诺莎学会的秘书长格布哈特,并经其介绍加入了国际斯宾诺莎学会.

  1931年8月,贺结束了5年的欧美求学生涯,回到祖国,被聘于北京大学,主讲"哲学问题"、"西方现代哲学"、"伦理学"等课程,并在清华大学兼课,讲授"现代西方哲学"、"西洋哲学史"等课程,他讲课的最大特点是"情理jiāo融".

  他时常审记当年怀特海对他的教诲:"我们不要以学习的态度去研究哲学史,要如同研究现在的实实在在的事情一样去研究",而把哲学史看成一种有生命的哲学,既注重实在知识的讲授,又加入自身的感受与体验.因此他的讲课深入浅出,语言生动,如行云流水,引人入胜,深受学生的欢迎.

  在繁忙的教学之余,贺还翻译、介绍了大量的西方哲学著作.他在回国后不久,就译出了斯宾诺莎《伦理学》的第一、二部分作为教材;1936年,他将早在美国时就已译出的鲁一士《近代唯心论演讲集》中关于黑格尔《jīng神现象学》的几章以《黑格尔学术》为名,与另一本介绍黑格尔的著作——开尔德的《黑格尔》同时出版;1943年又出版了他翻译的斯宾诺莎的《致知篇》.而他在西南联大时领导的"外国哲学编译委员会"则在短短的几年间,共组织翻译了20多种外国哲学名著.

  这对增进我国学术界对西方哲学的了解,促进中西哲学的jiāo流与我国哲学的发展,实在是功不可没.

  正是在深入研究西方哲学的基础上,并把它与中国哲学尤其是宋明理学中陆五一派相结合,提出自己的见解,贺麟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新心学"哲学思想.他在40年代先后出版的《近代唯心论简释》(1942)、《文化与人生》(1947)、《当代中国哲学》(1947)"等著作,就是反映其、"新心学"哲学思想的代表作,并因此而奠定了他"新儒家"学者的地位.

  在抗战期间,贺有感于民族危亡,文化衰颓,而力倡"学术救国".早在1931年时,他就写了《德国三大哲人处国难时之态度》一书,以激励国内学人的救国之志."九·一八"事变之后,他的理想与志向使他无法沉默,先后发表了《新道德的动向》、《抗战建国与学术建国》和《法制的类型》三篇文章,提出了振奋民族jīng神、宏扬学术文化、实行政治革新等主张,并因此受到蒋介石的关注而被四次召见.当时的贺一心想以学术救国,书生气十足,他对蒋介石抱有一定的幻想,即幻想蒋能采用他创立的理想唯心主义来改造国民党,改造社会.然而,这种幻想随着国民党腐败无能的日益bào露而很快就破灭了,其思想也趋向进步.抗日战争胜利后,他在北大担任训导长时,多次出面保护甚至营救进步的青年学生和教授,深受学生的拥戴.在北平解放前夕,他经过郑重考虑,并在中共地下党员和进步人士的帮助下,断然三次拒绝了蒋介石要他飞往台湾的通知,决心留在大陆,和全国人民一起迎来了北平的解放和新中国的建立.

  解放后,贺仍在北大哲学系任教.1955年调中国科学院哲学和社会科学部("文革"后改为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所任西方哲学组组长.

  1950年底至1951年,贺响应中国共产党的号召,走出书斋,投身于轰轰烈烈的社会实践中,他先后到过陕西的长安和江西的泰和参加土改运动.就在这次土改过程中,贺目睹新中国的新气象,思想和感情都发生了较大变化.1951年4月2日,他在《光明日报》发表《参加土改改变了我的思想》一文,公开表示赞同唯物论,并批判了唯心论的错误观点.

  1954年,学术界又展开了批判胡适思想的运动,这实际上是50年代初期知识分子思想改造运动的继续和深入.贺不计较某些不公正的对待和无端的嘲讽,主动积极地参加到这一批判运动之中,并把批判活动看成是"对自己思想的一种改造,是和自己过去的反动唯心论思想划清界限的一种表现形式".1955年1月19日,《人民日报》公开发表了他写的《两点批判,一点反省》一文,在社会上引起qiáng烈反响.

  文中不但批判了胡适和梁漱溟的唯心主义思想,还对自己的思想进行了无情的揭露和批判,充分表现了贺敢于深刻地解剖、批判自己,并从根本上改变自己以前的思想观点的勇气.此文在当时受到普遍的赞扬,但在现在看来,却反映了当时的知识分子在思想改造运动中,自觉或不自觉地在某种程度上受到"左"的思想的影响.

  1957年以后,"左"的倾向开始逐渐泛滥,贺也多次受到批判.迫不得已,只好远离哲学而埋头于翻译工作.文化大革命中,贺被打成"反动学术权威"而多次受到批斗,家被抄了三次,房屋被分占,大部分东西被拿走、烧毁,还被关进"牛棚"一年多,受尽折磨.后来还以"劳动锻炼"的名义被遣送到河南农村gān校改造两年.对于这一切,贺以一个哲人独具的冷静与超然态度默默地忍受着.但却从未放弃过对学问的研究与追求和对党的信任.

  粉碎"四人帮"之后,贺迎来了人生的又一个chūn天.作为学术界的著名学者,他不顾年老体衰,振奋jīng神,全身心地投入到恢复和发展中国的学术活动之中.1979年6月,他作为中国社科院访日代表团的一名成员去日本作学术访问,同年8月,又率中国代表团参加了在南斯拉夫举行的国际黑格尔哲学第十三届年会;1983年10月至11月,他又应香港中文大学之邀,赴港讲学月余.所有这些学术活动,使得与世隔绝达十几年之久的中国学术界再一次与世界cháo流汇合,并为世界所认识.尤其值得称道的是,在贺的积极倡导和大力支持下,由国内西方哲学史研究领域的一流专家学者组成,分别于1981年和1988年成立的"《黑格尔全集》编译委员会"(贺担任该会名誉主任委员)和"西文哲学名著研究编译会"(贺任名誉会长),为中国学术界了解世界、走向世界作出了巨大的贡献,它是我国学术事业走向繁荣发展的一个重要标志.

  在参加大量学术活动,为推动和繁荣我国学术事业而积极奔走的同时,他并未停止手中的笔,而是通过不懈的努力,使自己的人生晚秋结出了累累硕果.他的黑格尔《哲学史讲演集》(第四卷)、《jīng神现象学》(下卷)和《小逻辑》修订本相继再版;他还先后发表了数十篇有关哲学研究(尤其黑格尔哲学)的高质量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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