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即若离 by:梁白开【完结】(27)

2019-01-18  作者|标签:梁白开

他摇头,不敢看沈郁的眼睛,轻轻说:“老师,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做到过于伤心。您知道,晓梦姐的离开,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老师,我不想对您说谎。”

沈郁手上动作不变地切菜,又换了刀处理鸡翅,回答道:“清远,你没有变,我也没有。你还有很长的一生。不要总是把心思浪费在没有结果的事情上。”

“我说过的吧,”清远不由分说拿过他的刀,在鸡翅上切出齐整的划痕,放进碗里用料酒腌着,平静地说,“等我有了您认为是广阔的、成功的人生之后,我就可以证明,我所执着的东西,是值得为之执着的。”

沈郁空着手,一言不发。

许清远没有介意,兀自说下去:“老师,离开您的这些年里,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会爱上您。

“我之后遇到过很多人,有很多优秀的老师,有很多温柔的人,也有待我好、喜欢我的人。但是从来没有一个人,向您当初那样。一味地对我好,从来不图回报。那跟利益、职责都没有关系。

“我看着他们,总是会想起来和您在一起的日子。便知道,再没有第二个和我没有利害的关系的人,这样待我了。”

清远洗了手,一鼓作气说下去:“我二十七岁了。从很好的大学毕业,有稳定的工作,也可以支撑家用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您认为好的人生。但是我想我已经知道了,我所执着的东西,是值得为之执着的。”

以为需要花费很大力气的话,要挣扎、犹豫,害怕说出来真心就要被踩在地上的话,就这么一下子流畅地脱口而出了。

或许是因为早就在心里演练了千万遍了。

“老师,我不想说您娶晓梦姐对不对。您太温柔了。温柔到情愿去施舍感情。现在呢,这几年里,你还好吗?”许清远用手背轻轻蹭着他的脸颊,小心翼翼地重新抱住他,“我很担心你。一个人要承担那么多,会不会很累。”

沈郁愣住了,任温暖将他严严实实包裹起来,一丝缝隙都没有。

第19章

“我擦!你真辞职了?”

电话那头的杨灿劈头就是这么一句,把沈郁弄得一怔,才反应过来问:“辞职?清远吗?”

“唉?你是——”杨灿的气势一下子矮了,“沈老师?”

沈郁拿着清远的手机走到阳台上,放低声音说:“是我,你是杨灿?”

“啊,老师,好久不见,哈哈。”

“出了什么事吗?他在洗手间。你说他辞职了?”沈郁皱着眉,想起清远的解释:我在洛城找了工作,只是还没有安定下来。

杨灿一五一十地把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最后诚恳地说:“老师,我觉得,您应该给他一个机会。他那么爱您。至于工作的事情,要不是那边的人打电话问我,我还不知道。您放心,我们是合作的关系,在这边安排工作也很快。他没有告诉您,是不想让您担心吧。”

许清远擦着头发出来,走进客厅,一眼看到的就是沈郁迎过来的眼神,很明显,他在生气。清远坐下来,离他有些距离,问:“老师,怎么了?”

佳音正在书房写作业,害怕吵到她,沈郁轻声问他:“你辞职了?”

有一秒的惊讶,许清远立刻低下头去,没有说话。

“那就是真的了?什么时候的事?”

清远乖乖解释说:“昨天我本来打算只是来看看您。后来知道……我今天早上给经理发的邮件。”

“清远,”沈郁叹气,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失望,“你已经是成年人了,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

清远咬咬嘴唇,玩着手指,依旧不作答。刚洗过澡,头发还是湿的,刘海沾在额头上。这副可怜样子让沈郁本就不大的火气彻底降了下来,拿起毛巾给他擦着。清远比他高,抬着手臂很累,沈郁便站了起来。“清远,如果你有心爱我,就不要做让我担心的事情。”

清远听到自己的心跳轰隆隆直响。

沈郁看着他的发顶,手上的动作很细致。他自觉已经老了。没有心力再去爱一个人。但是——许清远昨天问他,一个人承担那么多,累不累。这么些年来,没有人问过他累不累。他要做一个好老师、好丈夫、好爸爸、好儿子,他一个人这样过了好多年,都忘记了他应该会觉得累的。

只有这个一直视为小孩子的人,执着地爱了他十年的人,轻轻柔柔地抱着他,问他累不累。

沈郁心想,等到清远倦了,就会离开。在那之前,倒不如试着去接受。他们已经不是师生了,这个事实让他稍微放松了心情。

“老师?”

沈郁下意识嗯了一声,自在随意的语调让清远心头一跳。他不敢动,低声说:“没事,只是想叫叫您。”

因为太美好安静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好像等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只为了这么一个时刻。

完成了作业打算出来玩的沈佳音在门口呆呆地看着爸爸和许叔叔,感到奇怪,又不知道为什么。

清远便在沈郁家住了下来。晚上就睡在沙发上。沈郁本想在书房支一张床,清远嫌麻烦,最终因为空间太小不得不放弃了。清远不愿意他把那张小沙发搬出来,说看见它,就可以想象到他坐在那里看书的样子。安静,温柔,放缓了时光。

沈郁对佳音解释说,许叔叔暂时没有找到住处,要在家里住一段日子。小丫头很好说话,也喜欢这个年轻的叔叔,便很开心地答应了。

虽然沈郁对他那天的话保持了沉默,但是许清远依然很满足。只要在他身边,陪着他,就是十年里的奢望了。他知道沈郁仍有介怀,便没有多说,也不敢有逾越的动作。

他曾经被迫去习惯等待,现在却甘之如饴。他一向擅长等待。

到了晚上偶尔会难以入睡。在这样的夜里,他总会想起来年少时期,他很多次隔着一道墙壁,想象着沈郁的样子自渎,心里装满了沉沉的绝望。清远把脸埋在枕头里,慢慢等着身体平复下来。

听觉就变得异常敏感。

他听到沈郁从房间里轻手轻脚地走出来,走向饮水机。脚步迟缓,似乎在拖着地走。

许清远翻身坐起,拿起手机亮着屏幕,问:“老师?”

沈郁脸色有些苍白,低声说:“吵醒你了?抱歉,我……”

迅速拉开灯,看到沈郁的样子时,许清远有些慌。他一手按着胃部,弯下身子,脸上流着汗。睡衣黏在了身上。慌忙搀着他坐下,到了热水过来,清远俯下身帮他揉着,难过地问:“胃病吗?多久了?要不要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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