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果问自己，如果是小桔变成了这样，她会怎么做。会出于感情或者人道将她从死亡线上来回来，然后看着她余生都不快乐吗？
这是最艰难的抉择。
陈果在一次次的战斗和生离死别中学会了不再掉泪，她的心已经变得无比坚实。她问小男孩：
“我们可以救你，但是你从今往后失去下半截身体，你不可能再站立行走，无法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你愿意吗？”
小男孩的泪痕还在脸上，听到陈果的话他艰难地往身后看了眼，下身除了血，没有任何东西。
“我的腿……我的腿不见了！”
“对，不见了。”
陈果在直言不讳的时候以为小男孩会崩溃，会大哭大闹，没想到男孩双眼发直地看了地面一会儿后，颤抖着再次抬头看向她。
“所以，我以后再也不可能踢球了，是吗姐姐。”
“对，再也没法踢球了。”
“那不要救我了。不能踢球我宁愿死了。姐姐，能杀了我吗？我很痛……真的很痛……”
这是陈果意料之中的结局。
她拿出枪对准小男孩的脑袋，要开枪的时候被宋颖阻止。
“这种事我来帮你办了吧。”宋颖把她手里的枪拿过来，顺道擦掉她脸上安静的眼泪，“你不适合杀人，小天使适合做一些别的事情。”
“我已经杀了很多人。”
“我知道你杀了很多坏人。你一直都是愤怒的，心中有恨，这些我都明白。但是我不希望你双手粘上任何一个好孩子的亡魂。你不适合做这种事。”
陈果望着宋颖，宋颖的笑充满了宠爱。
宋颖帮小男孩解脱，很快，短短一秒钟子弹贯穿大脑，死得几乎没有痛苦。
陈果转过身没有看他，也没再留恋，继续奔赴战场。
宋颖知道她从来不知害怕。在所有人为了活命苟延残喘之时，小小年纪的陈果背负着血海深仇孤独地前进着，就连两人最最亲密时宋颖都觉得自己不曾走进过陈果的心。
无可厚非，陈果聪明勇敢，她是非常优秀的人，可是她心里还有爱吗？
她的爱是不是已经随着小桔一起消失了呢？
她在想什么，未来会做什么，宋颖都看不透。
这让宋颖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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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心一蹬着自行车不知道撞到了多少人，浓重的血腥味让她兴奋，说明她距苏黎所在的地方越来越近。
在她心里苏黎一直都是个大难不死的人，这次也一样。
卫心一安慰自己，苏黎一定还活着。
……
她和苏黎的认识完全是因为一桩可怕的意外。
一年多前卫心一坐大巴出差，半路上大巴司机疲劳驾驶把整辆车开进了山沟里，十多米的高度摔下去，幸好有块突出的石头给拦了一下减少了冲击力，不然全车的人都得殒命于此。
卫心一醒来的时候浑身剧痛，大腿被卡在前排车椅下动弹不了。
车里但凡还有个能喘气的都在拼命往外逃，车开始漏油，爆炸就在一瞬间。
卫心一急得浑身是汗，脑浆都要沸腾了。她用尽了全部力量都没办法把腿抽出来。
就在这时听见有人叫她，转头一看，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姑娘也被卡住了腿，那个人就是苏黎。
苏黎额头上都是血，但她看上去要冷静很多，她说：“你用你能动的那条腿帮我把刀踢过来，我把我的腿砍断就去救你，怎么样？”
卫心一没想到这姑娘居然能轻松说出这么可怕的话，更加剧她心里的恐慌——面对除了断手断腿之外似乎已经毫无办法。
没办法，为了活命卫心一只好将不知从哪儿掉出来的刀踢到苏黎手边，她单手拿起刀就要割掉腿上被卡住的地方时，忽然发现座椅有处地方松动了。
车后升起了大火，车内的温度骤然升高，苏黎用刀将座椅撬开，就这样脱险了。
如此紧急时分自个儿又活动自如，卫心一已经不去想对方会浪费宝贵的逃命时间来救她。火烧得她快要喘不上气，卫心一最后看了眼车厢，没想到这是她的葬身之地……
突然两个巴掌打在她脸上，将昏昏沉沉毫无斗志的卫心一打清醒了。
“你干嘛！”卫心一暴怒，见打她的人是苏黎，这人居然没走？
“不想死就别睡！跟我说话！”苏黎用尽全力将卡着她的座椅往后掰，座椅已经被撞得扭曲变形，凭她渺小的力量是不可能撼动的。火越烧越大，每一秒都是爆炸的临界点，苏黎刚撬开了压着她的座椅，便依葫芦画瓢，用刀也在相同的地方试着卸下座椅。就算卸不下来松动了也好，人就能出来。
车外的人看见了她们，大喊着让苏黎别管了，先保自己的命要紧。苏黎完全没有考虑自己逃走，一边和失血过多意识昏沉的卫心一说话，一边手中不停地继续努力。
“我姓苏，玛丽苏的苏，叫苏黎。你叫什么名字？”苏黎满手是血，细细的胳膊上凸起线条优美的结实肌肉，喘着气坚持和卫心一聊天，希望能让她保留最后的意识。
卫心一艰难地笑了一声，虚弱道：“我叫卫心一……”
“名字挺好听的，你多大了？”
“24。”
“比我小两岁。嘿，看着我，不觉得咱们很有缘吗？”
“有缘？”
“说不定会一起死在这儿，但更有可能一起活下去。等咱们从这鬼地方出去之后就一块儿写本书，灾难片，肯定大卖。”
“你……多缺钱啊你。为什么不走？你现在逃出去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