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媛当然没有问她当时的感受，死亡对于每个没有经历过循环的人来说都难以启齿。辛以瞳自己说了，她害怕，前所未有的害怕，也无比憎恨，恨那些冷血的军人，也恨自己的命运，最恨的还是这莫名其妙的世界。在意识即将消失的时候她一直在努力记下所有事情，当时就想：如果能像边媛一样记住所有事该多好？
没想到真就记下了。
边媛问她：就这样？没什么特别的？
辛以瞳摇头：并没有。
这么说来……边媛也在琢磨，她每次保留记忆也没什么特别的，莫非记忆记住与否只是随机？
“所以……”她拧好瓶盖，“咱们为什么不现在就离开L城？等到苏教授被杀后病毒全面爆发，军方封锁城市后再出去就难了不是么？”
“我知道你会问这个问题，而且你是第一次带着记忆来到时间重启的起点，肯定会有很多疑问。就算我解释了你可能也无法全信，咱们现在就在离开L城的路上。”
离开L城有两条路，一条是日落大桥一条就是她们现在所在的高速。
很快，电子地图的路况信息就红成一片，出城的各大要道全都堵得水泄不通。打开广播，得知高速出口出现严重塌方，路面被拦腰截断，交警正在现场指挥疏散，所有车辆都在往回走。
“这条路走不通，还有。”边媛拿手机连上网络直播，本地的早间新闻的画面正是落日大桥。前阵子的强降雨对古老的落日大桥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损坏，为了保证安全，三天前落日大桥就开始了维修，出城大路变成只有高速出口这一条。百姓本就抱怨不断，现在高速这儿也封锁了，网上网下骂声一片。
“不过，塌方和维修也不会持续太久吧？就算今天咱们出不去，改天再走不也行么？”
“咱们打算哪天走，塌方和维修就哪天来。”边媛说。
辛以瞳：“那咱们每天都来呢？”
“是个好想法，我也试过，干脆就抵达不了高速或者大桥，甚至有次我刚准备离开L城，还没坐上车就被酒驾的疯子撞死了。”
辛以瞳：“……”
边媛见她有些沮丧，赶紧安抚她：“哎哟没事儿，这才到哪儿啊。不瞒你说，今早我醒来时岂止是沮丧，简直是绝望了。能理解吧？毕竟上百次的尝试都不能成功，感觉走进了死胡同。不过现在我没事儿了。”
“嗯？”
“这是第一次，从最开始就有人和我并肩作战，一同出谋划策……真的，我觉得这次不一样了，说不定咱们真的能一起走出L城，结束这场噩梦。”
“一定会的。”
两人相互打气，尽管摆在面前的困难很多，但她们心底希望的火苗在熊熊燃烧。她们相信这次辛以瞳得以保存记忆是非常特别的信号。
就在她们掉头要回到市区时，一辆黑色的奥迪迎面而来。因为道路拥堵，两个方向的车道都不好走，她们和那辆奥迪面对面挨在一块儿了。
奥迪车里一男一女，正是邬敏和他老公。
邬敏正和她老公说着话，笑容才刚起就看见了对面奔驰GLE副驾上的辛以瞳，笑容立即消失了。
辛以瞳也看到了她，想起她在微信里的冷嘲热讽，很快将目光移开。
☆、第六十八章 并肩
“你坐这儿，我去看看。”
还有十五分钟就要抵达塞口，边媛拍了拍辛以瞳的手背，站了起来。
“你要去哪里？”辛以瞳当然不想被独自留下，“我和你一起去。”
“行，你愿意去就行。毕竟你也经历过一次循环，再把你像温室之花一样握在掌心里也不是个事儿，我需要你的帮助。”边媛这番话说得特别真心，她很期待和辛以瞳并肩作战的场面，“咱们去找那五个面具男。他们肯定不是在上车的时候就戴了面具不然也进不了站。正常推测，他们上车时肯定是普通装扮，和其他乘客没什么区别。如果不是我捣乱的话，苏教授理应无法在塞口站下车，车厢内的恐怖袭击也会延后到过站之后。只要找到可疑人物并监视的话，极有可能记下这些人的真面目。”
边媛的话让辛以瞳心中振奋。要说保存着记忆在循环中最大的优势是什么，那肯定是身处其中还能以上帝视角观察周围的一切。想要变成局内人一条腿跨进去马上变局内人，想要旁观就站边上看。一切都在她们的掌握之中。
她们都记得面具杀手们是从后面的车厢上来的，便一块儿往后走。
高铁安检将边媛要携带手枪的想法扼杀在摇篮中，她和辛以瞳几乎手无寸铁，就带了一把水果刀防身。边媛说，水果刀也用不着，但辛以瞳就是心里不踏实，还是带着吧。
车厢内坐满了人，连车厢连接处的行李存放处也都塞满了大箱子。辛以瞳不太理解，又不是十一更不是春节那样的人类大迁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周末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上个循环里她一门心思做一个普通乘客，只是匆忙地搬行李根本没有细想。这么说回来，这种异样她应该是能察觉到才对。
这就是侥幸心理。就算察觉到了异样就算觉得危险随时可能爆发，也会习惯- xing -地安慰自己——可能是我多心了，倒霉事不会轮到我头上。能够防范于未然、随时保持高度警惕并能在短时间内决定为自己的直觉付出代价的人毕竟在少数。
车厢内全是人，聊天吃泡面的，听歌哄小孩的，吵吵嚷嚷，空气中弥漫着难闻到让人窒息的气味。
边媛手里拿着撕开口的桶装泡面侧着身往前走，辛以瞳握着水杯紧随其后，看上去像是要去接热水并不引人瞩目，实则在一排排地观察乘客。一整个车厢走过，没有发现异常，连走了两个车厢快要到餐车了，前方就是商务座。两人停在打热水的地方，边媛将热水倒进泡面盒子里，小声对辛以瞳说：“那五个人全都穿着黑夹克和棕色皮靴，身材壮硕，刚才这一圈也没见着穿黑夹克跟五胞胎一样的人，应该在商务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