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同人)你若救不醒他 作者:怀风草(下)【完结】(22)

2019-01-18  作者|标签:怀风草 江湖恩怨

作者有话要说:  

  ☆、诀别

  

  嫣翠入阁来时,易风正趴案上且与他爹书信。开头一句聂风,便写了三个时辰。饶他胸中万言,却叫两字话尽,遂把纸笺再揉一团,直往楼外丟罢。荆奴于下又拾一筐,乐得扛去东厨添火。

  邪王扶额复一声叹。以为前时共了他爹吼得两声断绝关系,当真说得何等轻易。怎地如今提笔,一划千钧,竟折煞气力,不知是什么道理。只念得心头火起,抬手招了姑娘近身道:“嫣翠,你,你可曾恨过谁?”

  问得嫣翠面上仓惶一点青。

  易风见了又道:“我要与人翻脸,该如何来写?”

  姑娘从旁立得半晌,说道:“就写,写我与你恩断义绝?”

  邪王闻着却觉此番言语甚有些耳熟,拧眉只道:“不成不成。恩断义绝这种话,步惊云已与聂风说过。我,我易风才不屑与他同置一辞。”

  嫣翠听罢好将额前一双冷汗捉衣扪得一扪,未晓自家主人又得什么计较,遂道:“那便你死我活不共戴天?”

  易风得她这般说了,唯把姑娘望了两眼。望得嫣翠遍体生寒,拱手推道厨中炖j-i,怕火大水干,如此堪堪退下。剩得邪王一人坐在屋中,对着纸墨笑得半声。一晌才往匣中捞了他爹旧信相看,奈何念来念去竟不曾寻得一点怨怼,底事言毕,还是风儿你还好吧,风儿你伤得如何,风儿你莫忘寒暑无常凉来添衣。

  也不过寥寥几字,他爹话多,好自言了十八张纸,委实是个人才。

  实则读与不读没甚两样。因是他如今要与聂风诀别的了。

  念至此处,易风复来提笔,想着他爹一番牵挂忧切,现下便叫他踏为尘泥飞灰,半时心头痛得一痛,遂也写道:“聂风。”

  邪王拧眉又将这句看过一回,再添一行:“你生我诞我,却不曾养我育我。我易风一生只认一位父亲,自然不是你了。你不过仗着一脉亲缘,却要对我横加阻挠。想来也是缘着我诸般行径受尽指摘,你方出面大仁大义一番。才好衬得你中州神话的虚衔稳便不少。别人看不穿,我难道看不穿么。哼。”

  易风一笔话到这里,停得一停,仍道:“是以,我一生最是讨厌之人,就是你了。你口口声声念着风儿,以为多念几句,我就会对你感恩戴德?我叫绝心百般折磨之时,你在哪里?我扶了我爹灵柩归乡之时,你又在哪里?你,你只与你师兄步惊云,你们——。你风中之神好大名头,我易风高攀不起。我对你早无父子之情——”

  邪王一言书罢,心里难受得很,半晌不知他与聂风若非父子之情,又能存得什么情。一时思得深了,抖得两笔落着一痕墨迹,CaoCao扪袖擦去,还来续道:“我与你断绝父子关系!”

  默得良久,又加一句:“这次不是说着而已。你若真还念着半点父子亲情,三日之后弥陀寺里,你我之事,终须来个了结。”

  如是写尽。

  易风左右捻着读了几遍,只觉言语之中且冷厉且伤人,若遣他爹瞧罢,怕是又得痛着狠了。然则痛虽痛了,长不如短,到时两抔寒土好将此身一埋,他爹自然是要比他活得久,多年之后亦将这事忘得干净,双双也得个皆大欢喜。遂把自己佩服得紧,以为这般高瞻远瞩的道行已是修到头了。

  谁也及不上他,步惊云也不行。

  便唤得嫣翠上了楼来,将信叠过两遭与她递道:“嫣翠,你将此物送去神风盟下,就说是邪王易风手书,要他们神风盟主亲启。”

  嫣翠拿盘承着点头应过,却在桌旁站了一晌不动。易风瞧了挑眉笑道:“怎么,还有事?”

  姑娘没来答话,只从袖里掏得半块锦帕与他:“主人,你,你怎生哭了。”

  易风这般得她点破,才觉眉间早挂一行s-hi意,也不来擦,唯是椅上坐了辩道:“烟灰太盛,伤眼。”

  房中分明没来点烛,遂叫嫣翠听得无甚言语,礼过欲要转出门去。易风眼见姑娘捧着他的信,抑或捧着他的心,如此堪堪行了两步,蓦然还是惊得一惊,敛衣起身将她唤住。嫣翠得唤拱手问道:“主人?”

  易风愣了一晌,左右把她看过一遭,复又跌在座下,挥手说道:“你去罢。”

  邪王闻得门外姑娘声息渐远,摘出神思扯衣好将眉眼抹得一抹,方才出楼搬了一趟酒。灌了两杯即倒。平日易风酒量也并非如此不济,奈何今时天气既浓又重,牵累邪王心下又过一回钝痛。遂向窗下瞥得半眼,依稀之间竟于楼前看得一个人来。

  他爹撑伞将他候着。

  易风僵得一僵,酒在喉中呛他低首咳得一遭。咳罢易风哑声唤了一句聂风,却道:“你,你怎么又来了。你别再来了。你不恨我么?”

  他爹听也未听,依旧雨中将他候着。

  易风与他相顾良久,半时没甚知觉,踉跄退得一步,不意更把坛子磕在案边。邪王便于一滩覆水难收之中怔得一怔,又道:“聂,聂风。我,我与你说了许多,许多迕逆的话。今番不比前日,我是真的要与你断绝父子关系了。”

  言到此节,邪王捂眼再不看他,仓惶阖窗闭户揽了衣衫直往帘上遮得一遮,只向一室昏黑里胡乱找得一坛酒水抱了,低声道:“聂风,你恨我罢,你快些恨我罢。我宁愿你将我当成不孝子,也不愿你为我伤心一世。”

  这般胡乱话过几回,却仍是千般万种牵扯不断,拨开物什还自楼下得一遍,瞧得阁外天朗气清无风无雨,至于他爹,亦也不见踪迹。

  想来前番不过是他醉深错看罢了。

  易风昏然之间便觉如此更好,垂目一头磕在窗扉檐下,本待醒得一醒,奈何很不得法,沉沉又念一遭,才于床畔拖得匣子于前。

  拿了他爹书信点灯。

  三下两下焚了半盏烛花,寒来添衣添得一朵,勤加餐饭又添一朵,一朵一朵开开谢谢,数得邪王满面尘灰,一世心念亦是成灰。

  然则易风没得闲时揩一回脸,愣愣只将他爹的文墨望着,亦知笔调之中关护爱切何等情深,深得烟火乍然一绽,竟也灼伤易风眉目雪黯,暖得让人并了蜡色砸下泪来。泪尽尺素亦是将尽,不意聂风写得太长,烧了半日还得一寸未尽。易风捻它看了一阵,且与桌前余烬攒得一堆,一并还用素纸裹了一裹,如旧塞回匣里,搂着入怀闭眼。

  聂风这厢却并不怎地知晓易风境况,正与他师兄悄往宣化号分堂里去。隐来瞥得一位霜衣汉子院中扯了一扇在手,面上写得一行“一诗一瓢酒”,潇洒挥得一挥,招了蓝衫小厮嘱得两句。小厮听罢拱手只道:“三当家,我记下了。”

  遂向廊下一间客房转罢。

  三当家楼前亦是立得半晌,蓦地醒起何事,匆匆更于坊外行。风云暗里瞧得真切,两相敛衣闪在堂内。也得顾望两回,瞟得阁中几柜药Cao堆了满屋,桌前镇得一卷画轴,纸上寥寥添了一副姑娘轮廓,想来墨迹尚未曾干。师兄从旁且将四壁敲过一遍,轻声只与聂风说道:“风师弟。”

  师弟便见师兄伸手直往墙上推了一推,听得“嘎啦”一声钝响,竟向柜前推得一阖暗门来。两人划了火折看得一回,遂循阶而下。沿途旁物没有,只剩壁上灯火冷黯。风云顺路弯了几遭,约莫行得半个时辰,转过一个暗处,隐约听闻三行语声。嘻笑喧扰之间,还得一番推杯换盏。

  风云道旁匿了着意来听。

  闻得一人说道:“老八,你少喝点。这千秋之剑紧要得很。三当家拔擢你我看管,可不得有失。”

  老八为他相劝,想是多有不屑,只道:“大哥,你就是太多心。此地甚是隐秘,谁能寻来?就是寻来,千秋之剑火气灼人,谁敢近前?”

  话毕又扪得一杯下肚,莫名却见室里霜重雪急,剑匣其上一遭冷暖交煎,竟得落下水来。老八拧眉瞟了一眼,攒袖扯衣说道:“大哥,你可觉——”

  一言未尽,也瞥得壁上烛色都是CaoCao摇过一遍,更是倏然俱灭。昏黑之中但觉劲风颈后飘然一掠,且正奇着这番东君拂得好生古怪。奈何千头万绪还未想得清明,已是闷声栽倒桌前。

  聂风掌灯燃火案边堪堪案边置罢,便瞧得师兄展了剑匣来望。

  千秋之剑为人收在匣中掩了颇有时日,如今一朝新开,半瞬倾得星河倒注,满室豪光烈烈攒至风云目前,煞得师弟身畔冷火残灯不肯陪亮,尽也昏昏去也。师兄当下阖了剑匣,聂风两步走近,翻掌挥得一招冰封三尺行老。师兄才是揽袍将它裹罢挂在身后,且与师弟说道:“风师弟,我们走。”

  聂风点头应是,指了桌后一方暗门却道:“云师兄,这边。”

  两人此间行了不过将将百十来丈,便已脱了身来。目及之处望得一桥流水半湖风物,三亭两廊海棠朱户,赫然竟是赤阁偏院。

  风云瞧着一时哑然。囫囵团进屋去。阖扉闭门好把剑匣藏得一遭。收得妥帖之后,步惊云桌旁替了师弟添茶道:“风师弟。你我前番地底走过半个时辰,竟从城西转回此地来了。”

  师弟垂目却将前事通得一遍,只道:“将晚如非小武兄弟出手来救,倘若你我果真自现形迹,唉。”

  聂风叹得半声,因想不过半月之前,他与赤雪夫妇还有一段并肩同行的机缘,现下没逾几遭时日,双双明里暗里竟成死敌,便觉天意怎地十分跌宕,变幻委实太是难测。师兄看他容色一黯,也没来多话,唯是近前无言将他搂着。

  方是情暖焚心,两人却闻窗前几回振翅之声。惹得聂风撇了师兄探头来望,便得一只肥鸟撞在鬓上,爪子红喙衔了长发死不来松。师兄眨眼替他解得一解,捉得鸽子在手,还将信笺瞟得一瞟,讶然说道:“风师弟,是神风盟音信。”


加入书架    阅读记录

 22/49   首页 上一页 下一页 尾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