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司机当场就死亡了，小暮命大，总算捡回了一条命，但医生说胸骨碎裂，脊椎受伤，双臂粉碎x_ing骨折，可能会导致下身瘫痪。”
苏青涵倒吸一口冷气，她用双手捂住嘴巴，眼泪不可抑制地一颗颗掉了下来，全身都颤抖着。
“她在医院躺了两个月才醒……”林曦的目光也有些晃动，像是陷入了冗长的回忆里。
她记得林暮在ICU里躺了一个半月，期间抢救次数不断，每一次都挣扎在死亡线上，每一次都刚刚好地被救了回来，为此，连常年生活在国外的姨姨和姨父都开始求神拜佛。
后来林暮情况稳定才被送去了普通病房。
林暮第一次醒过来的时候，那天姨姨和姨父都不在，只有她一个人在病房里陪她，林曦看到她的手指微微地动了一动，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因为医生说她的身体实在太弱，可能要三四个月才能清醒。
可是随即她的眼皮又跳了一跳，缓缓地，林暮睁开了眼睛，大概是因为这样动用了太多了气力，她的额头上满是冷汗。
林曦大喜过望，想要去叫医生，却因病床上的人微弱的声音止住了脚步。只见林暮包裹在呼吸器里的双唇微微地翕动着，像是在说些什么。
林曦小心地凑过去，就听到那人异常沙哑和虚弱的嗓音。
“青涵……青涵……”声音极其的细小和微弱，却执拗地叫了一遍又一遍，她看上去根本还没清醒过来，话语断断续续的没有逻辑，却依着自己最后的气力与本能，企图完整地诉说这件事，“青涵……帮帮她……姐……回国……帮帮她……别告诉她我……”
还没有说完她就沉沉地昏迷了过去，仿佛刚才一长串的话语只是昙花一现。
林曦的眼波微微晃了晃，她的心有点被触动了，她知道“青涵”这个名字的主人，是林暮在国内交的女朋友，知道这件事情是因为有一年圣诞林暮回加拿大的时候，对方告诉她的。
“姐，我恋爱了。”彼时林暮还爬在梯子上，手里拿着小物件装饰着圣诞树，突然开了口。
在下面递东西扶着梯子的林曦手抖了一抖，张大了嘴巴，惊讶地合都合不上。
要知道，自己这个表妹，虽然外貌出众，为人和善，但实际上就是外热内冷，x_ing情寡淡得厉害，自小受欢迎的很，追求者众多，而且男男女女的都有，但她从未上心过。
这时候却一脸娇羞地承认自己恋爱了？！
“他……他是什么人？”林曦震惊地都结巴了，她是真的好奇，对方能有多优秀才能入得了林暮的眼。
“是个女孩子。漂亮，可爱，x_ing格也好。”林暮已经下了梯子，许是到了心爱之人的模样，嘴边的笑意也扩大了不少，就像是平静水面上投入了小石子，化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反正在我眼里，她怎么样都是好的。”
“女……女孩子？”林曦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虽说国外民主开放，但是她也从未想过林暮会喜欢上一个同x_ing，而且如此坦然。
“我已经想好了。”林暮握住了林曦的肩膀，模样有些激动，但看得出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吃完饭我就会和爸妈说这件事情。”
林曦何时见过对一件事这么上心的林暮，她还有点怀疑地规劝了：“喂，你要不再想想，这是你第一次谈恋爱，不用事事都报备给姨姨和姨父的吧。”
还是个女孩子，不知道素来开明的姨姨和姨父会怎么想。
“我这辈子，就认定她一个了，不会再有别人了。”林暮脸上的神情温柔而坚定，“等她毕业，我就带她来加拿大登记结婚。”
林曦知道，一旦她决定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
望了一眼在病床的林暮，林曦轻轻叹了一口气。于是她就回了国，来到了苏青涵身边，一直以朋友的身份照顾她。
思及此处，林曦望向苏青涵的眼里满是歉疚，她知道，在这件事情上，的确是自己不对，苏青涵一直将自己当做是知无不言的好朋友，而自己却隐瞒了这么多。
“青涵，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怪我是应该的，我无话可说，可是，我还是想为小暮辩解几句。”林曦想要伸手拉住苏青涵，却被对方生硬地躲开了，她又叹了口气，“这些年你过得有多痛苦，我是看在眼里的，关于你和她的事情，我没有立场多说些什么，可是我还是想说，小暮这五年也同样过得不好，治疗和复健的疼痛和辛苦，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她这样隐瞒你，真的是有她自己的苦衷的。”
苏青涵脑中浑浑噩噩的，眼泪好像已经流干了，只觉得眼眶干涩疼痛得厉害，医院里明亮炙热的白炽灯光，亮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她站了起来，沉默地往外走。
“青涵，你……”林曦也担忧地站了起来。
“我出去走走，你不用管我。”苏青涵头也不回地回答道，声音冰冰冷冷的，只见她僵硬而笔直地走了出去，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r_ou_。
苏青涵走出了医院，一直走到外面的花园里，看到白桦木的长椅，她也顾不上夜晚的露水，直接坐了上去。
医院的气氛她实在受不了，她需要冷静一下，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她仰望寂静的黑夜，夜空中一颗星星也没有，只有数不清的密布的黑云，还有散发着微弱光芒的仿佛钩子一样的月亮，深沉孤寂的像极了过去五年里她所有的心情。
过去五年里，她为林暮一声不响地离开，找了无数种借口，无论是变心、出国留学、现实等等的原因，她全部都想到过，可就是从未想过，她发生了车祸，甚至还一度……有瘫痪的可能。
这种狗血的小说里才会发生的情节，居然还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她不由得想要，仰天长笑。
在这五年里，她不允许自己为她难过，为她哭泣，只留了满腔的恨意和愤怒，所以在她回来的时候，她不择手段、不顾一切地去报复那个人，伤人又伤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