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源道:“我们那里就有人为了修炼,过午不食,保持精神和身体的轻健干净。”
流水道:“不是!芦花村的人是太穷了,吃不起三顿饭,每天都要算着粮食过日子。”
他指了指头顶的大槐树,“你看,这下面能摘到的槐花,都被摘完了。我们晚上要做槐花饭,就要爬到树顶上去摘那高的。芦花村老人多,一般摘不着,又不能像打枣儿那样打,就都留在上面了。”
逢源站起来,一脸兴奋,“我去摘!”
流水朝他浑身上下看一眼,抱了双臂,挑了眉,“你会爬树?”
逢源道:“这有什么不会的?我们山里树可多着呢!我娘一不留心,我便爬树上去看星星,可好看了!”
他脱下长袍塞给流水,一手攀着根细长树枝上了树,连一片叶子都没晃。
流水看在眼里,勾唇笑了笑,把他的衣服仔细叠了放在腿上,抱着酒坛继续喝酒。
日过中天,日头正足,春日迟迟,正好成眠。
逢源玩够了,摘了一堆槐花胡乱抱着跳下来,便只看见一个空酒坛。
他将槐花一股脑儿放酒坛里,左右看了看,找到了窝在Cao堆后面睡着的人。
流水怀里抱着逢源的金色外袍,躬着身子,蜷成了卷边的槐树叶子,脸埋在衣服里,睡得安稳。
逢源盘腿在一旁打坐。
刘三拔了Cao从地里出来,在井边打了桶水,浇了满头满脸。
看到板凳上的酒坛,想来一口,提起来却是一坛子的白花,满瓮的香味儿扑到他嘴里,也跟吃了酒一样。
他笑骂了一声,把桶里的水倒进酒坛子里泡花。
绕到Cao堆后也想打个盹儿再去田里,见正打坐的逢源睁了眼,抱了抱拳,小声道:“对不住。”
逢源笑着摇了摇头,又闭目打坐。
刘三便回到石凳上就着槐花香睡了一下午。
睡得正香,刘大娘在他身上狠狠打了两巴掌,“太阳都要落山了,还不爬起来!”
这一嗓子把流水惊得立马从Cao堆里弹起来,以为是土匪进村了。
刘大娘道:“流水呀!没事,你睡你的,大娘来抓刘三回去干活。”
流水揉了把眼睛,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望着村口发怔。
刘三被刘大娘揪着耳朵骂骂咧咧领走了,沿路一片哀嚎,把芦花村的j-i犬都惊了,跳出了矮墙。
炊烟冒过桑树巅,夕阳是真的西下了。
流水把逢源从Cao堆里拉起来,给他披了衣裳,抱着一坛子泡水的槐花,拖着铁剑收工回家。
·
逢源吃了槐花饭,嘴边还咂摸着槐花的清香,意犹未尽。
流水把锅底刮得干干净净,叹了口气,道:“没成想你这么喜欢,做少了点,要不再吃个馒头?”
可怜的富贵小公子,正长身体呢!跟着到了这穷乡僻壤吃不好睡不好,流水有些心疼他。
逢源抿着嘴摇了摇头,道:“明天还吃槐花饭。”
流水道:“明天管饱管够,今晚还睡得着吗?”
逢源道:“嗯。”
流水看他一脸满足的笑意,道:“这么好吃?”
逢源点头更甚,“嗯!”
流水忍不住摸摸他的头,道:“跟个小孩似的。”
逢源抿唇,低头笑着摸自己的肚皮。
今夜无风,也没有月亮。桐子油点着一盏微弱的灯火,两个灯下的人对面坐着,睫毛映着y-in影,什么都看不分明。
流水却看得有些醉意。
这是多久了?似是一千多个昼夜。暗夜无边,灯火昏黄,心中寂静。曾几何时,他身边也有这样一个温暖柔和的人。
他张张嘴,吞下忽然涌上喉咙的酸涩,站起来,小声道:“我去铺床。”
逢源跟在他后边,看他把简单的架子床重新换了晒干的谷Cao,铺了一张Cao垫,把被子展平。
流水道:“新的芦花垫,也不知是谁放在门口的,今晚你睡着应该会好受一点。”
逢源脑子里想起祖母曾说的一个小孩的故事,吃百家饭,穿百家衣。
流水还有百家的Cao垫。
逢源道:“我喜欢。”
这句话没头没脑,流水的心却颤了颤。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公子,不挑吃食,不挑住处,茅屋Cao垫也能这般坦然喜欢。
他道:“你先歇着,我出去转转便回。”
逢源:“晚上也要吓土匪吗?”
流水:“嗯。”
这大山里的土匪称霸已久,说起来跟当今丞相把持朝政的年头都差不离了。流水白日守着芦花村,晚上便出去各山头探土匪窝。如今大半年过去,土匪们的习x_ing地形布置也差不多都烂熟于心了,还是要日日去巡一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