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上龙庭 by 小隐君(上)【完结】(14)

2019-03-26  作者|标签:


  犹如魔音穿耳,少年脑中只一片空白,似着了魔般俯身下去,才将那肥菇似的龙首轻轻一舔,那物儿便抖了一抖,吐出几滴晶莹的液体来。忍不住回头瞧他,那人却已是十分的情-动-难-耐,一双桃花盛开般的眼睛灼灼的望着自己,**浓艳的几要满溢出来。
  知道他是这样喜欢,宗赫心中更无犹豫,张嘴便将那物含入口,笨拙的舔了一舔,身后便传来那人低喘**。
  “世显……含深一些……哦……好舒爽……”
  褚云重的声音本就低沉悦耳,此刻动情尾音微颤,更叫人听着酥麻。宗赫一时也被他勾得兴奋起来,大口一吞用牙齿轻轻咬住,待还要舔一舔,那巨物却被咬得一抖,全数泄在少年口中。
  宗赫被呛得直吐,褚云重也脸色煞白:“怎好用牙齿,咬断了可怎么办。”
  少年本来被射在口中正觉委屈,瞧皇帝那模样却又忍不住笑出声来,转身将他压住了,噙住他唇,含混的道:“你自己的东西,自己尝去!”
  一时,两人又笑着撕咬着滚在一处,褚云重使坏,拿着犀牛角匣子借着帮少年上药的由头,又是闹了一阵,终于乏透了,褚云重这才搂着少年心满意足的睡下。
  “云重明儿要早朝吗?”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少年顿了一顿,又问:“我就这么被你接进后阁,是不是不合规矩?明儿朝上,又该有官骂我了吧?”
  褚云重本已闭了眼,此刻便重又睁了开来,侧过脸,对着宗赫微微一笑,道:“随他们叫唤去,我要让谁入阁,还轮不到他们说三道四。明儿下了朝我便求亚父去,等皇太阁旨意一下,保管没人再敢放屁。”
  “但这一回太阁定然也很生我的气吧?”宗赫想起头一回拜见凌铮时他训诫自己的那些话儿,愧得脸都抬不起来,低声道:“之前的事是我不好,等明天一早,我便亲去太阁府负荆请罪……”
  “你右足有伤,太医都说了要少行动。”褚云重止住了少年的话,温言安慰道:“亚父素来疼我,我所求之事,他再没不允的,你莫担心,我必是要求了太阁降这旨意。待他允了,我再带你去磕头谢恩。”
  暖色的灯光透过杏黄色的床帷,轻洒在少年完美无瑕的脸庞上,照亮他的眼睛如二点孤星,熠熠闪亮。然而他的神情却有些微滞,淡淡的,自柔和温暖的光影里疏离开去。
  “如果太阁不允,也没关系……”宗赫垂着头,声音有些发涩,随即却又抬起头来,灿烂一笑道:“知道云重不曾弃了我,还是和以前一样疼我爱我,我已是很快活……真的,今夜我快活极了,哪怕以后不能和你在一起,我也……”
  “不会。”褚云重不待他说完,便伸开手将少年抱在怀里,用尽全身的力气搂着他,紧紧的将他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口,唇轻轻的贴上他的额头。
  “再也不要说这种话,你之前答应过我什么?这么快,又要忘了吗?”
  搂在自己腰上的手臂蓦地一紧,宗赫摇了摇头,沉默的伏在他的胸前,听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只觉心口似有莫名的情绪要宣泄出来,似冲天的海浪,陡然拔高,又陡然俯冲,在自己胸膛激荡不已。
  傲气顿然盈胸,与那人十指交握,双目凝视,用极低的,却也极坚定的声音道:“云重,你不负我,我也自不负你,再多波折,总也与你不离不弃。”
  褚云重深情凝望着少年,一缕微笑在嘴角边渐渐漾开。正是这样浑金璞玉、百折不摧,方不枉自己疼爱他一场。
  窗外正是星光灿烂,月华澹澹,隐隐有喜庆的乐章随风飘至,是为佳节,是为良辰。想来这时节已是冬意渐消,春-色渐浓,两情若是相契时,怎不叫销魂。
  ☆、41. 鸿鹄少年志
  昨晚上睡得那么迟,但皇帝照旧还是早早儿的醒了。卯时二刻起身,辰龙之时早朝,经年的习惯,早已根深蒂固,身在帝王家,一刻自由不得。
  冬日太阳出的早,正厅的大自鸣钟才敲六响的时候,已有几缕阳光自窗外洒了进来,被床前的灵壁石屏风阻了一阻,待透过杏黄色的纱帐时,已是浅浅朦胧。
  就着这微微亮光,褚云重低头看了眼宗赫,见他仍睡着,便不惊动他,只悄悄儿的起身。轻轻掀了床帷,卫临早在屏风前候着,另有两个小夷奴端着他的王服冠饰,屏声息气的候在一旁。
  卫临一边服侍皇帝更衣,一边轻声回着话:“昨夜侍郎的婢女已从龙门巷接来了,因时辰晚了未敢惊动,安排她偏房歇息了,等侍郎起身便可唤她来侍候。”
  褚云重“嗯”了一声,又道:“阿蛮年纪太小,也指望不上什么,你堂弟卫介不是调到这云图阁来伺候了吗?这儿就让他主事吧。”卫临忙替堂弟谢了,皇帝又瞟过来一眼,“朕身上事多顾不来,这云图阁平日里你也留心照应着点,可明白?”
  “遵。”卫临躬身应了,这些日子为了寻这宗侍郎里里外外折腾的,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后阁里的事他心里也有底,除了季承乾、谢宣奉这两位品阶高出一筹的侍君不提,其余八位皆是前日新入阁的,进来当日众人都奇怪偏偏这云图阁没安置人呢。这一夜醒来后阁里头多出一个人来,只怕大家心里都要嘀咕,而且宗赫又未过明路,难免有人计较。
  想了又想,卫临还是小心翼翼的提醒道:“这几日后阁侍郎们正裁制朝服冠衣,宗侍郎既然入了阁,那也是要一体裁制的,只是侍郎如今尚无品阶名份……”
  褚云重自也知道卫临话中意思重点不在衣裳,平心而论,毕竟宗赫在侍选时便犯了事被降等选用,按理连后阁都是不能入的。便是凌铮愿意降特旨让其入阁,他也不能在一开始便将宗赫的品级定得太高,以免闲话太多,徒惹争议。
  但,若是只给个从七品或正七品的侍御头衔,自己却也不能满意。沉吟了片刻,褚云重便对卫临道:“这事不急,朕今日下了朝正要去太阁府讨亚父示下,待皇太阁旨意下来,再做安排。”
  “遵。”卫临应了一声,又单膝跪地为皇帝穿上鞋袜。
  被窸窸窣窣的声音闹醒,宗赫闭着眼睛一摸,身边已是没了人,忙爬起身来。掀了床帷看见褚云重已在穿衣戴冠,便裹着被子赤着脚跳下床,问道:“云重,你要去上朝了么?”
  褚云重见他拖着一条伤腿还一跳一跳的过来,忙迎上去抱住他,将他送回床上,又命:“叫你别乱动,你今儿给我乖乖的在床上待一天,闲了便看看书,若到处乱晃把脚上的伤给迸裂了,瞧我怎么治你!”
  “我的伤没事。”宗赫站起身来拉住皇帝的衣袖,扬了扬眉,“你何时去太阁府?我还是想和你一起去。我若不去,皇太阁必然认定我没胆量,心虚不敢见他。”
  此刻的少年裸着腿站在床前的脚踏上,受伤的右足踏在床沿上,因伸手攥着皇帝的王服,身上裹着的石青绉绸丝被已滑到腰际,只堪堪儿的遮住了重要部位。淡金色的阳光丝丝缕缕,更衬得他那大片□在外的肌肤莹润如玉,眼睛明亮如星。
  褚云重只觉一簇火苗从下腹一路窜上来,烤得咽喉有些发干。轻一抬手,众人都识趣的退了下去。
  手滑进又柔又暖的被中,摸着少年紧绷弹滑的翘臀用力一捏,低低笑道:“昨夜我顾及你的身子,才要了你一次,到底不足意,这会儿你赤-裸-裸的,可是故意要来**我?”
  “说正经的呢,谁叫你想这些来着。”宗赫初经□,身子正是格外敏感,又被他摸着自己涂了膏药的那处,更觉浑身有些酸软,几要站立不住。忙拉住他使坏的手,又将身上的被子裹紧些,恼道:“皇帝别胡闹,莫误了早朝。”
  褚云重哪里肯放过他,一手托住他的后颈,低头便吻了上去,唇齿相依**许久,才笑言道:“我既有了你,那自然是‘春宵苦短日高起,君王从此不早朝’。”
  宗赫与他吻的正动情,听了这话却卟哧笑出声来。
  “皇帝莫给我招黑,我若真**得你误了早朝,可成什么人了!还不被前阁后阁文武百官一人一口唾沫给淹死。”说罢,却又不甚规矩的隔了龙袍将那微微露出一点形状的龙根轻轻一弹,方大笑着跳回床上。
  褚云重待要捉他,却只捞住那石青绉绸丝被,少年早乖觉滑溜的躲到里床去了,正裹着毯子笑的得意。懊恼的扔了手中丝被,皇帝恨得牙痒痒的,真是惯的他愈发没个上下。这会儿要赶着早朝没功夫修理他,待晚上回来可再不能心软,总要操得这小妖精哭爹喊娘,瞧他再敢勾人。
  待一众人服侍皇帝梳洗着去了,早候在外头的阿蛮这才进来与宗赫相见。隔了这些日子,没成想还能见上面,小丫头的眼睛有些红红的,宗赫亦有些悲喜交集。互述了别情,阿蛮却又破涕为笑。
  “侍郎总能逢凶化吉,可见是福泽深厚!这回又重得陛下宠爱,也算得上是因祸得福了呢。”
  小丫头笑眯眯的伺候宗赫起床更衣,他身上往日留下的浅浅伤痕她是早就见过的,只今日他前胸后背脖颈甚至连腿上都多了好几处青斑紫痕,显见得是床上恩爱留下的痕迹,惹得她捂着嘴偷偷直乐。
  宗赫被她笑得好生尴尬,才瞪了她一眼,小丫头却又倚到自己身上,悄悄儿问:“可疼不疼?”
  少年更臊得脸上发烫,斥道:“小姑娘家,问这些也不害臊,日后你要嫁人,也这么不知羞?”
  “嗐!”阿蛮将那双圆溜溜的眼睛一瞪,撅了嘴,“那还不是我关心你嘛。”
  说罢,又将那匣子玉势拿出来问:“我把这东西也带来了,可要帮侍郎收起来备用?”
  宗赫随口应了,又将床榻上昨晚皇帝留下的那支犀牛角匣子丢给丫头,道:“连这匣子一并帮我收着。”
  阿蛮打开匣子一瞧,便道:“侍郎,这麝香琥珀膏倒是要常用的,搁别处不方便,不如就收在床横头的小抽屉里,要用时也趁手。”
  宗赫还真是好了奇了,“阿蛮,你怎么会识得这膏药,我都不认识这种东西,你从哪儿听来的?”
  小丫头得意的一仰头,“淡紫的事前用,粉的事后用,我见多识广,有什么不知道的。”
  要比脸皮厚,宗赫实在弄不过她,只好轻咳一声,换过话题道:“那你也该知道这后阁还有哪些侍郎,我这会儿起了床,正该去拜会拜会。”
  不料阿蛮这时却又正经了起来,轻轻摇了摇头道:“不妥。如今侍郎暂且身份无名,且是昨夜皇帝又宿在云图阁,若此时去拜见其他侍君侍郎,略有炫耀之意,徒招人鄙夷嫉恨。不如等皇帝请了太阁旨意回来,有了品阶过了明路,再按品级拜见其他侍君侍郎,方不为失礼。”
  宗赫就是吃亏出身偏远之地,于皇家这些规矩所知甚少,如今见阿蛮说的头头是道,便也罢了,只默默道:“也不知皇帝此去,太阁意下如何。”
  等待裁决的心情,让他想起了那些被鲜美鱼饵所**,落入网中的鱼。不知未来的命运是会被搁上砧板,还是养在池中,无论如何,总之是回不了江湖河海,再也回不了头。
  可我,岂是那凡池之鱼。少年站在窗前,静静地看那朝阳蒸腾升起,划过碧朗晴空挥洒万丈霞光,形状优美的唇角抿起如岩石般干净利落的棱角。
  我既回不了大海,便要幻化为龙,无法遨游四海,我定要飞上云天。
  第一卷·终
  ☆、01. 渡劫终入阁
  下了朝,皇帝便带着几个贴身侍卫,直奔凌太阁府。才到了外街,孟驰便气喘吁吁的赶了上来。
  “事情办得如何?”问罢,褚云重轻扫了其他侍卫一眼,项阳等人立马知趣的放缓了速度,安静的骑着马,跟随在与皇帝三丈之遥之地。
  “那人的脸已被烧得模糊不清了,随身的物件也并不太多,只有一柄软剑、一个荷包和一张烧残了的银票。”
  “继续查。”
  孟驰才应了一声,又听褚云重温言道:“孟驰,你办事向来机警,从今往后,帮朕好生留意二处地方。”
  喛?孟驰忙支起耳朵,虽然皇帝的夸奖让他心中有丝欢喜,但后面的话听着怎么怪吓人的?只怕又没啥好事啊……
  果不其然,皇帝用一种让人惶恐不安的语调缓缓的道:“金昭体元殿,你好生替朕留心着。承乾身有残疾,朕很是怜惜,莫要再出什么别的意外才好。还有,内务府的钱铎前几日暴病死了,你去查一查,看看他得的是什么‘急症’。”
  “遵。”孟驰只觉心跳加急口中发干,下意识的舔了舔唇,才又小心翼翼问道:“陛下,那另一处呢?”
  褚云重却不言,只勒住了马,意味深长的瞥了他一眼。孟驰陡然一惊,脑中如闪电一划而过。
  晡时的阳光已渐渐淡薄,眼前凌太阁府的金字匾额依旧金光熠熠。
  凌铮耳目众多,昨夜发生在宫里的一切,他早就知道的清清楚楚。虽然这宗赫过往经历相貌个性都惹人怜惜疼爱,但他的身世,总让凌铮心有芥蒂。且是如今褚云重又一心扑在他身上,更叫人觉着皇帝行事欠妥思虑不周。
  尤其昨儿原本热热闹闹的一场家宴,众人正在兴头上,而皇帝却说走就走,连招呼都未打一声,实在是不成体统,既扫了大家兴致,也叫他这个堂堂皇太阁在列位侍君侍郎面前有失颜面。
  对这样一个总是恣意妄为的儿子,凌铮内心虽说谈不上很深的挫败感,却也叫人有一种意慵心懒的无力。想他这成就非凡的一生,虽也波折坎坷,但再多的惊涛骇浪,也没叫他皱过眉。这些年来,前朝后阁亲王郡府,哪一个不是被他降伏的服服帖帖!偏只有这个儿子,殚精竭虑用尽心机手段,总也拿捏不住他。每思及此,总是让万事都运筹帷幄的凌铮有些烦躁无措。
  “亚父在想什么,想得这么走神?这一丸可击得差远了。”凌越在凌铮击飞的那粒沙丸旁插上小旗,这才笑着走了过来。他的沙丸只在洞口三尺远的地方,轻一挥棰,那丸便滴溜溜的直落入洞中。
  凌铮瞧一瞧记着分的木牌子,已是落后太多,便笑着将手中棰杆丢给侍从,笼着袖对着迎面走来的凌越笑道:“越儿很聪明,学什么都快。哪日得闲去京郊围猎一场,方叫你知道亚父的厉害。”
  凌越自幼便抱出宫,一直生活在江南地带,并无多少骑猎经验,便坦然笑道:“那儿子自然是要甘拜下风了,哪比得上亚父自小是马背上长大的,便是皇帝哥哥,也比我强。”
  “不要提你那不争气的哥哥,这些日子为了个侍选行事颠三倒四,倒忙得脚不沾地!”凌铮沉着脸,心道,朝廷政务可从未见他如此勤勉积极。
  “可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凌越望着山下由侍卫们簇拥而来的褚云重,笑对凌铮道:“哥哥必是来求亚父旨意,我也先帮哥哥讨个人情。想那宗侍选这半个月来流落在外头,也怪可怜的,既是哥哥心里放不下他又接了回来,亚父便允了吧。”
  凌铮冷着脸,并不作声,转身便往歇脚的四角亭走去。一旁早有侍从忙将玄狐大氅披在他身上,又有小夷奴忙着将亭内石凳石桌拂拭干净,又将亭子四周挂着的围毡叉了二幅下来挡风,这才迎着他与凌越在亭内坐了下来。
  才刚倒上茶,褚云重人还未至,爽朗的笑声却先跃进众人耳中。
  “亚父好兴致,这捶丸我还是去年在宫里玩过,何时也与亚父来上一局。”说罢,皇帝已是拾级而上,极潇洒的将身上披着的貂皮大氅一扬一甩,双手及额向凌铮揖了一礼。
  凌铮端起茶轻啜了一口,搁下杯子,瞄了他一眼,方道:“皇帝若是为宗赫而来,便直说,少在孤面前绕这些花花肠子。”
  褚云重见凌越在旁朝自己眨眼,便一笑向前,搂住凌铮笑嘻嘻地求道:“究竟亚父知我疼我,昨儿元宵的赏,原说暂且寄下,如今我也不要别的,只求亚父将世显赏了我吧。”
  褚云重小的时候,因太宗要做严父,极少抱他,是以他自小便与凌铮形迹更为亲密,像这样粘着凌铮讨赏,一如儿时一般。
  凌铮被他搂着肩,虽感温馨,却仍冷着脸道:“若孤不允呢。”
  褚云重忙道:“不可不允,世显如今已是我的人了……再者说了,他本就是侍选,入阁还不是亚父一句话的事儿。”
  凌越见皇帝竟是这般先斩后奏,不由得心中暗笑,左手搁在茶杯旁朝褚云重打了个竖着大拇指的手势,暗暗赞他办得好。
  果然这一杀手锏使出来,皇太阁虽心中不爽却也哑口无言,毕竟让皇帝的枕边人流落在外,于皇帝名声有损。横了他一眼,凌铮问道:“听说世显在外头的时候,又被人追杀,这是怎么回事儿?他族叔那边并无消息递过去,难道这孩子在外头还不干不净的招惹了别的仇家?”
  听凌铮提起这话,褚云重便有些笑不出来,低声应道:“世显这头是早就查过的,亚父也应该知道,除了他族叔,他是干干净净的并无什么复杂的关系。”
  凌铮沉吟片刻,方道:“他那头既是干净,那就是龙门巷或宫里头有不干净的了。孤最容不得这些事,你叫世显将此事隐下,不必对旁人提及,你安排妥当人暗中细细查访便是。”
  褚云重点头道:“已是安排下去了,世显也是懂事的,必不致将此事外漏出去。”
  “嗯。”凌铮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道:“孤虽允他入阁,但他毕竟是曾遭黜落过的,品阶不可取得太高——你不要觉得委屈,这也是为了他好。”
  褚云重心知没了指望,便也就随风落帆地道:“也罢,那就七品侍御,往后的名分地位,靠他自己挣吧。想当年亚父也是侍御出身,还不是册宝尚君入主紫金光华殿,享万乘之尊。”
  凌铮听皇帝竟拿宗赫与自己相提并论,不由冷笑道:“皇帝既有这心,还是该让他多读几本书,多学点规矩,免得再做出之前那种不着调儿的事来!”
  褚云重笑眯眯的应了,正要告辞,凌铮却又慢里斯条的道:“人既然回来了,还需略施薄惩。便去宝文宫先贤祠除尘三日,静心思过吧。”
  就这么着,宗赫连晚饭还没来得及吃,就瘸着一条腿,被内务府的管事很有礼貌的请去先贤祠“除尘”、“思过”。于宗赫而言,这点子小小惩戒算得了什么,在外头他还砍柴渡日呢,在这先贤祠里除尘,不过是打扫一下祖宗牌位及先贤圣像,根本连辛苦都谈不上。
  只是不知道管不管饭,要是整整三天都没饭吃,那倒也饿得慌。少年扛着大竹帚,拎着一桶清水一块抹布,心里头一边嘀咕着,一边被侍卫们领进了宝文宫先贤祠大殿。
  先贤祠在宝文宫的东南隅,蟠龙藻井祥龙彩画,制式甚是庄严。殿内四角都供着清水莲花座的长明灯,两边大梁上还各挂着一盏嵌宝玻璃水晶灯,因此天虽黑了,大殿中央却明亮如白昼。
  搁下东西,宗赫便先去瞻仰几位先主的圣像。太祖、圣祖、太宗俱好认,一眼就能看出褚云重的影子,少年满怀敬畏的一一拜过。他虽读书少,也看过一些记载当年事的史书,对这些于兵荒马乱的年代横空出世,随即平定天下、造福苍生的英雄豪杰,他素来景仰万分。
  除了几位先主,有几位先贤的圣像,服制却多少有些与众不同,尤其东墙那一座雕像。几位祖皇帝和其他先贤的雕像都是或坐或站,而那神像却是盘腿坐着,目光沉重而锐利,异常坚定的凝视着远方。是哪位大将军么?宗赫猜度着。但又看那神像的头发和胡须又长又白,虽面目威严,却也不太像武将。
  且是那白色须发容易沾灰,宗赫撑着手跳上精铜所制的基台,用手中抹布将圣像头脸拭了拭。再仔细一瞧,这神像身上穿着的黑色衣裳也甚是古怪,并非普通的交领右衽,衣襟直开在胸前正中央,圆形的衣纽密密的从衣摆扣至脖颈。更奇怪的是神像的右手似握着一个红色的管筒,而那神像仿佛用尽生命的力气在握着它,以致自己的右手筋骨尽显。
  从基台上跳了下来,仰头望着这尊神像,不知为何,无形中便会感受到极大的威慑与压力。他猜,这一定是一位令人敬畏的神圣人物。只是少年也有几分奇怪,为何没在任何史书上见过此人形容?
  “世显可知他是谁?”
  宗赫忙回头,不是褚云重还有谁,自己看得这么出神,竟没听到他脚步声。
  ☆、02. 重聚先贤祠
  “正猜不出呢。瞧得出来他定是一位叱咤风云的大人物,只怨我自己看书不多,竟不知晓他的名号。”
  褚云重心中暗笑,哪怕你阅尽万书,也难知道。除了爷爷,最让他佩服的便是这此人,这才是当之无愧的盖世英雄。只是此事,却也难说与宗赫明白,便只一笑,便转过话题。
  “皇太阁虽打发你来除尘,可你也别傻乎乎的当了真,我瞧你跳上跳下的倒比专职清扫的夷奴们还卖力,若又磕着碰着可不是自讨苦吃!”
  宗赫浑不在乎的一笑,“皇帝疼我,我自然欢喜,但我又不是娘们,哪里就那么娇气了。要是有朝一日去打仗监军,也这么娇滴滴的养在后营里?”
  褚云重快活的大笑:“看来侍郎是有志要为朕保家卫国了!”
  少年凝眸望着他,清眸如水,唇若红玉。而自他那双唇中吐出来的字,却似刀斧劈就,字字铿锵:“赫只愿我朝永世太平,但若哪一天边疆起了战端,赫自然要为陛下分忧。”
  “嗯……”褚云重面露嘉许之色,却又突兀的问道:“在世显心中,战争之义为何?”
  若能得幸福安稳,谁又愿颠沛流离。宗赫忆起那位蒋爷曾说过的话,不由得眸色一沉,低叹道:“打仗自然是为了保护百姓家园。若兵荒马乱,必使生灵涂炭,只有天下安定,方能安家兴业。”
  说罢,又抬眸看向褚云重,缓缓地道:“若为一已私欲私利兴兵动乱,则是不义之战。云重自然不会主动挑起这样的战争吧?”
  少年这样直接了当的谏言,褚云重却也不着恼,修长的手指滑过身旁冰冷的圣像,点头一笑道:“人生一世,还有更重要的事值得去做。”
  正说着话,殿门吱呀一下,探进一颗小脑袋来,清亮的嗓音唤道:“世显哥哥……”
  宗赫回头一瞧,却是多日未见的傅川。这小家伙拎着食盒进来,见皇帝也在,先是一怔,随即菀尔一笑道:“难怪我刚才去龙德殿,没见着陛下,原来陛下也来瞧世显哥哥。”
  “先贤祠有侍卫把守,你怎么进来的?”褚云重正要与宗赫谈心,无端被人打扰,心中有丝不快,因此说话便也不太温存。
  “我不是有陛下给的玉牌嘛。阿蛮跑来说世显哥哥还没用晚饭,央我送点吃的进来。”傅川丝毫不觉皇帝的语气有几分不善,依旧笑容无邪。
  皇帝这才似想起了什么,轻哦了一声,便温言斥道:“下回不可胡闹,宗赫在祠中思过,自有侍从供应饭食。你便是拿着玉牌,宫中禁地也不可私入,若是犯了事,我可要收回的。”
  “遵。”傅川向褚云重揖了一礼,转身便将食盒子递给宗赫,背着皇帝又朝他吐了吐舌头扮个鬼脸。
  宗赫接过食盒,想起他之前腿也受了伤,正要问他的伤势可大好了,皇帝却又先问道:“玉川去龙德殿找朕,可有什么事?”
  傅川怪不好意思的瞄了宗赫一眼,脸色微微一红,这才对着褚云重小声说道:“我贴身挂着的长命锁不见啦,澹月阁翻了个底朝天也没寻着,想是前儿晚上落在龙德殿,正想找陛下问问呢。”
  褚云重一愣神,看着宗赫似有意无意瞟过来的眼神,略略有丝尴尬,便轻咳一声道:“也罢,朕回头嘱咐卫临帮你留心。”
  宗赫一边自食盒中取了一块栗子糕慢慢吃着,一边将皇帝脸上神情那种微毫的变化尽收眼底,默然不语。纵然自己以前的随从还有阿蛮都曾多次开导他,他也明白在后阁之中,没有谁能独专圣宠,但他心底终究做不到全然不介意。
  一想到皇帝那些轻怜蜜爱的情话,或许对旁的人也曾在床上说过,就糟心的很。更何况这人是傅川,与自己还有朋友之谊,若是陌生的人,当可无视,而他……
  宗赫不由得又想到叶琛,那个笨蛋的“非分之想”,此刻也该灰飞烟灭了吧。想起自己与他在共患难时,一起跪在龙门巷,他曾说,若两人都未入选,便要带傅川回家,结为仪同。但看傅川如今得蒙圣宠十分快活的样子,这家伙分明是单相思了。此刻想来,竟也有些为他难过。
  皇帝没多逗留,只说是文华殿还有政务要办,嘱咐傅川陪着宗赫解解闷儿。傅川应了,待皇帝前脚刚走,他便将躲在后门的晏南山与叶琛唤了进来,原来这二人是与他一齐来的,只看皇帝在,这才躲了片刻。
  四人重又聚首,俱是感慨万分。尤其是宗赫见着叶琛,自那日打过一架,二人的友情反而更深一层。这时见他也来了这里,心中却不免有些替他担心,便勾着他的肩问道:“宫禁森严,你这家伙是怎么混进来的?”
  叶琛依旧是那副嘻皮笑脸的样子,哂道:“后阁所在的太和宫和前庭的资政宫我自然难进,但这宝文宫是太学生们的学府,我有名牌,当然来去自如。”说罢,又板起脸,给了宗赫胸口一拳,骂道:“你这混蛋怎么好意思一走了之,让人担心不说,你可知南山与阿蛮有多自责?”
  晏南山忙道:“原就是我们谋划不力,好心办了坏事,要不是我们四处找人请托,那时的事还不至于糟到令皇帝暴怒的地步。”
  “都是我的不是,累大家担心,还要谢过各位替我照顾阿蛮。”说罢宗赫便站起身来,向众人深深揖了一礼。叶琛忙跳到一旁,调侃道:“啊哟,我这末入流的生员,可受不起你这侍郎的大礼。”
  宗赫冷笑着伸脚将他一拌,待他身形不稳又拎着他耳朵将他拽了回来,这人方才老实。傅川拉着叶琛重又坐下,笑谓:“我如今见不得你们打来闹去的,瞧着吓人!瞧南山哥哥多斯文样,昨日元宵家宴,连皇太阁都夸他稳重呢。”笑罢,又问叶琛,“正月二十二宝文宫便要开学,琛哥哥选了什么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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