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上龙庭 by 小隐君(上)【完结】(8)

2019-03-26  作者|标签:


  突然发现,几日没见,真的有些想他了。
  握着那盒槟榔在手里,心中却空落落起来。四周喧哗热闹,有来贺喜的,有说风凉话的,自己并不善应酬,倒叫人浑身不顺畅。愈发的想要那人在身边,想要听到那人笑着对自己说,便是因为你,才添了这礼,想要那人温柔的问自己,可喜欢。
  直到身旁的阿蛮拿胳膊碰了碰自己,宗赫这才回过神来。看到丫头那一脸**笑意,少年有些着恼,不就是多送了些东西,怎地自己竟也作这娘们情态起来,倒叫小丫头片子笑话了去。那人也真是的,要真想着自己,也不见这些日子捎个口信过来。
  闷闷的打开那槟榔匣子,果然,是那种煮熟焙熏过后的“干槟榔”,毕竟这大冬天的,新鲜果子没地儿摘去,便是这风干的,也算是难得了。宗赫便叫晏南山等人各自将那八宝如意荷包递来,他抓了一把,一一分在他们荷包里头,也算是皇恩浩荡大家同享。
  抓第二把时,槟榔下头露出一角纸来。宗赫手都不空着,便支使阿蛮将纸头挑捡出来。小丫头接过手,瞟了一眼后便极快地将那片纸收了起来,少年随口问了一句是什么,阿蛮却只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槟榔铺子的宣传片子罢了,侍选爱吃这个,奴婢下回寻着那铺子照样儿买来。”
  宗赫不疑有他,便和晏南山三人收拾了各自年赏等物,换过衣裳便仍旧外头寻馆子吃年饭去。
  ☆、21. 情义两难全
  北街,角抵社。
  虽是除夕,街上仍是热闹。历来传统自小年这日开始,便陆续有官家民间组织的相扑、蹴鞠、捶丸、马球、射弓、斗牌等各色比赛,又有大戏班子设摊结棚日夜唱演,直到元宵赛灯会过后,一整个年节才算热闹过去。
  宗赫叶琛一行人吃罢年饭从馆子里头出来,街上已是掌上了灯,显见得马球蹴鞠已是完了场,大伙儿又不想听戏,便商议了去北街的霸王角抵社看那相扑大赛。
  阿蛮逮一个空儿,将宗赫拉到一边,将刚才藏起来那纸片儿悄悄递到他手中。宗赫疑惑看时,那纸上却不是什么槟榔铺子的宝号,只廖廖几字:戌时三刻,兰亭古墨。再细看时,那字迹还有些眼熟,浑然大气,倒像是褚云重那一手龙飞凤舞的草字。
  心跳一时乱了速度。
  斜睨了丫头一眼,恼她没早说,还那么装神弄鬼的,却又忍不住问道:“阿蛮,这兰亭古墨……”
  “宗少放心,我已是打听得清爽明白,是靠近皇宫的步凤街上的一家书画铺子。”
  小丫头说罢,又带了点促狭的笑意,问道:“时辰已是不早啦,宗少是随晏侍选他们去角抵社看相扑呢,还是去兰亭古墨会你小情儿呢。”
  宗赫瞧了瞧走在前头的那几位,一时语塞。虽然与褚云重的会面让他不免心动,但就这么弃了晏南山叶琛傅川他们而去,却也太不够义气。
  既是这么为难……少年心里琢磨着,慢慢地将那纸片折了折,收在自己随身的荷包中,却又突然展颜一笑道:“算了,还是去看相扑。那一位么……以后相处的日子尽有呢,要是他日后问起,就当我今天压根没瞧见这纸条罢。”
  阿蛮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北街人声鼎沸,霸王角抵社的场边更早已挤了个水泄不通。
  “听说今晚最后这两位大相扑,俱是梁王府、凌太阁府侍卫里头选出来的‘内等子’呢。”
  “那可有好戏看了……”
  围观的百姓哪个不晓梁王与凌太阁这数年的恩怨,都一个个激动地使出吃奶的力气往人群里头扒,眼巴巴地等那好戏出场。
  宗赫他们四人到底顾及形象,不好与老百姓抢热闹,只在外围找了块垫车石站了,边吃着街边小铺子里头买的鹅油酥饼,边笑看这京城盛景。
  傅川前头站着一家子主仆带着女儿也是看相扑的,那骑在家仆肩头的垂髫小女童甚是眼馋傅川手中的酥油饼。回头瞧了几次,终是鼓足勇气怯怯的递过自己手中吃了一半的冰糖葫芦,软软糯糯的说:“小哥哥,我用葫芦换你饼吃,好不好?”
  傅川灿然一笑,哪能要她的冰糖葫芦呢,便爽快的将自己手中尚未吃动的一块鹅油酥饼用纸包好,递到小女童手中,温柔嘱咐道:“给你吃罢,吃完了饼,记得用纸擦擦手,莫油了漂亮衣裳。”
  “嗯!谢谢小哥哥!”小女童极认真的点点头,怪不好意思的接过酥油饼,缺了两颗门牙的小嘴顿时笑得合不拢。
  那一家人随着人潮往前头去了,那小女童还时不时的回头,一边吃饼,一边笑着向傅川招手。
  “你倒做好人哩,拿我买的饼送人情。”叶琛看着傅川,也不真的恼,只是意味深长的笑。
  傅川脸一红,低声道:“这阵子多承叶哥哥照顾,待我日后有了钱,定要请还你的。”
  叶琛望了他一眼,并不说话,只一笑便转过头,又去搭上晏南山的肩,兴奋的指着相扑台道:“看,梁王府的‘内等子’占了上风了!”
  “外强中干,怕是后劲不足。”宗赫在旁冷冷的戳了一句。他其实现在压根儿心思不在这上头,眼睛是看着两人在相扑,脑海里头,不知怎么就浮现出褚云重那高高的个子,蹲在上了门板的书画铺子廊前,被爽了约的那张俊脸,委屈的皱成一团儿的画面来。虽知必定不会如此,说不定多半那人一瞧铺子门前没人,即刻怒而策马扬鞭掉头就走,但无论哪一个画面,都一样散不去,倒搅得人心神不宁。
  “第十八回……”阿蛮将手比着数字在宗赫眼前一晃,吃吃的笑。
  “什么?”少年心里头正烦着。
  “第十八回走神啦,我替你数着。”说罢,小丫头又悠悠的道:“晚喽,时辰已是过啦,这会子便是后悔,也迟了。”
  确实,这时已陆续有富贵之家放起烟花来。宗赫仰头看着天空,看那“八仙过海”、“西天取经”,各色故事花样新鲜又有趣,此起彼落地绽放在如黑丝绒般的夜空之中,是那样的绚丽耀眼。只是,这烟花虽美,却不长久。
  少年低下头,心底颇有些默默的。虽说那人待自己极好,总觉得这情意来得突然,让人忐忑不安。自己虽也在心底接纳了他,但毕竟那是自己最脆弱无助之时,很难分清,这份情自己是付了多少真心在里头,或是,又打算付多少真情于往后。
  没有爱过,所以陌生,曾被欺骗过,所以不敢太过信任。在一起的时光太短促,他看不清所有。
  “你说对了,我后悔了。”喧嚣的夜空下,少年的声音有些模糊。他终究不过是这苍茫世间无处可去的孤独小兽,红尘百转,他也渴求温柔舔抵。不图圆满,只求当下,能止了他的伤,他的痛,便是不得长久,又怎样。
  “后悔什么?”晏南山听着少年这突兀地一句,有些摸不着头脑。
  “突然想起,有件事忘了做。我要先走一步,你们不必等我。”既决定了,便不拖泥带水。升起落下的烟花,在少年略有些歉意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一潭清泉似的眸子,依旧亮若寒星。
  晏南山脸上露出关切神情,只道:“你去,只是记得早些回,若是迟了,龙门巷口记档的内务府值班可是要记名的。”
  宗赫点头,再不迟疑,拉着阿蛮转身便走。
  ☆、22. 非真命天子
  亥时,乱石岗。
  他虽走了,街上的人潮,却因那满天的烟花更汹涌起来。
  “这人老这样,随时随地玩消失,好没意思,下回不带他玩。”
  叶琛正抱怨,傅川却拉过他的手,轻咦了一声道:“叶哥哥,你瞧刚才那户人家的小女娃儿,是不是被不相干的人背去了?我原以为那人也是他们一家子的呢,但你看现在那男子却背着小女娃儿离了那一家子单单往西边去了!”
  叶琛一瞧,果然,一个青衣男子负着那小女童,鬼鬼祟祟的与那一家子越走越远,也不像是被挤散了的模样,形迹甚是可疑。
  “你们等着,我瞧瞧去,别是拐卖孩子的人贩子!”傅川见那眼人越溜越远,一时急了,便要追上去。
  “慢着,我和你同去。”叶琛哪里放心,匆匆交待了晏南山去问问前头那一家子人,便追着傅川同去寻那个小女童。
  那青衣男子却是乖觉的很,并不走大道,只挑那小巷子东串西溜。傅川和叶琛认定了此人必有问题,更不敢掉以轻心,只小心翼翼的尾随其后。
  走了足有七八里路,却到了城郊一处老坟地儿,白惨惨的月光照着乱石岗,幽幽的树影沙沙的响,好不碜人。
  傅川心中有些害怕,拉住叶琛的手不敢松,叶琛也不笑话他,只将他那微微发颤的手掌用力握了握,安慰道:“不用怕,我的外号叫鬼见愁,有我压着,不干不净的东西不敢出来害人。”
  “谁说我怕呢,只是这风怪冷的。”傅川被他逗得笑了,便壮起胆,和叶琛一起转过乱石岗,前头又是一堆二人高的土丘子。叶琛眼尖,见那青衣男子负着女童进了土丘子后头的一座看坟老屋,没再出来,便道:“小傅儿你等着,我到屋那头去瞧瞧底细。”
  傅川心中捏着一把汗,蹲在土丘后头紧张地看叶琛行事,却见他不一刻便转了回来。
  “怎样?”
  叶琛点了点头,低声道:“屋里头好像有四、五个女娃子,只怕倒被我们顺藤摸瓜逮着一个贼窝儿了呢!不过有五六个粗壮汉子在里头看着,要硬来怕是不成。”
  “那怎么办,我们回去报官吧!”
  “南山怕是已经报了案,只是他们不知贼窝在此处。”叶琛咬着牙恨恨的道:“这帮猪狗不如的畜生,也不知干了多少这样丧尽天良的事,今日既是被小爷我寻到了此处,可不能再叫他们溜出我的掌心。”
  话音未落,那破屋子里头突然站出个人来,向土丘这边走了几步。叶琛心中一紧,立刻将傅川用力拉着伏了下来。两人身子密密的贴着,彼此都能听到对方咚咚的心跳。叶琛扮了个鬼脸,抱紧了傅川附在他耳边低声道:“别慌,那人不会过来,出来撒尿的。”
  “嗯。”傅川心跳的没那么厉害了,见了叶琛鬼脸,更露出一丝笑来。满天的星子都似倾倒进那双眸子,那样夺目的璀璨,倒叫叶琛反而心跳加剧起来。
  淅淅沥沥了半晌,那男人终是回了屋。叶琛便即刻与傅川商议了,由他留在这乱坟岗盯着贼人动静,而由傅川去府衙报官,再带着官兵过来捉拿这帮人贩子。
  “万一那些人贩子发现了你,可怎么好。”傅川却有些不甚放心留叶琛一人在这阴森森的地方。
  “放心,你叶哥哥我可机灵着呢。倒是你自己路上小心。”
  傅川轻轻应了一声,便蹑着脚步转身而去,到了那乱石岗,还停□子往这头又看了一眼,这才发足狂奔而去。
  这一路他跑得甚急,其实他一不识得衙门大门朝哪儿开,二是京城的街道也不熟,所以便一心指望着回北街,找着晏南山再想法子。只是才跑出一里多路,傅川心里却暗叫一声糟,来时七拐八拐转了很多弯,他这会儿竟不认得回去的路了!
  少年当下着慌起来,怕再走下去会迷了路,也怕就算报了官,也寻不回人贩子们的老窝,心里头又担心着独自一人留在那危险之地的叶琛,一时急得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在一条不长的小巷子两头乱窜。
  正指望老天降下一队巡夜的官兵来,街道那头还真行来一列马队。暗夜里打的仪仗看不太清,但瞧着队列甚长,从仆甚多,分明是甚有来头的人物。
  街边几位百姓见着这马队,皆侧过身低着头,不敢多看。傅川却顾不了那许多,鼓起勇气瞧准了马队中间那辆大车,迎面扑了上去便要以身拦车。
  “谁敢放肆!”护卫在车轿旁的侍卫怒喝一声,劈头便是一马鞭。傅川本能的一躲,恰恰那马车未及收势竟撞了上来,马首扬蹄嘶鸣声中,少年的右腿膝弯被马蹄重重踢了一下,立刻痛得他倒地不起。
  见那侍卫下了马,提着鞭子过来瞧,傅川忍着腿弯剧痛,嘶声道:“这……这位大哥,我是今年的侍选,不是歹人……我有要事……要面官……”
  那侍卫一听是侍选,倒不敢怠慢,忙上前将人扶了起来,问:“不知是侍选,倒冲撞了,我是御前侍卫钟乙,你有何事便与我说。”
  “有劳钟大哥,我是皖州侍选傅川。”少年取出自己名牌册书与他瞧,又着急地道:“我与蜀州侍选叶琛遇上一帮拐卖女童的人贩子,正要报官拿贼!”
  钟乙验过名牌册书无误,点了点头,便回到马车旁向车内人低声说了几句。随即,车内便有清朗的声音传了出来:“早叫你们夜间行路不要鲁莽,既是撞伤了侍选,还不将人扶我车上来。”
  “遵。”钟乙应了一声,便与另一侍卫一同过来,左右搀扶着行动不便的傅川上了马车。
  傅川定神看时,马车里头坐着的那人,却是比自己略大几岁的一个年轻人,赭红色的貂皮氅衣衬得他如华贵公子,炯然有神的眉眼间却尽显沉着威仪。
  那年轻人命傅川坐下,又冷静的问清了前因后果,便将钟乙招来,沉声问道:“你可识得傅侍选所说的那处乱石岗?”得了属下肯定的答复后,又道:“既是认得,你便带一班侍卫去走一趟,不许走脱一个人贩子,也要留心不能伤着女童与叶侍选。完事后,将叶侍选送回龙门巷,贼人与女童都直接送去京兆府,再叫顾清臣明日一早滚来见我。”
  “遵!”钟乙大声应着,看了傅川一眼,又问:“主上,那傅侍选……”
  年轻人回头瞧了一眼,目光略略温柔一些,“傅侍选既是受了伤,便先随我回太阁府。”
  “唉?”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傅川在听到太阁府三字心中一抖,血一下子冲上脑门,盯着那年轻人吃吃的道:“你……你不会是……凌太阁吧……”
  不可能这么年轻啊!而且,跟家里那张画像上头人物也长得不一样啊。
  年轻人像是听到了极有趣的事,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来,随后,才缓缓的道:“皇太阁是我亚父。”
  ☆、23. 私会太和宫
  兰亭古墨,云图阁。
  匆匆赶到步凤街,不出宗赫所料,不远处那家挂着“兰亭古墨”大招牌的铺子已是大门紧闭落了铜锁。阿蛮面露讥色,有心笑话他:“哟!门都上锁啰,侍选倒是想欲擒故纵呢,只是兔子没逮着,倒叫把鹰给放跑了。”
  话音未落呢,暗影里窜出个两个人来,倒把小丫头吓了一跳。
  “可是宗侍选来了?”
  看清了面目,却是皇帝的贴身侍卫孟驰与项阳,阿蛮心中一喜,忙迎上去道:“是我家侍选来了。”
  “好我的小祖宗哩,你可总算来了。我在这儿等了都快一个时辰了!差点就要回去复命了呢。”孟驰欢天喜地的搓着手,若是事没办妥就回去复命,指不定就是一通雷霆大怒。还是候着人好,虽说迟了些,到底事没办砸。
  “累孟大哥、项大哥久等了。”见是孟驰在这儿等着,宗赫倒怪不好意思的。要知道是他,自己便是不来怎么说也得派个人来知会一声,不然怎么过意的去。
  孟驰早有准备车马,这便请宗赫与阿蛮上了马车,另叫项阳先行去宫里通报,自己却亲自驾车,往皇宫乾宁门驶去。还好步凤街本就与皇宫只隔着一条护城河,从西边绕过去,便是通往太和宫的乾宁门,就是走路,也就只要一顿饭的功夫。但孟驰怕皇帝等急了,扬起鞭便是一阵猛赶,阿蛮只觉着自己还没坐热乎呢,这就已是到了。
  这边宗赫才到乾宁门,那厢皇帝得了信也已风风火火地骑马赶来了,见了宗赫劈头就是一句:“你倒还知道要来!”
  “云重……”少年心里本攒了许多话想要对他说,只是这一时见了面,却是千言万语的堵在胸口,嘴笨的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虽见褚云重责怪自己,也知他并没怎么着恼,便对他微微一笑,坦然上前拉住了他的手。
  冰冰凉凉的手指握在手里,褚云重心中顿时柔软,便弯腰将少年拉上马背,让他坐在自己身前,搂着他消瘦的腰身,低低地道:“今夜是除夕,我好不容易脱身出来,原想着你孤单一人,便要陪你守岁,你却还要摆架子不来,是何道理?”
  马儿沿着城墙“哒哒”的慢跑起来,阿蛮和皇帝的侍卫们只远远的跟着。耳畔,是熟悉的气息缓缓拂过,如羽毛轻轻划过,带来一阵令人颤粟的瘙痒。
  “我本不想来,怕皇帝不规矩,又要拉我上床。”宗赫半回头瞟了他一眼,嘴角含着一点坏笑。
  “喔?那怎么又回心转意肯来了。”褚云重眼中换了笑意,扶着少年的手握着缰绳,不老实的将手指轻轻刮过他掌心。
  “回心转意,自然是因为我想你,而且……”宗赫将身体微微后仰,几乎整个人都贴在褚云重的身上,又侧过脸,将唇贴着他的耳朵轻轻的,却一字一字的道:“云重,我也想和你做。”
  那最后一个字因为些许害羞的缘故,少年刻意压得低,碾得褚云重心底又酥又软,浑身的肌肉却一下绷紧。下腹似立刻有火烧了上来,烤得那处热热的竟有些硬了起来。
  “你这小狐狸,几天不见愈发成精了,哪儿学来这些**人的招数?嗯?!”褚云重这惯吃惯做的老狐狸几乎要压不住场,从来不曾像现在这样,因为只字片语,在马背上就发起情来。更别说侍卫们还在后头跟着哪。
  “这是我的真心话。”月光下,少年的脸颊似染上淡淡一抹胭脂,衬着他晶莹透彻的眸子,分外的诱人。
  “怎么说?”褚云重亦想知道他的心思,这一会儿热一会儿冷的,真是叫人琢磨不透。
  宗赫便明明白白的说给他听:“过了除夕,便要大选,现下里,皇帝还是我一个人的。等过了年,后阁里那么多侍郎侍君,你可忙得过来?”
  少年的眼睛很清很真,坦率而无杂念。褚云重心底着实爱他,亦佩服他的胆量。还没被临幸,甚至没入阁就敢当着自己的面这么说的人,这世间肯定不会多,而眼前却刚好就有一个。
  “世显要我专宠你一人?”褚云重眼中笑意渐浓。
  “皇帝莫黑我。”宗赫咬着下唇,斜睨了他一眼,“我要是真这么无法无天,你亚父还不得让我跪死在太阁府。”
  “你这光天化日的来**我,还不叫无法无天!”褚云重牙痒痒的,恨不能咬下他一块肉来。不过,想起他那日跪得辛苦,到底心疼。
  “那日是苦了你。”褚云重将手移到他腰间旧伤处,轻轻替他揉着,复又温柔问道:“有没有伤着这里?”
  “还好,就当天晚上疼了一宿,阿蛮帮我上了些止痛膏,如今已是无碍了。”那在腰间摩挲的手,总是那么有力而温暖。少年心中一暖,反手握住他的手,回首对他淡淡一笑。
  “我亚父便是那刀子嘴豆腐心,你莫要怕他。这几日他常提及你,显见得是喜欢你呢。”说罢,褚云重又附到少年耳边,低低笑道:“听说,亚父送了你好贵重的礼,不知你可用着没有……”
  见他提及那盒玉势,更倍感那人胯间之物又热又硬的顶住自己那处,宗赫顿时浑身都臊了起来,下意识的,就将身子往前挪移了一些。
  “不曾用……还吃着九龄公的药呢,怕相冲。”少年有些心虚的答道。其实那玉势所用之药与伤药倒并不相冲,而且自己已是偷偷试过那几品小一些的,只是想起那时又紧张又尴尬手足无措的样子,心里头就扑腾的厉害。
  “怎地不用!这可怎么行!”褚云重恼他这么不懂事,又惯是这样勾完人就要跑,便将胳臂略略用力,复把他圈回来拥紧在怀抱中。
  觉得身后那处愈发火烫起来,宗赫也不敢再多做挣扎,只乖乖的倚在他身上,低声道:“那么大,你叫我怎么用?不如日后皇帝亲自教我罢。”
  日后……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满满当当都是**的味道。也不知是他故意的呢,还纯粹是自己精虫上脑……褚云重只觉自己那物儿生生又涨了一圈,恨不能立马摁倒了他,撕烂他的衣服,就在这马背上将他就地正法,哪管日前日后,只叫干到他那张小嘴除了求饶□再说不出半个字来!
  ☆、24. 赐住云图阁
  咬着牙,策马扬鞭疾驰了一路,让迎面而来的风吹散一些体内的□,褚云重这才持鞭挑着少年的下颌,命他把脸转向自己,沉声道:“世显,我今儿可是再饶过你一回,待你入阁那夜,你可等着,瞧我不百倍的讨回来!”
  “皇帝今日倒改了性子……”宗赫心中暗暗称奇,想起自己刚才那些大胆举止,少年脸又微微的红了,又忍不住问道:“那皇帝今夜邀了我来,是要带我在皇宫里头游夜园子?”
  “逛园子以后有的是功夫。”褚云重亲昵的捏了捏少年的脸颊,故作神秘的道:“世显还记得不,我曾许过要给你一个家。今夜,正是要带了你去瞧。”
  少年闻言心砰然一动,没成想,皇帝倒还把初见面时曾对自己说过的话记在心上。顿时,有一丝感动如水泛滥,渐渐盈满胸怀。不知不觉间,对那个家竟是有了几分期待。
  “看,就在那里--云图阁。”褚云重抬起手中马鞭,遥遥指向东侧。他的骑术甚佳,便只是一只手握着缰绳,速度亦是又快又稳。宗赫坐在他身前,好奇的顺着他所指远远望去。及目处,皆是贯通南北的宫墙,而在那层青叠翠之中,数幢高楼阁宇错落有致、气势巍峨。而皇帝所指的云图阁便是其中那幢三楹出檐的歇山式楼阁,主楼与东西二侧副楼呈凹字型,三间三进,望山临湖,地势极佳。
  片刻功夫,两人一马已如疾风而至。宫阁内伺候的人早有准备,宫门大开,灯火通明,院子里那一左一右两株合欢树上,还系着福云百莲龙凤呈祥的红绸,走道两旁各式盆栽上,亦挂满了福字,显见得是精心准备过。一堆侍从嬷嬷小夷奴见皇帝来了,便整整齐齐跪了一地,口称:“恭迎万岁,恭迎侍郎。”
  虽说宗赫还只是侍选,但这些侍从心中猜度他日后必将入主这云图阁,是以口中便早早的改了称呼,礼节上更显恭敬。宗赫尚不觉什么,褚云重却是会心一笑,甚是满意这些精挑细选过来的侍从们知趣。
  下得马来,褚云重便兴致勃勃地携了宗赫的手带他四处看,口中还道:“过年事忙,赶得急了些,只略略布置了一下,待你入了阁,自然还会再帮你添置,想要什么,也尽管跟我说。”
  “有劳陛下费心。”因人多嘴杂,宗赫便谨慎的换了称呼。因见一切物什皆富丽堂皇,又道:“陛下知我素来不在乎这些穿的用的,我看这就很好,不必再破费添置什么。要真心疼我,就准了阿蛮进来侍候。”
  “阿蛮毕竟是年轻女孩子,要她进后阁侍候于礼不合。”褚云重见他眉眼间有些急了,心中暗笑,这才故作勉强之色道:“也罢,还好阿蛮现只一十二岁,这些日子伺候你也算得力,便准她入阁侍候你两年。只是十五岁上,须得出阁。”
  “多谢陛下!”宗赫心中极高兴,自那日答允她许她一生安稳,便一直在为她考虑今后,不教她落个没下场。虽然后阁规矩不许十五以上三十五岁以下的适龄婚育女子使粗贱役,但自己尚有二三年时光,自当用心为她择一佳婿,到时,便可将她风风光光嫁出去,也不枉两人相识一场。
  褚云重站在正楼前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对着宗赫含笑道:“此云图阁,寄寓风云之志。虽此阁未列在上四阁,但我甚取其意,将你选入此阁,亦是我对你的一番期许,世显,你可明白?”
  见皇帝此语带了奏对格局,宗赫忙一撩袍角,双膝跪下,抬头望着他,双目盛着满斗星光灿烂,一样嘴角含笑朗声道:“侍选聆训。”
  风露清绵,堂前的合欢被湖边递送过来的轻风吹拂的摇曳不止。两人一跪一站,温暖相望彼此心中情意。那清华似水的月光从天边倾下,细细碎碎的穿过枝叶,轻轻柔柔的散落在彼此身上,**相融,静谧如画。
  “免了,起来说话罢。”褚云重哪里舍得他一直跪着,不过人前撒土做做样子,幸而宗赫又如此懂事,更是让他心中宽慰。到底没白疼啊……
  侍从们皆识趣退下了,只留孟驰等几个侍卫还不远不近的跟着,褚云重复又携起宗赫的手,登上主楼。
  “后进园子里头修得一处望月台,下头就是莫愁湖,风景是极好的。只是如今天冷风大,我们先往别处逛逛。”
  少年左瞧右看,这云图阁布局摆设俱是新鲜,忍不住好奇问道:“云重,这么大一处宫阁,难不成就我一人住么?”
  见宗赫甚么也不懂,褚云重哑然笑了,只得耐心给他解释:“后阁制度是五年一选,但定例只有三十六人,因此每处宫阁都是可以住三、四位侍郎、侍君。不过我今年才初选,后阁并没什么人,便是过几日开阁大选,至多也只择十位罢了。是以这云图阁,暂且便是你一人独住。不过,能否居主阁之位,还得看你争不争气。”
  “云重是指文选武选庙试殿选?”这倒是曾听那位清虚子老道士说起过。
  褚云重点头笑道:“你若争气,我自然欢喜。这云图阁正堂为‘凌霄’,左右副堂分别为‘风弄’、‘翔天’。你若不争气,我便满心要抬举你,让你入住凌霄堂享那主阁之位,只怕你也住不安稳,还徒招人嫉恨。”
  宗赫暗忖,龙门巷那些侍选个个才高八斗,平日里瞧他们会文,自己只有干瞪眼的份,这文选怕是要仆街。武选倒是强项,但如今自己旧伤未愈却也难说,那庙试更不消提,连凌铮那样文武双全的还栽了呢。左思右想,竟没个指望。其实做不做什么阁主,他才不在乎,反正只他一人住,山中无老虎,某便是大王!但如果选试成绩太糟叫皇帝丢了脸面……少年有丝心虚的瞥了褚云重一眼,嘴唇哆嗦了一下,才撇过脸道:“赫自当尽力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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