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不宜久留 作者:黯雪时晴【完结】(46)

2019-03-27  作者|标签:黯雪时晴 虐恋情深 边缘恋歌 现代架空

  炉中的熊熊烈火,烧在樊云胸口。

  易然跪地痛哭。易非半跪下来抱住他宽大的肩膀。

  樊云望着他们,感到彻骨的悲凉。

  握着筷子,樊云的手颤动不止。轻轻一触,骨即挫成飞灰。

  樊云感到父亲的一部分飘散在空气里,他扼住她的喉咙,胁迫她,令她艰难呼吸,不能痛快,不能停息。而这紧迫的压力,永远不会消失。

  易非与樊云同乘一车。在车上,易非问樊云脸上怎么了。樊云充耳不闻。

  早上回去,陈丹只说樊云深夜匆匆停留。易然也说江于流半夜出入灵堂。易非预料到樊云出现时一定不会太平。但眼下简直狼狈。前一晚连天气也太过残酷,清早主宅后老树的枝叶残损一地,池塘里飘着断枝,水浑浊着望不到底。易非不可想象她如何度过。

  易非说如果不舒服可以先回去,不必勉强。樊云冷笑。

  “按理不会有人劝酒。但有工商税务的人,还有父亲的老部下,一会儿要意思一下。”易非继续道。

  樊云说,“我照着办。”

  宴席早已准备停当,只等人齐。

  在小包厢里,化妆师给樊云把头发扎起。脸上的纱布更显得扎眼。化妆师看了看,又打算把头发放下一些。樊云说就这样吧。

  易然抱臂站在门口,望着樊云和易非,房间里是太过异常的低压。情绪渐渐散去,这时候才有功夫冷静下来想,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明早送父亲回村子。”樊云突兀道,“我不去了。”

  “为什么?!”易然惊呼。

  樊云忍着,沉默着,无意做任何虚伪的解释。

  “不是已经答应爸爸了么?”易然小声道。

  樊云紧抿着唇,比平时看上去更冷酷。易然只好用目光求助易非,易非一反常态地没有丝毫表示,似神游天外。

  包间偶尔有人进出。包间里化妆师,易家姐弟三人,潘泽带着保镖。气氛紧张,已经腾挪不开。

  江于流可有可无。遂出了包厢,在斜对面懒懒靠着,点支烟抽。望着来往的姑娘们,环肥燕瘦。脑海里却被前一夜的风雨填满。

  远远看着齐磊从一大帮人里走脱,冲着这里过来。江于流心里一瞬间涌上厌恶。

  齐磊瞟了一眼江于流,朝包间去。江于流立马掐了烟,抢过去打开门。

  门推开打破了一屋的沉寂。

  齐磊浑然不知地进来,扫了一眼樊云,拔高声音道,“哟,这是怎么了?”

  江于流看过去,樊云闭着眼坐在角落里,扬头受化妆师摆布。

  齐磊习惯了樊云的难以沟通,毫不在意,踱到易非身旁。易非哭花的妆早已焕然一新。

  齐磊张望了一阵,揽住易非的肩膀,柔声道,“待会儿敬酒我陪你吧。”

  易非偏开肩膀,滑到凳子边,回头看着齐磊。前一夜温存的效果尚在,即便清早同他深谈过了,齐磊仍然跃跃欲试。

  易非尚未开口,易然凑近一步,说,“我来陪姐吧。”

  “明天一早送爸走,回去老家里少不得要灌你酒,今天还是算了吧。今天这个场合,对你来说也太早了。”

  易然皱眉,但他已习惯了听从易非的安排,只好答应。

  江于流盯着樊云的反应。樊云挺尸一样僵硬地坐着。没有反应。

  易非才说,“有小云。”

  “小云脸上是怎么了?不能沾酒吧?”

  易非站起身。江于流让开一步,易非走近了,左右打量樊云。因伤口难以上妆,脸色惨淡,露出的左眼也充血的红。

  “你可以吗?”易非轻飘飘道。

  樊云似木偶一样听着,睡去一样。

  易非微微皱眉,对化妆师道,“搞了这么久怎么一点变化都没有?把纱布拆开看一下。”

  樊云抬眼盯着易非,目光中闪出怨怒。

  江于流微微皱眉,但反观易非,正中下怀一样坦然的表情。江于流不知怎么救场。眼下的场面,也已经轮不到她救。

  樊云挡开化妆师已触在脸上的手,椅子拖着地面发出刺啦一声。樊云站起来,吸了一口气。

  才缓缓道,“就这样。有什么问题?”

  易非早吩咐人在酒瓶里灌好白水。一左一右两人跟着专门给她们倒“酒”。

  市里有头有脸的领导来了几个,也有秘书一类亲近的手下。

  齐磊同工商局的来人在一桌张罗。同樊云碰杯的时候,举着酒杯不落。樊云不得不同他对视。齐磊说樊云初来乍到,希望诸位看在他的面子上,多照顾樊云。

  樊云便重新倒满,单独敬了一杯。饮得急,呛着咳嗽起来。

  桌上有识相的忙夸樊云够意思。樊云望着齐磊,齐磊也高深莫测地笑起来。

  挨桌敬下去。易非扑好腮红,看不出有几分醉意。樊云脸色却越来越青白。

  等到了吴振明那里。吴振明故作为难举了举分酒的酒壶。这一桌都是易近山的“旧交”,江湖气十足,没有一个用酒盅,都是酒壶一口到底。

  易非便叫人另取两只酒壶。倒至壶颈约莫一两。樊云稍显迟疑,也照做了。

  一桌男人豪迈吞酒,脸红脖子粗。易非自然毫不退让。转头看樊云,眉头微皱,酒液沿尖瘦的下巴滑下,钻落进衣领。

  吴振明大笑着,挥动双臂,说以后还承蒙两位姑娘关照。

  “小云,就算大哥不在了,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一声。还记得么,当初你学费的事还是来找的我。”说着又要倒酒。

  在别人眼里吴振明是亲热,易非听在耳中格外尖利,如果不是樊云刚刚将原委说给自己听,她怎么会明白。从前事情里有曲折,也就罢了。现在易近山撒手人寰,表面上长辈关心,拿对不起人的事耀武扬威,已经不止是狠毒。

  樊云一手支在椅背。“五叔贵人事忙。父亲走的这几日,五叔为家里的生意没少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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