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及面子,樊云陪了一杯。
“出了这么大事情,好在五叔沉得住气。毕竟这批料是补之前的单子,催得又紧。我们过来都是为了帮忙。开门见山吧。”樊云冷言冷语道。
之前因为原料断供,吴振明没有知会易家,暗地里卖出去的几批货,被邱永福叫人拦了下来。几个外省的买家,还没收到货,受易家威逼利诱,知道之前贪便宜和吴振明私下订的不作数了。吴振明到嘴的鸭子还能飞了,审时度势,不得不忍住这口气,于是才消停下来。
“我急啊。急得嘴里都是泡。有什么用?”吴振明眼珠子转了转,“那俩小子,找到的时候提都提不起来,吸得神志不清,亲妈都不认识。一车货,这得多大动静?居然说不出一句明白话。冉英云的手下办坏了事,他得负责。”
易非皱眉,“这条线不是第一次跑了,已经到了你的地界。”
李丁说,“货虽然运到我们地界,但照理说到底还没有交货。麻烦的是,冉老板那边要是心里存了个疙瘩,拖他个十天半个月,咱们可受不了。”
锅甩过来。轮不到易非接。
钱该怎么算,这是吴振明的事情。虽然不是什么大数目,他连个起码的姿态都不做么?
吴振明忽然道,“还不知道是哪路鸟人干的,妈的敢做不敢当。话又说回来,我的人刚过去,邱永福的手下也到了。你们说巧不巧?”
“你什么意思?”樊云一顿杯子。
“嗨,我是说,人多口杂。”
樊云冷笑,“一趟车的消息都封不住,这好像是你们自己有问题吧?”
吴振明脸上挂不住,狐疑地打量樊云和易非。
易非圆场道,“听说出了事才跟着你们去看。五叔,我们之间没必要遮遮掩掩的起什么误会吧?”
从进门到现在,吴振明一副愁苦相。樊云看不出他是真的还是装样。来之前,樊云很怀疑吴振明是不是监守自盗,想要挑起什么事由。
微妙的气氛里,李丁轻声轻语道,“该不会是条子吧?”
吴振明啐道,“要是条子,早抓人了。”
樊云说,“来都来了,扣下的那个,给我们看看吧。”
吴振明吞了一大口酒,“行。楼上,走。”
贴着木纹的桌面浮着层油光,金属座位,椅面和椅背都只是一层硬板。江于流却浑然自若。菜一上来,江于流也不管饿不饿,招呼着另两位就开吃了。
小王握着筷子,夹了一点在碟子里。
江于流扒着饭,“今儿怎么一点话都没有了?”
小赵嬉笑,“肯定是股票跌了。都不用看盘,每天看他脸就知道是红是绿。来来,他不吃咱们吃。”
“你买哪个?跟我说说,我去抄个底。”江于流道。
小王苦着脸,“买个屁。跌停了。”
小王碰了一把,江于流筷子掉地上。两个人缩身下去捡的功夫,打了个手势,意思外边那个包间有点问题。
江于流耳语道,“小心点,没事。”
“说几句就急了。”小赵在桌面上调侃。
江于流叫服务员换筷子。
“美女,包间门给带一下?满屋子都是烟。”
服务员看了看江于流,江于流一脸笑模样。
服务员到了后厨,拖拖拉拉才出来。
门总算是关上了。江于流掰开筷子,挫着竹筷上的毛刺。
里间忽然打开。樊云当先出来。
江于流三人放下筷子,站起来。
空间逼仄。几个人刚先后走到外堂,外间包房里忽然响起山寨机嘹亮的铃声。吴振明两人先停下来,樊云也停下来。
铃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是粗哑的嗓门。
“什么?有警察?!”
外间包房门立时弹开,抢出两个人,手里都提着枪。同一时刻,李丁挡着吴振明,樊云和易非迅速回身,潘泽余光扫一眼,身手极快地一晃,枪口已经扣在吴振明太阳穴。
一时上膛声不断,双方都举了枪。
“你们带条子来?”吴振明豆大的汗珠子都淌出来,一动不敢动,语声倒还凶悍。
“你手下有鬼吧。干了什么这么紧张?”樊云说。
“这里有货?”易非思路转得飞快,隔着潘泽望吴振明,“我们过来什么都不知道。五叔,倘若我们存了什么心思,怎么可能跑过来以身试险。要是真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你我现在更应该抓紧时间,总不能这样等着警察。”
吴振明沉默着,易非空着手站在潘泽身后,目光稍显惊惧,樊云举着枪,枪口冲着李丁的颈动脉。
“子弹可不长眼,这么窄,不怕走火跳弹?”樊云正色道,“把枪放下!”
吴振明板着脸,沉默了一刻,“都他妈给我把枪收好了。”
房间里静得听得到各人垂下枪衣料擦蹭的声音。而后是风扇嗡嗡旋转。屋子里所有人,雕塑一样凝立着,谁也不敢妄动。
天光尚亮,燥热里,气氛像融化粘稠的树脂,重浊得搅不开。各人喘息着,吞吐热气。时间像凝滞了。
“五叔,我们走了。”樊云注意着吴振明的表情,“江,赵,开车!”
吴振明回以沉默。
☆、惊觉相思不露
江于流和小赵几乎是后背相抵着挪出去。
即便是低垂枪口,樊云肌肉紧绷。不知不觉,汗水沿着额角滑下,蛰进眼睛。心里知道自己和易非都站在这里,易非没有枪,房间里只剩下潘泽和另一个保镖小王。
今天是毫无防备入了贼窝。
哪里来的警察?出发之前同程峰打过招呼。难道是自己引来的?这里是吴振明其中一个大本营?藏了什么?怎么邱永福查不出来的,警察倒查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