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驸马 by 宝贝贾(下)【完结】(18)

2019-03-27  作者|标签:


  “暂时睡着了,看样子就是今天明天的事儿了,待会徐竟来,再让他仔细瞧瞧。”
  太皇太后稍微放下点心,“刚才突然接到消息,哀家心头就是一阵猛跳,如今静深也不在京城。”
  南宫秋湖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母后暂且宽心,静深那边没有消息传回来,这说明事态还算稳定,没有进一步恶化。”
  太皇太后微微颔首,“静深离得远,哀家看不到也不愿意去多想,就是容槿这里总是放心不下。”虽然她知道秋湖生过容槿,容槿又生过景止和行止,但毕竟是男身孕子,怎么想都比不得女子顺利,如果不是亲眼见过,她无论如何是不相信男人也可以怀孕生子的,可一桩桩一件件在她的人生中不断上演,逼迫她不得不接受这现实。
  时辰不早了,大家都还没用午饭,今天人多,翡翠张罗着多加了好些菜,关起门来,不用讲究那么些规矩,太皇太后就让容熙和南宫秋湖同她们一桌吃了。
  午后天阴地愈发厉害,大中午的屋里就黑了下来,中间徐竟急匆匆赶到了,顾不上喘口气,把了一遍脉,疑惑地皱皱花白的眉毛,掐算过后,又搭了一遍脉,“奇怪,怎么算都不到日子,可看这情况确实要生了。”他问在旁伺候的小莫:“王爷今天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怎么像是突然惊动了胎气?”
  小莫讷讷地,很是犹豫,王爷在此之前特地交待那事不要张扬。
  太皇太后在外间听地清楚,见翡翠在场,训斥道:“平日里念你个伶俐懂事的,是你王爷跟前第一得用的丫头,没承想你也这么糊涂,好端端的伺候着,怎么就动了胎气?”
  翡翠跪在地上:“是奴婢的做,没有照顾好王爷。”
  梅太后从旁劝道:“母后息怒,容槿他马上就要生了,还需要她们照顾,这事待日后再处置不迟。”
  “也只能这样了,桃娘给记着。”
  苏桃娘应了一声。
  梅太后说道:“还跪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紧进去伺候你家主子。”
  南宫秋湖现在没心思管容槿是怎么动的胎气了,他就想知道动了胎气后有什么后果。
  “疼,好疼……”人没醒过来,容槿在睡梦中一声声喊疼。
  “小槿,小槿……”南宫秋湖揉搓容槿的双手,冰冰凉的,“小槿身上怎么这么凉?”
  徐竟叹口气,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再不说,后果不是他可以承受得住的,“先前王爷被困在山上那次,伤了胎息,有过滑胎的迹象,王爷怕你们担心,就没让臣说,经过这几个月的调养休息,王爷的身子好转不少,小皇子也很安康,原本这事就算是揭过去了,最多王爷生产时气力差点,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臣早有万全的应对之策,王爷临盆之期将近,小皇子提前几天出生也无妨,只是这前后两件事碰到一起就麻烦了,王爷如今胎气已动,可羊水还没破,他本就气力不足,这样耗下去,到最后,孩子难以产出,恐怕……凶多吉少……”
  “不要说了……”南宫秋湖怒喝一声,打断徐竟的话。
  徐竟不敢看南宫秋湖,低头闭嘴,屋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窗外白色的闪电划破长空,滚滚的闷雷声由远而近。
  容槿低低**着,手指痉挛一样抠着被子,在梦中也不得安宁,怎么这么累,好想睡一会,但总觉得有什么放心不下,不能睡,必须要醒过来。
  醒过来要做什么?脑中好像有另外一道声音在问,
  不知道,不知道,可他觉得自己必须要醒过来,有个人还需要他,需要他的保护。
  “小槿,你在说什么?”见他好像有话要说,南宫秋湖趴在他耳边轻声问了一句。
  睡吧,再睡一会,你就解脱了,不累了。
  不行,不能睡,容槿竭力抵抗着又一波涌上来的睡意,腹中传来剧烈的疼痛,容槿猛地睁开眼睛,大声喊着,“孩子,我的孩子……”
  “小槿,孩子没事,没事,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刚刚?”
  容槿舔舔干燥的嘴唇,眼神还有些茫然,“好像是吧,我记不太清楚了。”
  “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来,先喝点水,出了这么多汗,嘴里也干了吧?”容熙端水过来喂他喝。
  太皇太后和梅太后听他醒了,也着急进来看他,南宫秋湖让开身边的位置扶太皇太后坐下。
  “就觉得睡了一会,怎么天都黑了?”
  “没黑,外面天阴要下雨呢,夏天暴雨很平常,好孩子,身上哪里疼和皇祖母说说。”
  “皇祖母,您怎么也过来了?天这么不好。您留在宫里等消息就是了。”
  太皇太后褪了常年佩戴的佛串戴到容槿手腕上,“你在这生产,我和你母后怎么能安心待在宫里,就是帮不上忙,也要来看看的。这是当年先皇赏给哀家的,哀家这四十多年了,从来离过身,现在给你,祖宗和菩萨都会保佑你们父子平平安安的。”
  “谢谢皇祖母,我……啊……”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容槿失声痛呼,肚子向上挺去,又重重地落回床铺。
  “这突然是怎么了?”太皇太后慌忙去捉容槿的手,反被带地整个人晃了两下,差点摔倒。
  “父王,疼……父王……”
  容熙此时顾不得什么,一个箭步上前,抓住容槿的手腕,南宫秋湖扶住太皇太后:“母后,您这边坐吧,小槿现在身子难受,没轻没重的,别伤着您。”
  太皇太后摆摆手,“这个哀家明白,哀家无妨,徐竟,你快点瞧瞧,这又是怎么了?”
  徐竟早就掀开被子查看,此时回道:“孩子又开始动了,位置比方才还靠下点,可羊水还是没破。”
  “小槿别怕,爹给你揉揉,孩子很快就出来了。”南宫秋湖摸到容槿的肚子上,肚皮很硬,很明显能感觉到孩子在里面乱动,急切找寻出口一样。
  南宫秋湖反复给他揉肚子和腰,容熙则用力压住容槿的手腕防止他乱动伤到自己。
  容槿像是被刚扔到岸上的鱼,身子剧烈翻腾,张开嘴巴,呼吸着所剩不多的空气,不知道挣扎多久,在几乎没有力气的时候,恍惚听到外面一声惊雷,继而双腿间一片暖湿。
  徐竟神色激动道:“羊水破了,羊水终于破了。”
  南宫秋湖道:“母后,你们先去歇着吧,小槿这里有我,恐怕还要费些时间。”
  太皇太后年纪大了,这心惊胆战的,也让她有些承受不住,顺从南宫秋湖的意思答应:“那哀家去外面等着。”
  “你也出去吧。”南宫秋湖推推容熙。
  容熙知道再留下来也不合适,也没浪费时间。
  那些人出去后,徐竟动手除了容槿身上的棉被,解了他的袍子。
  半个下午过去,容熙盯着里间闭合的房门不眨眼,握紧拳头控制自己想闯进去的冲动,小槿压抑着的惨叫一声声传出来,可孩子依旧没有动静,外面大雨早已倾盆如注,雨水噼噼啪啪地敲击着门窗,太皇太后熬不住,让人扶着去了偏殿休息,梅太后还留在这里,她仪表还算端秀,低头去喝手上的茶水,身边的侍女极小声地提醒一句:“太后,茶碗空了。”她也没听见。
  *
  “今天好大的雨,少爷,你不要在窗边坐着了,到床上歇会去吧。”明然端着灯烛进来,他很担心这样的少爷,自从腿不能动了,少爷变得愈发沉默寡言,有时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当时在西陵皇宫被人那样欺侮,少爷都没这样过。
  阙九湛已经逐渐接受腿废了的事实,在宫里就是方便,腿废了,很快就配制了木制轮椅,“今天北院那边怎么好像很热闹。”毓华殿距离主殿还有段距离,但今天那边的动静太大,他想装作不知道都不行。
  这是近日来,阙九湛说过的最长的话,明然一高兴,立刻回道:“具体的不知道,常安过去都被侍卫拦下了,好像是皇后那边出了什么事情,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赶过去了。说起来,这皇后人缘倒是不错,这么受长辈的疼爱。”
  “是容槿出事了吗?”他的直觉告诉他,大宁的皇后和容槿应该是一个人,这坤仪宫是皇后的正宫,他没见过那个所谓的皇后,倒是见过容槿出入这里很方便,而且身怀有孕,竟然能让一个皇室接受他,这不光是心地良善就是解决的,他的背景真让人好奇。
  “少爷?”明然没听清楚阙九湛说了句什么。
  “没事,给我把桌子上放着的那本书拿过来,我到床上看。”
  “好,你等等,少爷,我这就去拿。”
  突然而至的闪电,照地屋里明如白昼。
  “少爷,是这一本吗?”
  一声响雷劈下来,门窗“咣”一声被风吹开,烛火熄灭,屋内一瞬间陷入黑暗,“啊……”明然吓得惊叫一声,抱头蹲在地上,手里的书随之掉落。
  “明然没事,只是打雷而已,来我这边。”阙九湛伸出手。
  “少爷。”明然的声音里带了哭腔,顺着声音小心翼翼摸过来,终于抓住阙九湛的手,在他脚边坐下了。
  夏天的衣衫都很薄,不一会就被风吹透了,阙九湛身子一直没大好,此时喉咙发痒,低低咳了两声,明然惊醒过来,说道:“少爷,我没事了,我去把门窗关了。”
  阙九湛听她的声音略略恢复正常,就应了一声,在这一刻,他听到了外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即使这风雨这遮不住的声音。皇宫可以纵马的人,归来的是谁?
  *
  “开了多少?”南宫秋湖眼睛赤红,厉声问道,他几乎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羊水快尽了,可是孩子还没出来,干生意味着什么,他不寒而栗。
  “不到三指,孩子出不来。”徐竟哆嗦着嘴唇回答,他真的害怕了,他在宫里这么多年,几乎是看着南宫秋湖长大的,他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即使当年他生容槿的时候,也没有失常至此。
  “静深,静深……”
  “小槿,你要坚持住,这是你和静深的孩子。”
  “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了。”徐竟下定决心。
  “说。”
  “下催产药,王爷这么耗下去只是白白浪费力气。”而且他根本没什么力气了。
  “后果呢?”如果一开始就可行,徐竟不会拖到现在才说。
  徐竟不敢犹豫,“王爷身子骨差,催产药药性烈,就怕中间王爷坚持不住。”
  南宫秋湖抱着最后一丝侥幸问道:“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他不敢开口答应,他无法拿小槿的命做赌注,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替他去死。
  “上皇,不能耽搁时间了,再拖下去,王爷和小皇子都会……”不吉利的话,他不敢说出口。
  门几乎是被撞开的。
  “皇上……”
  “静深,你怎么回来了?”梅太后惊讶地站起身,但她反应过来,指着里屋道:“快,快,容槿临盆,你快进去看看。”
  南宫静深的脚步没停留,“我先进去了,母后。”与容熙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点点头。
  “静深,真的是你。”南宫秋湖听到外面的动静,还是不大敢相信,此时应该赶赴边关的人怎么突然折返了。
  “皇伯父。”南宫静深打个招呼,快步走向容槿。
  “小槿,小槿,我回来了。”南宫静深身上湿透了,外袍还在滴水,就没敢靠容槿太近,半跪在床边握住他的手,“小槿,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回来了。”
  容槿在他一声声轻唤中幽幽醒转过来,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但南宫静深看明白了他的口型。
  “是我,小槿,我回来陪你和孩子。”南宫静深握住他的手压在自己脸上,让他亲自感受一下。
  “很凉。”
  “外面下暴雨了,很大。”
  容槿听听窗外,露出个苍白的笑容,“你第一次去南山那次,也下这么大的雨。”
  南宫静深在他手心亲了一记,“是啊,每次赶着见你,就下这么大的雨,老天爷好像都不帮我。”
  “老天爷也没帮我,还是被你……逮……逮住了……”容槿累极了,说着说着话,眼睛缓缓地闭上了。
  “小槿。”南宫秋湖和南宫静深同时喊了出来。
  容熙闻声破门而入,推开其他人冲到容槿身边,他一生刚硬至极,从未在人前示弱,可此时见到他一手养大的孩子,就这么毫无声息地躺在他面前,他的头胀到几乎要炸开,手抬在半空中,却迟迟不敢落下去试试容槿的鼻息。
  小莫的眼泪无声落下来,喃喃道:“少爷……”
  翡翠和琉璃小声抽泣。
  梅太后立在人后,见此情形,身子霎时就软了下去,身边的侍女赶紧将她扶了出去。
  徐竟诊完脉,猛咳几声,唤回众人的注意力,“王爷只是力气耗费太多,暂时晕了过去,你们不必……”他话还没说完,立时接收到好几道利剑般的目光。
  他讪讪住嘴,但转而想到现在什么时候,难得皇上又是个可以做主的,他就这样这样把原先的提议说了出来。
  容熙和南宫秋湖沉默,他们根本没得选择,半晌后南宫静深开口:“我相信小槿。”小槿一直都那么坚强,为了孩子,他会坚持住的。
  “那臣去开药方。”徐竟从药箱里抽出一张短笺,写好了交给翡翠,“三碗水煎成一碗。”
  翡翠看着药方古怪,又递给南宫静深等人看过,徐竟坦然地接受他们的审视,“这是我在一本古书里找到的,如果要救王爷,只能用这个方子一试。”
  侍卫速速带去太医院给众太医,他们也说蹊跷,但没什么害处。
  “就按徐太医说的去做吧。”
  “小槿,你醒了。”
  “恩,你去换件衣服吧,这么湿。”容槿捏捏他的衣袖,还出水。
  “好,你等我一会。”南宫静深亲亲他的额头,起身背对着容槿的时候,深吸口气,对翡翠道:“去煎药吧。”
  南宫静深去另外的房间匆匆换了件衣服,很快就赶了过来,珍珠新煮了粥送过来,容槿的嘴唇因为咬地太用力,血迹斑斑的,南宫静深用柔软的绢布蘸了温水给他擦了擦,喂了小半碗粥,最后是那一碗黑糊糊的药汤。
  药效来得很快,容槿只得了半刻的安歇,肚子再次剧烈疼起来,比方才任何一次都疼地多,整个人被撕裂一样,南宫静深紧紧抱住他的上半身,任凭他怎么挣扎,都不放手,亲吻他的脖颈和耳垂,“小槿,我知道你很疼,孩子很快就要出来了,一会就好了,一会就好了,很快就不疼了……”
  徐竟自容槿的腿间抬起头,摇摇头:“还是不行。”他对南宫秋湖道:“上皇,麻烦您和臣一起给王爷压肚子。”
  南宫秋湖目光一滞,沉默地点点头,南宫静深将自己的手掌塞到容槿的口中。
  四只手按在容槿肚子上,由上而下,顺着向腰腹方向用力推压。
  “唔……唔……”容槿被堵住嘴发不出声音来,力气大地南宫静深差点压不住。
  “我能看到孩子了,王爷,再用点力,王爷再用点力……”
  “唔……”
  如此过了有半个时辰。
  “还差一点,王爷?王爷?王爷?!”
  容槿停止挣扎,头后仰,软在南宫静深怀里,身上最后一丝力气流失殆尽,他无能为力了,“静深,很累……”
  “皇上,不要让王爷睡过去。”这个时候睡过去就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南宫静深轻轻拍拍容槿的脸,“小槿,别睡,小槿……”
  容槿朦朦胧胧地看向他,打商量道:“我很累,就眯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徐竟还是摇头。
  南宫静深咬咬牙,在容槿臂弯内侧狠狠拧了一把。
  “啊……很疼……”容槿轻呼一声。
  “小槿,你听我说,你现在如果睡过去,孩子保不住了,你忍心老三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吗?他想见你的。”
  容槿昏沉中打个冷颤,本能地拒绝他的说法,“不,不行,孩子,还有孩子,我不能睡。”他摸索着抓到南宫静深的手,不停说道:“静深,你再掐我两把,掐我两把,我很快就有力气了……”
  “小槿……”南宫静深下手没客气,却在容槿痛呼的时候,压上他的唇,浓重的血腥味在两人齿间弥漫。
  不久之后,一声迟来却响亮的啼哭声在坤仪宫响起。
  “恭喜上皇,皇上,王爷,是位小皇子。”

  140、南宫宁止

  那天开始的暴雨持续了一天一夜,到第二天半下午的时候终于停下,暴雨过后,宫里的池水上涨了好大一截,御花园里更是遍地落红,但经过这场大雨,暑气骤消,人们一扫酷热时的靡靡不振,走路都透出那么一股子清爽劲,容槿醒来的时候,已近黄昏,屋里笼罩在一片金黄色的光晕里,门窗紧闭,但挡不住清冽的空气随风而入。
  浅浅的鼻息喷在颈边,他太熟悉了,熟悉到闭着眼睛都知道是南宫静深,屋里静极了,瓦檐上的水犹如断线的珠子一样地落下来,滴答滴答,他仿佛能听到水珠落在地上,水花瞬间绽开的声音,于是心里莫名就欢喜起来。
  容槿深深的吸口清凉的空气,牵动了身后隐秘的伤口,应该上过药了,有丝丝凉意,但还是很疼,同一个姿势睡久了,半边身子都麻了,他想翻个身,一动才发现,手腕被压住了,他睁开眼睛就看到南宫静深趴在床头昏睡着,眉宇间隐见憔悴之色,一只手攥着他的手腕,垂放在床边的那只手掌部位还裹着白色细棉布。
  容槿盯着那只受伤的手,想看得更仔细些,此时南宫静深睫毛颤了颤,醒了,目光短暂的迷茫过后,很快就恢复了一贯的清明深邃,对上容槿的眼睛,嘴角很自然地弯出了弧度,“什么时候醒的,怎么没叫醒我?”
  容槿回以一笑:“睡了好大一觉,身上还会觉得累,你的手伤地怎么样,我看看。”那是他失去控制的时候咬的,他还是记得的。
  “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身上能不累吗?”
  “我还以为外面是朝霞呢,原来是晚霞,我睡了这么久啊,怪不得觉得骨头架子都快散了。”
  南宫静深揉揉脸,起身给容槿倒碗水,打算喂他喝。
  容槿赶忙接过来,说道:“我自己来,你的手上还有伤口,别沾到水。”
  南宫静深的左手在容槿眼前晃晃,说道:“早就止血了,就几个牙印而已,上过药了,明后天估计就能消下去了。”见他犹不放心,南宫静深无奈笑开,也没强求,茶碗送到他手里。
  “消下去之前总是要好好养着。”
  “行,都听你的,快喝吧。”
  容槿嘴巴干,一口气喝下去半碗才停下,放下茶碗的同时环顾屋里一圈儿问道:“孩子呢?”他确定自己昏迷前听到孩子的哭声了,应该是平安生下来了吧?恍惚中他还记得徐太医说是个男孩子。
  “隔壁屋里呢,徐太医和奶娘在照看着。”
  容槿撑着手肘要坐起来,急切问道:“孩子怎么了?”这孩子跟着他也多灾多难的,他就怕孩子出生后有什么毛病。
  不小心扯到的伤口,容槿疼得低低吸一口气。
  南宫静深按住他躺下,笑道:“孩子好着呢,看把你急的,就是刚开始孩子一直哭,怕惊扰你,才抱到隔壁去的,徐太医给看过了,说孩子很壮实,一点事都没有。这就让翡翠抱来给你看看。”
  翡翠原本就守在门外,听里面的声响没进来打扰,此时听到吩咐,就应了一声
  容槿见南宫静深不时抬手揉捏脖颈,就说道:“过来我给你揉两把。”
  南宫静深道:“不妨事,刚才睡地不舒服,有一点落枕。”
  容槿往外侧挪了挪,说道“你上来睡会吧,趴在那里睡多难受。”
  “我怕不小心碰到你,你身上还疼吗?”
  “有一点,不过没有大碍了,我又不是纸糊的,还能一碰就坏了?你来床上躺躺。”
  “算了,刚歇一会,也没那么困了,待会就要用晚膳了,晚上接着再睡吧。”
  孩子很快被抱了过来,南宫静深将他放在容槿的臂弯里,红色妆玉兰花的绸面襁褓里,睡着一个粉嫩嫩的胖娃娃,圆头圆脸,头发稀落落的就那么几根,眼睛眯成一道缝,小嘴儿红艳艳地嘟着,小菱角似的,浑身一股奶味。
  “他好胖啊。”容槿惊奇笑道,脸胖嘟嘟的又白又嫩,像个刚出锅的肉包子,他都不敢动手去碰,就怕戳出个窝来,唇凑过去在宝宝的额头上点了点。
  南宫静深看小心谨慎的样子,笑道:“是啊,足有六斤多呢。”他听皇伯父说,月遗男子体质特殊虽然可以生子,但毕竟不是女子,男子产道狭小,所以腹中孩子一般个头都比较小,像他家老三这样,一生下来就六斤多的,绝对算是小胖墩级别的了。
  “比景止他们那时候胖多了。”生景止他们那会,身子没养好,景止和行止刚生下来的时候皱巴巴的,像两颗蔫掉的小土豆。
  可能周围的声音吵到了他,宝宝没睡没多大会子,小嘴儿吧嗒两下,闭着眼睛就哇哇大哭起来,容槿熟练地探手到襁褓里摸摸孩子的屁股底下,干干爽爽的。
  “是不是饿了?”南宫静深问道。
  “奴婢听奶娘说刚喂过有两刻钟。”翡翠在一旁回答。
  “乖,宝宝不哭,爹爹在这里呢,乖,宝宝不哭……”容槿此时也感觉不到疼了,身子一撑就坐了起来,一手托颈,一手托腰,将孩子抱在怀里,在孩子后背上有节奏地拍打,一连串的话毫不间断地说下来。
  南宫静深拳头捣着嘴巴,憋笑,很怀疑刚出生的宝宝是否能听得懂大人说的话,但奇怪的事情真就发生了,宝宝躺在容槿怀里,抽抽鼻子,哭声渐渐低下去,最后真的睡着了,所以说血缘这种东西真是世界上最奇妙的东西,阙九湛的那两个女娃从来就没这么听话过。
  “你想好老三的名字了吗?”容槿继续轻拍着宝宝,声音压到很低很低。
  “皇祖母赐了个名字,叫宁止。”
  “止戈兴仁,天下康宁,宁止,南宫宁止,是个好名字。”
  南宫静深抿嘴笑:“我也觉得不错。”只要仁亲王也喜欢就好。
  容槿还没想到那一层,光顾着欣喜宝宝有了名字,“宝宝,你以后就叫宁止了,小宁止。”
  史载,皇长子南宫宁止出生于景平七年正月二十七。
  *
  南宫静深只待了两天,容槿醒来的次日便重新启程奔赴边关,上次行至原州境内,接到前方传回来的消息,祈亲王的两个亲兵辗转回到了嘉陈关,带回了祈亲王的消息,祈亲王率领前方的将士进入了太古山脉,与北原的大军在山里周旋,粮草的话大概还能撑半个月,得知南宫致远平安,南宫静深时时悬着的那颗心终于稍稍放下,但每每想到留在京城的容槿和未出生的孩子,总觉心绪难宁,这才让邵明庭扮作他坐进马车,他换了便装,只带了一小队人马,连夜赶了回来。

  141、容季结局

  原先容槿很头疼阙九湛的那两个小姑娘,孩子哭得撕心裂肺,他不能装没听到,花好一顿功夫哄着又不一定见效果,但这一切在有了宁止以后发生了很大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至少他再也不担心两个小姑娘哭坏了。
  如今坤仪宫里有三个娃娃,五个奶娘围着他们团团转,奶娘们没事的时候常常凑在一起聊聊家常,于是三个小娃娃也免不得见面,只要两个小姑娘一开哭,宁止的嗓门保准比她们俩加起来还大声,力气比她们还足,持续时间比她们还长,就这样一来二去,两个小姑娘硬是被宁止吓地不敢大哭了,只要宁止在身边,她们就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安安静静地瞅着宁止,饿了尿了,非哭不可的时候,哭声也秀气很多,生怕惊动呼呼大睡的宁止一样。
  容槿一看这样乐了,立刻让人准备了一个特大号的婴儿床,晚上睡觉的时候就把宁止和两个小姑娘放在一起,反正都是未出满月的婴儿,也无所谓什么男女大妨。宁止自己也颇为享受的样子,每次睡觉一定要在两个小姑娘中间,左拥右抱,想放在旁边位置上,门都没有,绝对闹给你看。
  “从小就这么开窍,长大后不会是个小色鬼吧?”容槿看小儿子在两个小姑娘中间滚来滚去,摸着下巴,开始担心。
  小莫偷偷地撇嘴,少爷果然是无聊了,宁止小少爷才出生不到十天,就开始担心这个了,有空还不如多担心自个儿的身子,生产时那惨烈劲儿,可把大家吓坏了,“少爷,你的固元膏,珍珠姐姐熬了好久。”
  连续吃了十来天,容槿如今一闻到这味道就想躲,但身子是自个儿的,如今还有了第三个孩子,他还想多陪孩子们几年,起码景止和行止稍微大些,懂事了,也可以照顾宁止一二,皇宫这种地方,就算宁止是南宫静深唯一的子嗣也不见得就是安全的。
  因着大婚时间的问题,宁止的出生并对外公布,但皇后诊出有孕一个多月的消息趁此散布了出去,在这朝廷上下人心惶惶的时候,这多少算是一个安定人心的好消息。
  亲戚方面,只有南宫宁阁和南宫媛媛被准许进宫探望过孩子,听说孩子被太后赐名宁止,南宫宁阁满脸高兴,说这俩名字放在一起,一听就是近亲,大宁虽然没有这方面的忌讳,但叔侄名字如此相似的恐怕还真不多,不知道太皇太后一时疏忽,还是故意为之。
  容槿趁此将阙九湛的情况和南宫宁阁说了一遍,并提出让渔阳进宫一趟,至于云止,他一字没提,南宫宁阁似乎也忘记了,不曾说起过云止的一分一毫,但他答应找个时间带渔阳进宫。
  阙九湛那边的情况不太好,他的双腿始终不能行走,太医们都束手无策,亲自给他接生过的徐竟说,他在医书上见过几例因为生产导致瘫痪的病症,但阙九湛显然不是其中的任何一种,他生产虽然算不得顺利,但还没到如此伤根源的地步,至于为什么今天这样子,他暂时也搞不清楚,容槿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阙九湛现在连两个孩子都拒绝见面,现在也只希望渔阳与他兄妹重逢,能让他宽慰一二,他们扣住阙九湛时候确实别有意图,但说到想伤他,也是没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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