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驸马 by 宝贝贾(下)【完结】(24)

2019-03-27  作者|标签:


  阙九湛的眸色沉了沉,问话用的却是闲聊的口吻,“弘毅说什么?”
  阙弘毅脸上的讽刺不减,但对上阙九湛沉沉的眸子,心下一乱,还是改了口,“我是说难为皇叔想得开。”阙弘毅虽然贵为藩王,但阙九湛二十多年来一直站在他只能仰望的地方,他习惯了臣服,如今位置颠倒了,多年形成的本能还是改不过来。
  阙九湛点头,嘴角的笑意甜蜜而温柔,“恩,是比一辈子求而不得好多了。”
  犹如被人当头打了一棒,阙弘毅最隐秘的不为人知的那点心思被这人毫无预警地掀了出来,他就想这个皇叔怎么今天这么好性子任人拿捏,原来早就准备好刀子,专挑人的心口窝的要害处刺呢,还真是一点没变,一如既往的惹人厌呢,“皇叔,知道我今天来是做什么吗?”
  “不是来专程探望皇叔的吗?”如果仅仅是一个男宠,以他对阙弘毅的了解,这人根本就懒得走一趟,恐怕早就怀疑是他了,虽然不知道哪里走漏了消息。
  阙弘毅哈哈大笑,“这么多年来,我怎么就没发现,原来皇叔竟然这么里了解我,没错,我就是专程来探望皇叔的。今日见到皇叔在皇上这里一切安康,我们这些做子侄的也安心不是。”
  他是对阙九湛活着甚至可能住在承安宫里这件事早有怀疑,这件事还要从阙凌简说起,因为他知道阙凌简一个秘密,一个这个世上只阙凌简自己,太医李和,还有他知道的秘密,那就是阙凌简不能人道,或者没有药物的辅助他根本无法与任何人行房事,无论男女都不行。他也是在一次意外中发现的,后来李和还是他推荐给阙凌简的,李和说过阙凌简那部位没伤过,之所以不能用,最大的可能就是年少时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留下了很重的阴影,阙凌简十六岁获封东齐王,手腕强硬,理智果断,无人敢掠其锋芒,这样一个人很难想象有谁能让他床笫之事上跌跟头,再往前推阙凌简在京城,与他朝夕相处有机会下手,又有胆子欺到他头上的,算来算去,唯一的可能就落在当时还是太子的阙九湛头上了。
  后来李和好像给阙凌简试了不少药,每次行房事之前先喝药才能勉强自己,因着这事,阙凌简一直拖到二十岁才娶妻,从他成亲到公孙氏去世,两人一共做了五年多的夫妻,可只育有一子,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让他更确信阙凌简和阙九湛之间存在不可告人的关系是在六年前发生的一件事情,那一晚藩王饯别宴席结束后,他回到临时入住的宫殿,静下心来一想就知道自己在席间的举动过于草率了,以阙九湛的精明可能察觉到了什么,他马上回身去找阙凌简商议对策,结果却意外发现阙凌简一路潜入了含章宫,而外面守卫着的皇上近身侍卫军告诉他里面另外一个人是谁,他在外面等了一夜,第二天天没亮,阙凌简就原路出来了,那一脸男人都明白的餍足表情谁都知道这一夜发生了什么,而阙九湛随后杀人灭口的动作似乎也从某个方面证明了这一点。
  阙九湛自刎时,阙凌简表现的那么失控,不顾众人的劝阻,冲到还没完全占领的城墙上,差点就被阙九湛的亲部乱箭射死,之后带着阙九湛的尸体策马离去,一消失就是十来天,如果不是他威信太高,手下又有一大帮将领忠心耿耿,恐怕这皇位早就换人坐坐了。十来天后阙凌简回来,没事人一样,平静的宣布阙九湛的死讯,平静的准备登基,好像之前的所有失控都是众人的幻觉一样,他始终没想明白这其中的缘由,直到京城里传信到中川说皇上迷恋上一个侍君,占尽君恩,夜夜承欢,他想自己已经猜到了真相。
  原来这就是真相,阙弘毅的手上的青筋暴起,他唤了一声阙九湛:“皇叔?”
  “弘毅想说什么?”和这人说话真累。
  “皇上在床上能满足你吗?”
  阙九湛还能忍:“凌简一向孝顺的很。”
  阙弘毅半侧过身,手掌意有所示的抚上阙九湛的小腿,“皇叔,让小侄也孝顺一回如何?”
  阙九湛颇觉有趣地扬扬眉毛,抽腿,抬脚,一脚狠狠的踹向阙弘毅胸前重伤未愈的伤口上。

  155、阙九湛番外

  阙弘毅想到可能激怒他,但没想到他出手这么狠,一时疏忽,被踹个正着,仰面从脚踏上翻了下去,一股腥甜味涌到嘴里,他伸手在嘴角一抹,果然是血,与此同时,前胸处刚愈合三四分的伤口重新裂开,鲜血很快浸染了绷带和内衫。
  “王爷,九少爷,发生了什么事情?”秦东听到动静不对,从外面冲了进来。
  “没事,你出去。本王还有话和这位阿九公子谈。”阙弘毅紧紧捂住胸口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
  秦东看阙弘毅的脸色实在不怎么好,担心阙九湛吃亏。
  “秦东,你先出去就是,我也想听听王爷还有什么话要讲。”阙九湛摆摆手,示意秦东出去,只要阙弘毅敢说,他没什么不敢听。
  秦东暗想不愧是当过帝王的人,即使现在虎落平阳,气势上也毫不输人,但选择在此刻和中川王闹僵实在是不智的行为,如果中川王都站到他们的对立面,那他们在宫里就真的孤立无援了,他忍不住提醒道:“九少爷,中川王今天来是问宫女巧儿的事情的。”
  “秦东,你啰嗦什么,这事本王不管了,交给你怎么样?”阙弘毅疼的头上都起了一层冷汗,哪里还有心情听秦东在这里说些有的没的。
  秦东躬下身,“王爷您请,末将先退下了。”
  阙九湛点了头,秦东出去。
  对于他们之间的互动,阙弘毅仅以撇了撇嘴作为表示。
  阙弘毅不说话,阙九湛也不打算先开口,反正先忍不住人的那个人一定不是他,他明白秦东的意思,但指望阙弘毅救他,省省吧,这人不趁机落井下石,就算是对得起他了。
  “以皇叔如今的身份,我看你的脾气还是收敛点好。”阙弘毅走近几步,居高临下地说道。
  “偏劳弘毅费心。”阙九湛稳坐如山,丝毫不受方才暴烈情绪的影响。
  “皇叔,我碰你一下就那么难以忍受吗?”
  “也不是难以忍受。”阙九湛身子向前靠了靠,微笑道,“就是有点恶心。”
  阙弘毅粗犷的脸僵了一下,这种口舌之利,他承认自己真的不是眼前这人的对手,不过换个其他人过来,估计也能被气死,不知道阙凌简是怎么忍受这么多年的,可能从少年就被荼毒,习惯了也说不定,“皇叔与皇上同床共枕三年,想必肌肤之亲也不在少数,难道皇叔也对皇上的碰触这般恶心?”
  阙九湛下意识回道:“他和你不一样。”
  阙弘毅不依不挠;“同是子侄,怎么个不一样法?”
  阙九湛今天第一次被他问住,无话可说,心里有道声音说,就是不一样,阙凌简碰他,恶心和不适是最开始是有过的,特别是事后清醒过来后,想起自己在阙凌简胯下扭动哭泣的丑态,他都会反胃到想吐,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床事太频繁,他都已经麻木了,或者是,阙九湛闭闭眼睛,他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但他心里隐隐知道,他的身子或许早被阙凌简改造了,已经习惯了男人的进入并从中得到无以伦比的快感。可今天阙弘毅的碰触却让他发现,并不是这样的,至少不全是这样,阙弘毅碰他的时候,他全身寒毛都是竖起来了,恶心的要命,所以他想都不想地给了阙弘毅一脚。
  但这种事情,阙九湛无法解释,越描越黑,他语带警告道:“弘毅适可而止。”
  忍着痛等了半天,就这结果,但阙弘毅只能接受着,想继续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结果,“皇叔,在皇上回宫之前,你最好不要踏出承安宫半步,否则,我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早先就怀疑是诬陷,见到这人更没什么想问的了,曾经后宫佳丽三千的人岂会看得上一个浣衣宫女,况且以阙凌简对这人的多年执着,让他有多余精力欺辱宫女才是怪事。
  阙九湛心下一怔,然后回道:“这事我晓得了,你的伤口回去重新包扎一下。”
  阙弘毅欠欠身,“难得皇叔关心,那我就先行一步了。”
  之后不知道阙弘毅是怎么跟宗人府那帮人说的,那帮人没再来承安宫闹事,但也撂话说宫女投井的事情不会就此罢休。
  仅仅过了五天,阙凌简比预定的时间提早回宫了,着手处理这件事的同时,又赏赐了阙弘毅不少珍贵的补品和药材。
  宫里的太医只有李和与阙弘毅是老相识,这次阙弘毅手上就由李和负责全程照料,李和看着内侍放在桌上的一堆好东西,语带赞叹道:“皇上待王爷真是极好的,你看这盒虫草,就是宫里也少见品相这么好的,皇上真舍得。”
  阙弘毅将圣旨放在桌上,坐在炭炉边上烤烤手,这两天天气突然变冷,很多宫里都点起了炭炉,“有喜欢的就挑两件,本王赏你,你这几日照顾本王,来回奔波受累了。”
  李和收回目光,赶紧摆摆手,“王爷,这些太贵重了,微臣可不敢收。”
  “让你挑,你就挑,哪来这么多讲究?”阙弘毅的心情明显不大好。
  李和多少也知道这位主儿的脾气,不再推脱,捡着平日里用得着的药材挑选了两样。
  阙弘毅看着炉中火红的炭火,不自禁地想着,不知道阙凌简和那人此刻在做什么,或许也在烤火吧,这么冷的天,听到消息就巴巴的赶回来了,这哪是什么人都不放在心上的阙凌简能做出来的事情啊,这么一看,也不过是个陷入情爱中拔不出来的普通男人。
  他遇见阙凌那年,阙凌简才十六岁,一个在绝境中奋力挣扎的孤高少年,身上那股不服输的劲,真是很难不让人心动,可自己在那人身边待了近十年,却远远比不得阙九湛少年相伴的五年,也许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他早就想开了,放弃了,情爱一途,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只是那天不知道怎么的就在阙九湛面前失态了,也许自己心底真还有那么一点不甘心吧,阙九湛被困三年,人不仅没消沉低落,反而更见滋润娇贵,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被男人彻底疼爱过后才有的迷乱味道,看起来倒真是挺勾人的,有一刹那,自己好像真是被蛊惑了,阙凌简的不举之症看来在他身上是彻底治愈了。
  事实是阙弘毅想的太单纯了,那两人一见面就滚到床上进行人类最原始的交流去了,分开多久,阙凌简就憋了多久,他以前与人行房都是靠药物支撑,没有丝毫乐趣可言,他对这种事也不热衷,他原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直到第一次和阙九湛在一起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不用药物也可以硬起来,原来这种事可以让人如此的快乐和沉溺,和阙九湛在一起后,他越发体会到这种肌肤相亲的乐趣,也就不愿意服用药物勉强自己去应付其他人了,这次他带去围场的妃嫔有几个,但他一个也没兴趣。
  阙凌简见到人二话不说,抱着人就压上去了,阙九湛有些日子没做了,后面恢复紧致,一开始被进入还有些疼,不过很快就适应了体内熟悉的硬度,习惯享乐的身子自发调整寻找令自己快乐的那一点,两人做得酣畅淋漓,从中午到晚上掌灯时分,阙凌简还不肯罢休,最后还是阙九湛受不住了,肚子饿的咕咕叫,他才不情不愿地暂时停下来,抱着人下床沐浴,用了一顿不算早的晚膳。
  晚膳后阙凌简让阙九湛先睡,自己单独去了御书房,巧儿投井的事情他已经吩咐人去查了,现在就是来听结果的。他身边这些侍卫的效率还算快,一个下午就查到了不少东西,比如说巧儿这大半年与丽嫔走的比较近,巧儿私下里时常去钟粹宫给丽嫔请安,大概半个月前巧儿的老家来人,还是丽嫔疏通的关系让她出宫了团聚了一次,但巧儿自尽前倒是没怎么和丽嫔见面。
  一直有来往,却在出事之前突然断了联系,这才显得尤其可疑,阙凌简想了一下,“暗地里找几个钟粹宫的人问问话,看看丽嫔接近宫女巧儿是个什么目的。”要说丽嫔没有目的的接近一个粗使的宫女,说出去也没人信,“还有最早发现巧儿尸体和遗书的那个宫女,那么叫什么小莲的,也找人控制起来,看看她最近和什么人有接触,如果有发现一并抓起来,这个小莲应该知道点什么。”事情太过巧合,就像有人精心设计的,一环扣着一环,这次针对阙九湛来的计划,小莲绝对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环,少了她的大肆声张,这件事也不会传播地这么快。
  底下的人答应着。
  阙凌简想了想,最后补充道:“这件事估计和丽嫔脱不开关系,赵贵妃那里你们也留意一下,免得横生枝节。”
  “是皇上,属下这就去布置人手。”
  皇上下旨说要亲查,宗人府也不好这时插手干涉,事情暂时得以平息下来,但这不是解决,人人都翘首等着皇上的彻查结果。在此期间有众大臣联名上书,历陈阿九作为宫女巧儿自尽最大的疑凶不宜继续住在承安宫里,可阙凌简一律以事情还没查清楚为由驳回了,这让很多朝臣心里很不满,尤其以吏部老尚书陈寿康闹得最凶,他一向反对皇上豢养男宠,更别说专宠了。
  “我住哪里都行,不一定非要承安宫。”前朝的事情,阙九湛多少也知道一点。
  “别的地方都没承安宫安全。”这是一部分的事实。
  阙九湛手中的茶碗磕到桌子,发出刺耳的声响,“你不如直接说怕我住在其他地方会跑了,这里有这么多人守着,我想跑也不容易。”
  阙凌简皱了下眉,从一堆奏折里抬起头看他,“你要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
  “阙凌简,你预备我们就这样不清不楚地过一辈子吗?”为了他,冷落后宫,得罪权臣,值得吗?关键是他根本不想领情,根本不想和阙凌简这样纠缠下去。
  “这样有什么不好,将来咱们有了孩子……”
  “我不愿意,”阙凌简打断他,“而且也不会有孩子。”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也没见过孩子的踪影。
  阙凌简干脆停下笔,拉着他在自己身边坐下,拥住他的肩膀轻轻道:“咱们别再闹了,成吗?”这些日子宫里宫外的人都在逼他,回来之后,这人也从没个好脸色给他,他真是觉得很累。这一年又快过去了,他们之间所有的进展大概就是在床上的时候,这人伺候好了会由着他,一下床该怎么翻脸还怎么翻脸,两人在一起就没过几天消停日子。
  阙九湛不是没看到他连日来的疲惫,但还是不留情面的推开他,“到底谁在闹?你放我和安阳离开,我们两个都清净。”
  “离开,离开,我们在一起都两年了,你就没有一丁点的舍不得,阙九湛,我真想看看你的心是什么做的?”阙凌简烦躁的一挥袖子,将案上的奏折噼里啪啦地都扫到地上。
  边上伺候的人轻手轻脚过来收拾,努力让自己不发出一点声响。
  阙九湛面上丝毫不为所动,“如果你想听实话……”
  “我不想听实话。”阙凌简怒吼一声,抓着对方的衣领扯过来。
  阙九湛被他拽的整个人猛地前倾,撞进阙凌简的怀里,鼻尖酸疼,眼泪差点掉出来,“阙凌简,你发什么疯……唔……”
  阙凌简捏住他的下巴抬起来,堵住他的唇,唇舌交缠,阙九湛拍打着他的后背拒绝。
  阙凌简在嘴里大力地吸了一口,阙九湛腰一软,接着裤绳被解开,阙凌简的手从上面抬进去,握住那微微抬头的地方小心抚慰讨好。
  阙九湛被伺候舒服了,就会乖顺许多,头向后仰去,露出一截白净的颈项,任凭阙凌简的唇陆陆续续在上面落下一个个炽热的吻,门口不容忽略的抽气声换回了阙九湛些微的理智,他用眼角的余光扫过去,那里站的真是久违的熟人,淳于冉。
  淳于冉不敢想相信眼前的一幕,他盯着阙九湛低喃道:“皇上,怎么会?”他离开西平府的时候,确信阙凌简不会杀阙九湛,但没算到阙九湛会选择与城共存亡。
  阙九湛推开阙凌简,有条不紊地整了整衣衫,看向淳于冉时,唇角缓缓地勾了起来,“淳于大人,真是好久不见,你现在看起来过的很不错。”听说吏部尚书陈寿康对他态度现在大为改观,还想将自己的唯一的姑娘嫁给他。有了这位朝中元老的支持,淳于冉的出头之日指日可待。淳于家还真的要富贵了。
  淳于冉定定神,给阙凌简行了君臣之礼,这才躬身回道:“能为朝廷效力是微臣的福气。”
  阙九湛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关于再次见到淳于冉,他想过很多,但现实比想象中心态更平静,也许就像阙凌简说的,他真是没心没肺的,无论曾经多么喜欢,一旦决定不要了,就不再愿意费一点神。
  阙凌简地搂搂他的肩膀,语气无比亲昵道:“你先回房歇着吧,我和淳于大人还有一点事要商议。过会回去陪你。”
  阙九湛点头,起身招呼明然:“随我去看看上次裱的画都拿回来没有。”
  “您没有要问我的话吗?”经过淳于冉身边的时候,听他这么问。
  阙九湛微微侧过头,笑了一下,“淳于大人是觉得我应该问什么?”
  淳于冉沉默不语,阙九湛脚步不停地走过去,留给他的只有一道瘦长瘦长的影子。这是阙九湛和淳于冉分别三年后的第一次见面,此后一直到淳于家落败,他们都再没见过。
  大概过了有半个月,小莲和丽嫔的贴身侍女阿桂秘密见面的时候被当场抓住,小莲承认她是一时鬼迷心窍被丽嫔收买,她同时交代了巧儿也是收了丽嫔收了一大笔银子安家,自愿以死来诬陷阙九湛的。
  “丽嫔娘娘说,是因为九少爷推她下去,她才失去了小皇子,她心有不甘,所以要找九少爷报仇的。”没用任何刑罚,小莲就把有的没的统统都交代清楚了,思路清晰分明,没有省去任何关键细节,就像练习过千百遍一样,主审的人还待细问,小莲的嘴角溢出一丝黑血,侍卫冲过去,人已经全无声息了,事后在小莲的牙齿里找到里一种叫雀石的毒药,这种毒药沾水即死,没有任何活命的可能。
  宫女巧儿的死真相大白了,阙九湛终于洗脱了嫌疑,没人去追查一个普通的粗使宫女是如何在牙齿里藏毒的,因着小莲的死,朝堂上下重新又喧闹起来,知道真相的人有憎恶丽嫔歹毒的,但更多人对她抱有同情心,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对付仇人的手段再如何歹毒似乎都有可以被原谅的理由。而对阙九湛的态度则恰恰相反,大家都认为他就算不是罪魁祸首,也是引起这一切纷乱的源头,后宫不宁,朝局不稳,朝中重臣和宗人府的人在处置阙九湛方面站在同一个立场上,一直恳请处死这个霍乱朝纲迷惑皇上的男宠,阙凌简受到了各方的压力,但回去见到阙九湛,他还要端着笑脸。
  “你的那件狐裘穿了好几年了,我让人给你做了一件新的,是我今年去木谷山猎回来的,赶着这两天天冷,正好穿。”阙凌简抖开新做的狐裘从后面给阙九湛披上。
  “我不缺,你自己留着吧。”狐裘刚一沾身,阙九湛一把扯了下来,都什么时候了,阙凌简还没事人一样,在这些吃穿的小问题上费心思。
  阙凌简没接,阙九湛直接扔在地上,眉头都没皱一下的踩过去了。
  “除了离开和见安阳,你到底还想要什么?”阙凌简在背后轻轻问道,无休止的争吵他也会累的。
  “想要每天不用见到你。”伤人的话没带任何修饰,直直的就刺了出来。
  “好,我答应你。”阙凌简眼中只剩下一片漠然和悲凉。
  佑安三年十月,皇上下旨将侍君阿九被打入清泉宫,一年后病死在清泉宫内,丽嫔品行不端但念其爱子心切,降为选侍。朝堂上因陈寿康意外带头退让,其他人也就不再坚持将阿九处死。佑安初年后宫的这两场风波算是彻底过去了。

  156、阙九湛番外

  清泉宫光听名字是不错,颇有两份清净朴拙的趣味,但事实是很多人都知道那是一处冷宫,位于西陵皇宫里的西北一角,因太过偏僻了,早已经荒废多年,白日里都少有人经过,为此还一度传出闹鬼的事情。最后一位住在那里的是明帝的江妃,她因意图谋害当时的夏侯皇后而被夺去封号,幽禁于此,江妃入住清泉宫不到两个月,就被发现惨死在院子,死的时候全身没一处完好的皮肤,最吓人的是原本花容玉貌的那张脸,被不明利器划得稀巴烂,只剩下一大团的碎肉,据说明帝生前最喜江妃肤白体软,貌美如花,可这尸身让一往深情的帝王只看了一眼就吐了,为此还发了小半月的噩梦。
  江妃的样子,阙九湛还记得一点,那人与母后先前交好,他小时候常常见到,印象中说话轻声软语的,很是和善,至于是不是真和善,他也没兴趣知道,可他却记得父皇从清泉宫出来时的样子,脚步虚浮,眼睛充血,嘴里失控骂道:“毒妇,毒妇……”那应该骂的是母后吧。
  “这些年好像也没什么变化。”一样灰扑扑的院墙,一样破旧的大门,门上朱红色的漆早就褪色起皮了,摸上去有点扎手。
  “少爷,就是这里吗?”明然瞪大眼睛打量着四周,怎么这么破烂?这里还是皇宫里吗?阴森森的,不会真的闹鬼吧。
  “恩。”和当年站在门外的冷眼旁观者不同,今天他成了要走进去的那一个了。从承安宫搬出来,除了几件贴身的衣物他带出来的东西不多,宫人中,只有明然这种傻丫头才会跟着过来遭罪。
  清泉宫里久无人居住,沉重的木门推开的时候,门楣上长年积下的灰尘簌簌地落下来,跟在最后面的内务府的几个侍从掩着嘴咳嗽纷纷后退,将手里带来的被褥和一些日用品丢下,各自找个借口,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喂,你们不是来帮忙清理的吗?”明然手里抱着两个包袱,一把拉住离她最近的一个人。
  那人不客气地推明然一把,满脸不屑道:“开什么玩笑,真当你们还在承安宫,有皇上疼着护着呢,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清泉宫,历来只有进来的,还没见有出去的呢。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眼角瞥到阙九湛已经径自推门进去,刻意放大声音道:“一个男人又不能给皇上绵延子嗣,还死命霸占着皇上,真够不要脸的,还好咱们皇上英明,及时醒悟了,要不然留着也是个祸害。”
  “你……”明然气得跳脚,伸手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凭你也配指摘我们少爷,你这辈子就是断子绝孙的。”
  那人恼羞成怒,挥着拳头就要打明然,明然抱着包袱一扭腰闪进门里,砰地一声从里面关上门。那人虚张声势地叫骂几句,也没人搭理,自觉没趣走人了。
  明然从门缝里看人走了,心有余悸地擦擦头上吓出的冷汗,长长呼口气,说实话还真有点害怕那人冲进来打她,“哎呀,忘了行李还在外面呢。”
  “不急,那点东西不会有人要的,我们先把这里收拾一下。”
  “也是。”好东西内务府那边怎么会舍得放在这冷宫里,明然一回头对上阙九湛带笑的眼睛,她微微怔愣了一下,疑惑道:“少爷,怎么被打入冷宫,您反倒高兴了?”在承安宫里,从来没见少爷这么笑的这么轻松过。
  “这里多自在,没人天天约束着。”他可以筹划自己的事情,阙凌简也可以从困局中走出来,对彼此都是最好的选择。
  “是没人约束了,您就等着被人欺负,受罪吧。”明然苦着脸小声嘀咕,冷宫什么样子,她以前光听人说道就觉得很惨了,可眼前这情形比听说过的惨多了,这都入冬了,冷宫里又潮又冷,内务府那边别说是炭火的影子见不到,就是分下来的那几床被褥都薄的只有一层皮,今天晚上还不知道怎么挨过去呢,就这样,少爷还能笑得出来,果然是做主子惯了,不知道底下人的苦啊。
  “明然傻站那里嘀咕什么呢,再不动手,我们晚上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了。”放眼放去,满院子都是及腰高的野草,现在都枯黄了,乱糟糟地扑了一地,连原来的路都看不出来了。阙九湛初步打算先清出一条屋的小路。
  “少爷,奴婢来吧,您哪里做过这种粗活。”明然看阙九湛挽起袖子要拔草,赶忙过来阻止。
  “你怎么知道我没做过?”这个丫头的举止从一开始就很奇怪,以前在承安宫里人多,他不在意,但现在在清泉宫,自己身边就她一个人,他觉得有必要问清楚,“你知道我是谁?”阙九湛不得不这么怀疑。
  就算不知道您的身份,看您那拔草不弯腰的架势也知道是个没做过这种粗活的,“奴婢以前在公主那里见过您。”事到如今,她也不隐瞒。
  “怪不得,果然你早就知道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明然悄悄看他一眼,见他并无特别悲伤的神色,这才继续道:“宣宁二年八月初五,您那天去清怡宫看望公主,奴婢正好去找奴婢的结拜姐姐明月姐姐,您还赏了奴婢三个大石榴,有碗口那么大个的。”那时她和明月姐姐在说话,听到皇上来了,来不及回避,就立在一旁迎接,可她是第一次见皇上,太紧张了,下跪行礼的时候踩到裙摆,整个人趴在皇上脚下,当时周围的人都惊呆了,总管气得要人拖她下去,还是皇上笑说行这么大礼,应该赏赐的,“当时皇上身后的宫人抬着石榴,皇上就赏给奴婢三个。”
  这件事阙九湛不大记得了,但每年中秋前后,是塘口的贡品石榴下市的季节,他给安阳送过石榴这事都是有的。
  “起来吧。”暂且相信只能相信她,“原来明月是你的结拜姐姐,她走的时候你去清怡宫送过她吗?”
  说到这个,明然脸上浮现悲痛,她摇摇头说道,“没有,现在清怡宫重兵把守,没有皇上的手谕,谁都不能去打扰公主。不过明月姐姐的尸首被送出宫之前,奴婢托人,偷偷去看了一眼,明月姐姐身上一件饰品都没有,奴婢当时拔了头上的银簪子给她陪葬了,不枉我们姐妹一场。”
  “明月陪伴公主多年,公主一向疼爱她,当时离宫就只带她一人,明月过世后,怎会连一件陪葬品都没有?”安阳不是那般小气的人。
  “这个奴婢也不明白。”明月姐姐的私房首饰她是见过的,都是公主赏的,确实不少,比起一些娘娘也丝毫不差,“您说起这个,奴婢还想起一奇怪的事情,明月姐姐右手虎口处是有颗红痣的,棺材里那个人手上没有,不过当时她脸上盖着白布,奴婢也不能掀开确认,会不会里面那个不是明月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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