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如旧 作者:若花辞树(下)【完结】(86)

2019-03-28  作者|标签:若花辞树 如旧 作者 若花 辞树

  京中闻得陛下遇刺,自是掀起轩然大波。羽林与虎贲二军中郎将奉丞相之命,率三万兵马往邙山驰来,以王丞相为首的数名重臣宗亲也一并赶了来。

  一众人马皆驻扎山底,唯大臣与两位中郎将,各领百人上山护驾。

  濮阳只露了一面,令郑王与王丞相暂领国政。皇帝不能回京,京中大事还需有人主持,二人皆是可靠之臣,郑王又是辅过政的,如此安排,倒也稳妥。

  卫太师本欲探视皇夫,以示忠心,然而陛下神色敷衍倦怠,他思来想去,终究没敢开口。倒是王丞相耿直,焦灼亦是显于脸上,多问了几句。

  如此一晨,待大臣们归去,草庐方又静下来。

  之后,濮阳依旧寸步不离地守着卫秀,不时轻唤她名。卫秀昏迷的每一刻与她而言,皆是煎熬。

  濮阳不断地质问自己,为何要来,那刺客分明是冲她,她若不来,便不会带累阿秀。她后悔两年前,不该让卫秀出京,便是将她囚在宫中,也好过此时,命悬一线。她甚至后悔与卫秀相识。她们相识至今,卫秀数次救她,她却数次置她于险境。

  濮阳愈加尽心地照顾卫秀,丝毫不肯假他人之手,以致数日未曾合眼。周太医劝过几回,可想而知,是劝不动的。

  只是濮阳终究自己想通了,她若累倒,又如何照顾卫秀。濮阳不敢再逼迫自己,她逐渐冷静,真正的冷静,似乎什么都不怕了,可冷静下来的陛下,却不知为何,愈加使人心惊胆战。

  侥天之幸,十余日下来,卫秀伤口未曾恶化。不恶化便能愈合,她的状况竟奇迹一般地稳定下来。

  濮阳喜极而泣,在周太医奏请之下,带着卫秀回宫。

  宫中自是比山上舒适,宫室之中暖融融的,更是密不透风,不必担心伤口受凉。宫中珍贵药材无数,任人取用。

  卫秀的伤口在愈合,虽十分缓慢,却是一日好过一日。

  濮阳依旧贴身照顾她,朝政有郑王与丞相,遇难决大事,方有人来请示皇帝。

  然而卫秀却一直未醒。

  直到来日春日,她依旧昏迷,仿佛睡着了,就忘了醒来。

  濮阳毕竟不能一直不上朝。朝中虽稳固,却非毫无隐患,皇帝若是大权旁落,宫廷便危险了。

  她只得每日空出一晌午上朝理政,又将奏疏搬到卫秀房中批阅。

  大臣们每日上午向皇帝奏禀大事,下午则于各衙署办公。濮阳每日批阅奏疏至深夜,隔日一早与大臣们商议要事。

  如此下来,竟像是习惯了一般。

  然而无人知晓濮阳心中有多着急。

  刺客早已查到,便是鸿胪寺卿焦邕。濮阳将他关在牢中,还未处置。她恨他入骨,恨不能亲手将其千刀万剐,然而她又想到焦邕是仲公门生,阿秀待他,必会留情面。于是她便暂留着她,欲等卫秀醒了,再听她的意见。

  卫秀闭着双眼,如与梦中安睡,她面色已好了许多,不那么苍白了,人却无可避免地消瘦下去,濮阳怕极了,她若再不醒,怕是要瘦成一把骨头。

  她每日再忙,都会与卫秀说话,兴许阿秀只是不愿醒而已,她是能听到她的,兴许哪一日,阿秀怜她苦心,便醒来了。

  她不知那一日会何时到来,但她每日都在期盼。

  如此到了二月末的一日午后,卫秀终于醒来。

  第113章

  卫秀中箭,是抱了必死之志的, 箭入胸口,她觉得疼, 也觉得解脱, 唯一放不下的,只有濮阳了。

  卧床数月, 浑浑噩噩, 全然不知身在何处。唯有一个声音,远远近近的, 总在耳畔响起,有人舍不得她。

  卫秀想, 舍不得她离去的,也只有濮阳了。

  她醒来之时,濮阳正将她扶起,让她倚靠在自己身上, 端着一盏白水, 欲喂她饮水。卫秀睁开眼眸, 眸中犹是混沌,眼前亦是模糊,亮光刺目,她反射性地合眼,脑海中是空白的,毫无意识,直到过了一会儿,适应了,才勉强视物。

  “阿秀……”濮阳愣愣地唤她。

  卫秀缓缓扭头,对上濮阳的双眸,濮阳的脸上,缓慢地涌上惊喜的神色,似还有些不敢置信,她盯着卫秀,唇角慢慢上翘,眼中却更快地涌出泪花。

  “你醒了?可有哪里不适?”濮阳飞快地问道,声音都带着颤意。

  卫秀没有说话,她抬手欲拭去濮阳眼角的泪,抬至半道,却怎么也提不上力气,浑身虚透了。濮阳忙握住她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颊,卫秀弯了弯唇角,浑浊无力的眼眸似乎也跟着柔和起来。濮阳见此,泪水滚落,她忙擦了去,柔声道:“我去唤太医来。”

  卫秀点了下头,极轻,濮阳将她安置到枕上,走到门前,唤了名侍立在外的宦官,令他去往太医署召周太医来。宦官领命,飞快地去了。

  濮阳回头,便见卫秀又睡了过去。

  这一回,濮阳不再慌张。

  已是二月末,春满大地,她身前就是一处极为幽静的庭院,庭中遍植花木,花间有蝶,树间阳光漏过绿叶的缝隙,和缓而温存地照下来。

  春来已久,直到这一刻,濮阳才发觉春意盎然。

  周太医来看过,断定卫秀已度过此难,之后便是好生安养了,药补也好,食补也罢,总之万不可再有偏差。她的身体,断经不起再来一回。

  这数月来,是濮阳亲手照料卫秀。每日喂食,擦洗,翻身,都是她亲自做的,一来卫秀身份毕竟能不泄露,就不泄露,二来也只有亲自照顾,她才能安心。

  此时听周太医嘱咐,她便一一记了下来。

  周太医见濮阳记得认真,也是在心中松了口气。得知皇夫竟是女儿身,他真是怕极了,唯恐皇夫一旦病愈,便是将他灭口的时候。不过眼下看来,杀了他,真不如留着他,毕竟皇夫的身体,还需调养,与其再寻一大夫,不若继续用他。

  濮阳也是这个意思。周家以医传家,她数月前就将周太医独子弄进宫来,也做了太医,周太医若是管得住自己的嘴,便是父子皆荣,管不住,则是父子同亡。

  走到这一步,周太医自是明白的,也是无路可退,唯有更尽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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