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乐+番外 作者:若花辞树(下)【完结】(23)

2019-03-28  作者|标签:若花辞树 平乐 番外 作者 若花 辞树 52章 大约 什么 就来 薛充

皇城城墙高而厚实,若是强攻,半月都未必攻得下来,也不是不能收买守城的将领,可哪儿那么容易?羽林中不少都是贵胄子弟,譬如崔骊,譬如魏达,高宣成有五个孙子侄孙也在羽林,他们又不是傻子。动作一大,为人所觉,反倒是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

这么一想,唯有将皇帝弄出宫来。最好连太子也一起。

到京城外埋伏。然后接着銮驾,再从容入宫,窃取皇位。自然,夏侯恕并不以为那是窃取,他只是去取迟早属于他的东西罢了。

一切按计划行事,发动就在回京途中。

能入羽林的,其他不说,战斗力必然不弱,去时众人定小心谨慎,归途便相对要疏忽一些。

羽林军有五千,杨为哉弄了一万精兵埋伏在途中。这一万精兵是由金吾卫与郑王府中的五百甲士。金吾卫比羽林军容易收买,花了半年功夫,使了点手段,又占着他总领京师兵马的便利,到底,让他拿下了。

再选一个适宜埋伏的地方,待銮驾经过,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就是退一万步说,哪怕一万精兵打不过五千羽林,郑王就在皇帝身边,到时候,哼哼,趁其不备,杀了皇帝,羽林只能束手就擒!

如此看来,已是万无一失。

皇帝哪里想到他那小时候畏畏缩缩,长大了才稍微好了一点的儿子能鼓起勇气弑父杀君、取而代之呢?

就是崔玄,让夏侯沛一说,便有意留心郑王府,也是留心了半年,趁着郑王出京,暗中令人拿下他的一个心腹门客才得到这么一个要命的秘密。

杨为哉瞒得紧,关乎身家性命,郑王也甚为小心,每有交谈,必在郑王府的书房中,外头守着心腹,确保一丝不漏。

这门客之所以知晓,是因他的妹妹是郑王一爱妾,郑王对外防得紧,对与他休戚相关的爱妾不免信重。爱妾刚生了个儿子,也是心怀大志,不让须眉的巾帼,跟她兄长知会了一声,令她兄长好生辅助郑王,事成便是满门富贵。郑王根本不曾将此事告知她兄长,但不妨碍他做国舅的美梦,外头饮酒,不慎流露了一丝口风,就叫崔玄盯上了。

许多事,就是坏在小人手中的。

怀揣那一纸供状,崔玄就要准备出城去禀告皇帝,走出两步,他猛地顿住了脚步,昨日,杨为哉带着金吾卫出城操练去了!

每年这时,金吾卫都要出城操练,且杨为哉早就向朝廷递过申请,是光明正大从城门出去的,并不惹人怀疑。

但两处联系起来!

崔质道在江南,崔远道在太学,且不知兵,崔骊倒是知晓,可他也出征了!

崔玄一面使人去叫崔素来,一面脑筋转得飞快,既然此时还未有风声,说明定不是在去的路上发动,汤泉行宫是在山上,易守难攻,杨为哉与郑王篡逆,首先便是要快,最好一举拿下,定不会费时攻守,如此便只能在归途设埋伏。

此事既已揭破,夏侯恕已不足为惧,一入京师便可诛杀。如此,若是皇帝与太子不幸死国,夏侯衷便成了长子,十二郎虽为嫡,却少不得有人以国赖长君为由要立长,加上魏师手中的兵……崔玄最终摇了摇头,江南正在用兵,若是此时皇帝出事,后果不堪设想。

这么一想,他急死了,此事棘手的很,弄不好,就要被迁怒!

“你急惶惶要往哪儿去?”崔素让仆役叫了来,见崔玄快步朝外走,便拦住问了一句。

崔玄倒也从容停了步子,看看他,龇起一口大白牙,温柔一笑,道:“来来来,随我来,我有东西与你。”

什么东西啊?能让他称作好东西。崔素也好奇。崔玄已抬步走了,崔素跟了上去,崔玄反手递了那供认状与他,崔素看罢,一身冷汗。

这种好东西,他宁可不要好吗!

第75章

即便崔玄与崔素皆已年过四旬,在家有尊长的情况下,也是小辈,这等关乎家国天下的大事,他们是顶不住的,得禀过尊长。

二人一路朝廷尉府疾驰。

崔廷尉,崔氏族长,崔玄与崔素的堂伯父。

一碰到面。话不多说,崔玄奉上那张供认状,崔廷尉接过一看,顿时面色煞白。他也想到杨为哉带着金吾卫出京去了,这绝不可能是一个巧合!他身在九卿,知道的比崔玄还多一点,杨为哉带出去的金吾卫足有一万,而护驾的羽林军,将将五千!

杨为哉还会用兵,到时再埋伏,皇帝危矣!

崔廷尉心慌只是片刻,于堂上来回踱步,很快他便镇定下来,高声道:“备马!”

仆役飞快地奔了出去。

崔廷尉回过头来与崔玄、崔素道:“此事干系重大,非你我可承担,你们随我一同,去寻高相做主!”

此刻天已黑了,城门紧闭,想要出城,还得高相手令。再则高宣成奉圣命主理朝政,于情于理,都绕不开他去。

无需多言,三人又往丞相府去。

问明前因后果,高丞相当机立断,他去汤泉行宫,崔廷尉主持明日朝会,崔玄崔素二人持他手令,往虎贲调兵护驾。

崔玄道:“杨为哉既然要反,此去行宫的路定已封了,高相此去,必然涉险。”

高宣成一皱眉,道:“顾不得了!”

时间紧迫,虎贲与汤泉一个在洛阳东北,一个位于洛阳西北,无事时没什么,真赶起来,万分急迫。就算不能赶到行宫,好歹也能拖着点时间。

崔玄便不再说什么。

京中的兵早被杨为哉调光了,高宣成带着相府那一百甲士,策马而去,崔玄与崔素紧跟其后。

万万没想到的是,连城门,都出不去!

杨为哉果然周到。守门将军一口咬定,必须皇帝手令方可开城门。

几番交涉未果。高宣成走上一步,道:“圣人走前,将朝政皆托于吾,尔等欲反乎?”

领头的将军神色一僵,仍旧坚持,连语气都未曾软下一分:“吾负圣恩,唯圣人之命是从,曾有明诏,入夜,非天子之命,不可开城门,下官不敢违诏!”

城下百来人高举火把,城上将军与守军岿然不动,仿若两军对峙。

高宣成向来沉得住气,此时却陡然发起怒来,指着守门将军,怒斥道:“纵不开门,你为何居高而视?吾为丞相,汝守门人,四品耳,天壤之别,安敢高居城楼而不拜?汝果欲反乎?”

那将军愣了一愣,为高宣成的骤然发难而无措。

高宣成仍旧怒,怒目而视,看着兵卒,再问:“见上官而无动于衷,尔等亦从逆?”

兵卒们自不如将军有底气,本就是奉命行事,楼下这个,官还大些,都惶惶不安起来。将军怕手下兵卒被策反,便想,下去又何妨,只要他不开城门,至多让高老头骂一通也就是。他点了两名心腹,跑下楼去。到高宣成跟前长揖。

高宣成火气越发大,又上前一步,手指都指到将军的眼窝里去了:“我只问你,这门,你开是不开?”

将军直起身来,笑了一笑,歉然道:“唯有圣人……”

话还没说完,他惊恐地睁大了眼,随即,面目狰狞,一缕鲜血,从嘴角溢出。他的腹中,高宣成一把匕首毫不犹豫地捅了进去。

他老当益壮,杀起人来跟年轻时在战场上一样干净利落,准头也是一丝不差,将军须臾间便断了气。高宣成拔出匕首,眼中死寂一般的平静看得人心颤。

“开门!”高宣成沉声道。

愣住的守兵们终于回过神来,陷入一片恐慌中。没过一会儿,副将战战兢兢地开了城门。

高宣成翻身上马,带着崔玄崔素两个飞奔出去。

崔玄与崔素也是让高宣成临危不惧的风采折服了。到岔道口,三人分道扬镳,高宣成往行宫,崔玄崔素往虎贲大营。

算这时辰,天亮前可到大营,找到中郎将,说明情况,点齐兵马,少不得逗留,而后再折返,赶往行宫,到达时,少说也得明日傍晚,只盼高相一路顺利,否则,就危险了。

高宣成终究没有到行宫,半路便给拦了下来。

杨为哉做到这个程度,已是难以回头了,自然做好了万全准备。收买北门守将是一样,在去往行宫的必经之路上布下防线是另一件。高宣成唯有百来名甲士,而杨为哉,手下有万人,便是站着不动任砍,也能砍得力乏。

杨为哉轻而易举地便将高宣成拦下了。

对高宣成,他倒是不敢动粗,十分恪守礼仪。先将高宣成从马上请下来,而后一揖到地,很是礼待。

高宣成始终不见忧色,平铺直叙道:“公欲反?”

杨为哉大笑:“吾正在反!”

高宣成继续道:“羽林军虽只五千,也能抵一阵,关键时刻,必然护圣人突围,二十年前,圣人也是赫赫有名的猛将,公凭甚保证必能将圣人留在此处?”

杨为哉矜持一笑:“我自有机谋。”他自然不会将一万人都放在一处,用兵,就用在神上。

高宣成继续道:“退一万步说,公事成,护郑王回京,克承大统,晋王与秦王皆在外,谁手上的兵都不少,若两处合兵,加上魏师处,百万有余,公凭甚抵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徒为他人铺路耳。”

杨为哉仍旧不以为然:“等郑王正位,天下之大,自有能人异士前仆后继,奉承天命,晋王与秦王敢起兵,便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高宣成淡然一笑,道:“我在这,你还以为郑王回得了城吗?”

杨为哉适才还云淡风轻的笑敛了下来,他盯着高宣成,目光阴险而锋利:“你说什么?”

算着时间,他不可能有功夫在京中布局,若能如此充裕,他也不必单枪匹马就冲过来。高老头向来诡计多端,定是又在耍心眼,杨为哉又笑起来:“都到这时候了,高相还挣扎什么呢?你听我说,郑王为帝,也需臂膀,晋王与秦王在外,苏充,崔质道、秦勃他们是不能用的,恐有二心,而您,贤名闻达于海内,天下士庶之楷模,必能受用于新帝,到时,您仍是丞相,高氏也受您庇护,更为煊赫。”

高宣成颇觉好笑:“莫非你忙上忙下的,是为我忙?我若仍旧做这丞相,你做什么?哦,不对不对,还有那把龙椅,郑王何德何能,能受天命,怕只是暂为你占着那位吧?”

杨为哉的脸色这时才真正阴沉下来,他盯着高宣成,眼珠子一动不动,阴冷如蛇,牙缝间凉飕飕地挤出四字:“高相慎言。”

高宣成淡淡一笑,不为所动。

杨为哉生气了,但他仍旧不想杀高宣成,高宣成闻名海内,受万民景仰,新帝突然登基,必有闲言碎语,还需他来正名。至于他肯不肯?他现在冷硬,不过因为皇帝尚在,犹存侥幸,等皇帝死了,高宣成这般通达机敏的人,还能死硬到底吗?哪怕退一步说,就算他不肯为新帝效命,到时再杀也不迟。

杨为哉一挥手,便命人将高宣成紧密看守起来,他那一百甲士便没有这般好运了,皆死于利刃之下。

隔日一早,皇帝回京。

他坐于銮驾中,太子另有一车,郑王则骑了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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