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之冠月之影[西幻] 作者:在下宫羽【完结】(16)

2019-03-28  作者|标签:在下宫羽 奇幻魔幻 宫廷侯爵 天之骄子 西方罗曼

比起冰冷的敌意,更多的是得意的戏谑。

“温蒂。”塞勒涅丢下了权杖,过多的神术使用让她有些站立不稳,她踉跄了一下,又扶住身旁的砖墙,“赫卡特在哪里?”

“我们把她送回房间里了,刚才军医也给她进行了简单的包扎……”温蒂为难地犹豫了一下,“那片冰刃消失了,但留下的伤口很大。”

塞勒涅在原地缓了片刻,还没等身体完全从透支状态中恢复,便匆匆地去找赫卡特。

她之前甚至都没有想过赫卡特也是会受伤的。

赫卡特像是雪原上一只独行的豹子,是暗夜中敏捷的猎者,也是风雪中屹立的战士,总是干脆利落地解决掉敌人,自己却不会受伤,即使跌落泥潭也保持着猫类的优雅,始终没有败退和重伤的狼狈。

她推开房门看见赫卡特,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温蒂之前的犹豫代表着什么。赫卡特的盔甲被脱在一边,小腹上整整齐齐地缠好了绷带,然而那绷带上渗出的血却泛着隐约的黑色。

军医还站在一旁并未离去,他惶恐地捏紧手中剩下的一点绷带:“陛下,伤到她的武器上肯定淬了毒,否则不可能无法止血……”

“我知道了。”塞勒涅走近赫卡特,把手轻轻放在了她的伤口上,“你先走吧,其他士兵还需要你。”

塞勒涅喃喃低语光明圣典中的祷告词,祈祷治愈的神术可以在赫卡特身上生效。

她这一生还未曾体会过眼下这样的无力。生下来便是王室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虽然只是个除了国土面积无一能称得上“大国”的北方国家,但也是在王宫中养尊处优地长大,在每一个方面她都做到了滴水不漏无可指摘。

塞勒涅人生中唯一的挫折是父亲的猝然病逝,那不像母亲去世的时候,她还是个懵懂的孩子,除了悲伤之外没有任何事情要去承受,而父亲去世之后,她被迫挑起了整个国家的重担。

就算是在那个时候,她也是满怀自信的。因为她知道自己有忠心耿耿的老师和宰相雷蒙德,有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身份,有执掌一个国家政权的能力,她不曾畏惧也不曾逃避。

“塞勒涅……”赫卡特艰难地睁开眼睛,她还在因为疼痛喘息,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神术……对我不起作用……”

塞勒涅没有回答她,或者说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徒劳地在手中聚集起更多的信仰之力,治愈术的光芒却无法渗入赫卡特的身体,从她的皮肤上轻轻滑过之后便飘散开来,充溢了整个房间。

绷带下的伤口仍旧没有要愈合的迹象,血越流越多,浸染了赫卡特身下的床单,她也因为失血过多而更加地虚弱。

身后忽然传来野兽的低鸣,塞勒涅猛然转过头,看见的是风刃军团驯养的雪狼们——它们正跪在地上。

不是趴下,而是跪下。高傲的雪狼纷纷屈下前爪,朝已经奄奄一息的赫卡特下跪。

它们纯白的、偶尔夹杂着灰色的柔顺皮毛上,还沾染着刚才战斗时留下的血,然后伴随着低低的长嗥,有星星点点的白色光芒,从它们染血的皮毛上涌了出来,聚集在赫卡特的伤口上。

“这是……信仰之力?”塞勒涅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小心地伸出手触碰着这些光点,清楚地感受到它们虽然和光明神的信徒所使用的不同,却是货真价实的信仰之力。

赫卡特甚至还没有真正乘着雪狼作战的经验,这些雪狼骑兵们的雪狼只亲近特定的人,它们没有理由会特意赶来,给赫卡特进行治疗。

但是塞勒涅知道,赫卡特这个名字,在北地人的传说中总是与雪狼族群紧密相连。

父亲在告诉她她和赫卡特的名字由来时,最喜欢讲的就是北地三位共同司掌月亮的女神的故事。

“满月的塞勒涅、新月的菲碧,一同乘天马而行,冥月的赫卡特也想一起,可天马却不亲近她。她独自去雪原上,捉了一匹雪狼回来当自己的坐骑,然后乘着雪狼与另外两位女神一起,巡逻北地人所在的国土。”

诺德王国不信光明神的原因之一也是他们有自己的神话,天性有让他们不太愿意再去接收外来物,而塞勒涅和赫卡特的父亲罗伊则是更是这些神话故事的忠实爱好者,他书房里的手稿中,有超过一半都是在对这些故事进行收集和演绎。

如果赫卡特和雪狼之间真的有什么联系,那就说明他给两个女儿取这两个名字,不单单是因为自己对“北地三女神”这个故事的喜欢。

他在暗示些什么,并且这个暗示可以稳妥地跟随塞勒涅和赫卡特,直到她们自己发现自己名字中的含义。

塞勒涅想起了那个写满了古怪符号的皮制笔记本。

赫卡特腹部的伤口不仅愈合了,而且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本被冰刃所贯穿的地方又长出了完整的皮肉,平平整整的,看不出一点受伤的痕迹。

她打个哈欠,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自己困了,不等塞勒涅回答就趴到在还沾着血的床单上,发出均匀的睡息声。

塞勒涅轻轻地带上门,回到自己的房间,掏出了那个被随身携带的小本子,摊开在了桌面上。她稍微想了一下,拿起纸笔,照着其中一个符号的形状,小心地在一张空白的羊皮纸上画了一遍。

等到风刃军团休整完毕,大家准备去好好睡一觉的时候,她让温蒂把士兵们召集起来,然后举起了那张画着符号的纸。

“抱歉了,稍微耽误一下你们的时间。在场的各位,有人认识这个符号吗?”

“我认识。”一个终于凑到了那张纸跟前的士兵扶了扶歪掉的头盔,抬起头朝塞勒涅喊道,“陛下,这是蓬莱文字。”

“蓬莱文字?”

“是的。”周围的人自发地给他让出一条路,让他走到了塞勒涅面前,“我的家乡与一个蓬莱人居住的临海城邦很近……所以我认得出这是蓬莱的文字。”

“这么说,你只是知道这是蓬莱文字,无法读出它们的含义?”塞勒涅有些失望地收起了那张羊皮纸,“也许塔利斯联盟可以找到蓬莱人……”

“陛下。”站在一旁的温蒂提醒塞勒涅,“诺德王国国境内就有人会蓬莱文字。”

“谁?”

“您的老师,我们的宰相,雷蒙德先生。”

第十七章 枷锁

虽然十分想立刻回到覆霜城,请雷蒙德看一看那些蓬莱文的内容,但塞勒涅还是要把精神集中在正面战场上。

这几天,裂石要塞中一直弥漫着挥之不去的阴郁气氛。

上次的作战实在让他们损失了太多,最后几乎是被纳格兰人赶着逃回了要塞内,这本身就很让心高气傲的北地人难以接受,更何况他们还亲眼看到了赫卡特在阵前被重创。

刚来到风刃军团的时候,赫卡特在风刃军团士兵的眼中还只是一个普通的王室成员,而且还身份尴尬,多年居住在敌国,甚至举手投足都更多地是纳格兰人的气质,如果不是因为军团所有人都对塞勒涅怀有尊敬,军团长温蒂更是塞勒涅的心腹,赫卡特早就被排挤到无法立足了。

可是除了心高气傲直来直去之外,北地人还有着另外一个根深蒂固的性格——他们永远会对强者怀有崇敬,并且愿意追随。

这也是塞勒涅在彬彬有礼的同时也保持一定程度手段强势的原因,诺德的臣子从来不会欢迎手段过于软弱的君主。

大臣选择忠诚于执政能力强于自己的君主,士兵也选择尊敬善于指挥的军官,尊敬赫卡特这样冲锋在前线的强大武者。

几次战斗之后,他们早已充分了解到了赫卡特的实力,现在赫卡特被侯赛因重创,士兵们为赫卡特的安危而担忧的同时,也不免地隐隐开始畏惧。

塞勒涅知道这不能怪他们,人总是会对未知感到恐惧,对凌驾于强者之上的强者感到恐惧。相信侯赛因也知道这一点,他就像一只吃饱餍足的肉食动物,要将猎物百般□□,看见猎物惊慌狼狈的样子,才慢悠悠地把它吃下肚。

风刃军团——抑或是整个诺德,现在就是他爪下的猎物。那道长长的冰刃也许一开始就不是为了杀死赫卡特,而是为了击溃风刃军团的意志。

而他做到了。

侯赛因并不是什么天才,但他最大的优势在于,他比塞勒涅年长十九岁。如果他只是个普通人,那么这十九年的差距算不得什么,但这十九年里,侯赛因登上了纳格兰帝国的皇位,在这个位置上的十九年所积累的经验,让他成了目前的塞勒涅想尽办法也无法超越的对手。

罗伊曾经告诉过塞勒涅,北地人数量稀少,擅长打以少胜多的战役,但在绝对的力量碾压面前,任何技巧都会失效。

要塞外不远处的营地里,对诺德的国土虎视眈眈的侯赛因,是否就是她的极限,是她无法抵抗的力量了?

这一切的不安与彷徨,塞勒涅都不能表现出来。行走在要塞中是,她依旧是自信满满地微笑着,就好像战况未曾吃紧。

她清楚眼下最大的难题不是双方兵力的差距,从开始学习排兵布阵开始,她所接触、所演练的就是一场场以少胜多的战役,她自信自己能用最少的兵力来打出最漂亮的胜仗,这样的胜仗只要有一次,高涨的士气就足以让士兵更加英勇地为守卫家园而战。

最大的难题,是令赫卡特受伤的那道冰刃。

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那显然不是人类的造物,类似的东西,塞勒涅只在神术中接触到过。她刚开始学习神术的时候,空手凝聚出了一朵盛放的鲜花,那是她照着图鉴里的画制造出来的、南国的花朵,在诺德王国不可能见到,她惊喜地让人找来花盆种下,第二天醒来时却发现,花盆里只剩下泥土,那朵花已经无影无踪了。

塞勒涅是诺德境内极少数通晓神术的人,虽然神术中没有能凭空凝聚冰刃这样充满攻击性的术法,但二者的原理显然是隐隐共通的,神术没什么稀奇,侯赛因所使用的术法自然也没什么稀奇,只是神术并不具有这样直接的攻击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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