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的怨恨着我,我也不会生老妈的气气到要杀了她。
多久没有这样安静的对话了。我想我已经记不得上一次的时间了。
我说,最近一段时间我会搬回家里去。
怎么突然说又要搬家了?
我同事要结婚了。我轻轻的说。
哦。那就好。老妈点头。她说的好是什么意思,也许是觉得我再也不用寄人篱下了,也许是觉得我和那个乖巧的女室
友终于可以证明是纯洁的女女关系了。
老妈照顾我照顾到快到夜里了。老妈知道我不喜欢医院的饭菜,自己煮了一锅鸽子汤,给我补身体,护士做的事情她
都抢过来做。看着老妈那身以前没有穿过的衣服,我觉得那个新的家给她的安逸的日子对她来说是好的。省的总为我
操心操到老去的那一刻。
老妈甚至想留下来陪我过夜,可惜没有床位,老妈说跟我挤挤。我催老妈走,晚了就没有车子了。
老妈把我的衣服都拿回家去洗了,什么事情都做了才走。我靠在床上看着她离开,又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等到快到了禁止家属探病的时间的时候,汲月瞳的姐姐来看我了,提着一些保健品。
她穿了一身的红色,大红的颜色和这个白的近似死人的脸一样的地方不配,她穿着那么俗气的颜色的衣服反而没有一
点像是灯笼一样的感觉,反而光艳照人。
她永远是那么的年轻美丽,我强烈怀疑她拿了她老公和自己的得到的钱去注射肉杆菌了。
她站在我的床边,说,身体好点了么?
恩。我点头。
谢谢你照顾瞳瞳,如果不是你挡在她面前,我想现在躺在医院里就是她了。她笑着说。我总觉得她的笑容很美,但是
很毒,觉得她对你好就是在算计你,我被她算计了,以前是心甘情愿,现在倒不是那么乐意了。
应该的。我闷闷的说。又是谎言。真相比谎言来的残酷。
哦,对了,这是瞳瞳的喜帖,结婚排在一个月以后,八月八嘛,图个吉利,希望到时候你可以赏脸参加,毕竟你是瞳
瞳最要好的朋友。她把一张红色的帖子递给我,我看都没有看就放在一边。
你在气瞳瞳么?小女孩,爱情是勉强不来的,你连最基本的保障都不能给瞳瞳,又怎么能强求她留下来呢。老板娘的
尖长的指甲划过我的脸,她手腕上浓郁的香水味迎面扑来,像是一种散发在空气里的有毒的花粉,我的脸被她的指甲
挂出几道红色的痕。
我要休息。我轻声的说。
老板娘盈盈转身,扭着屁股走了,我也第一次看见她的背影,跟一条蛇一样。
我知道,很多事情都会开始转变。果然,第二天就收到柳夏的短信,说人事处发出通知,公司员工调整,财务室没有
多少人走,就我一个和我们办公室主任,她是圆满退休,我是被迫下岗。
我没有利用价值了,当然要把我扔了,据说接替我的位置的是一个不知道从哪个公司挖来的人,想必也是老板娘的- jiān -
细。
在医院里,我每天看着窗外的风景,心也安静了下来,不再像以前一样,不知道自己的脑子里在想什么,以前追逐的
东西,到了现在,死过一次,就突然发现,都是那么虚无的,手边有的却不珍惜,让那些原来稳稳的在我手心我以为
一切都不会逃走的东西离开了。
而我,却妄想要我抓不住的东西。
人,就是那么犯贱的动物,非要被火烫伤了,才知道,火可以带来温暖,也同样可以烧伤你。
汲月瞳是我的火,远远的,我看着她,觉得安心,觉得幸福,可是近距离的要抱着她啊,对我们都是折磨。
我敲敲脑袋,想,以前我怎么看不透呢。
在医院的几天时间里,汲月瞳都来看我,带了大堆的东西,她的男人坐在外面的椅子上,不进来。
我说,怎么不让他进来,怕我吃了他么?
汲月瞳低着头,削着苹果,现在,她削苹果的能力越来越强了,基本可以保持削完的苹果比原来的小了那么点。
吃苹果。她递给我。
我皱眉,说,瞳,你是真的不知道么?我不喜欢吃苹果。
她抱歉的朝我笑了下,说,我没有去注意。
削好的苹果放在托盘上,我看着那白白的肉,很快就会被空气氧化,变成铁锈一样的颜色。
你吃吧,别浪费了。我说。
她摇摇头,端着托盘到外面去了,那个可怜的男人得到了公主的赏赐,亲手削的苹果,却是我不要的,心里有了阿Q的
自我安慰的想法。
出院那天我才看见了汲月瞳的男人,长的很正气,说不上俊,方方正正的,走路的时候身体挺直,让我想起大学里的
教官。应该当过兵。他说话不多,不过很有耐心,整理东西的时间很长,零零碎碎的一大堆,他都安静的站在旁边不
说话。当汲月瞳拎起东西的时候,他接过她手中的包。
汲月瞳说,她要细水长流的爱情,也许这就是她要的,而我给不起的。
等那男人下去放东西的时候,我跟汲月瞳说,那男人很好,你很有眼光。
他不好,有点大男子主意,每次都自己拿主意下决定,也不问问我的意见。
我心里想,谁叫你习惯性的去依赖别人,这样对你反而来的好。
对不起,遥遥。下次,你要找一个也喜欢女人的女人,这样你就可以幸福了。
傻瓜。你以为那么容易的,谁会看上我,老女人一个,你不知道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帅的跟个什么一样的,看见我都
叫我阿姨了。
总之,下一次,幸福就是了。她说。
我点头。看见那男人回来了,而汲月瞳没有回头看见她来,我勾勾手指叫汲月瞳靠近一点,她乖乖的听话了,我抱住
她的头,深深的吻着她,我把她的嘴唇上的口红都吃的干干净净,来了一个几近绝望的深吻。
她被我吓傻了,一时脑子反应不过来,被我吻了将近一分钟才推开我。
她捂着自己的嘴巴说,你干什么?
那男人走进来,拉着汲月瞳的手,把她拉离我,硬着声音说,该走了。
我相信那男人如果不是顾及着我是女人的身份早打我了,不过我也算自作自受,汲月瞳推开的时候牵扯到了我的伤口
,肚子那里又开始疼了。
不过也算是值得了,我擦着嘴巴,看见手中的口红,红色像是我吐出来的血。
孩子什么时候生?在车上,我问汲月瞳。
才三个月,还有很久。汲月瞳有点羞涩的说。
我沉默了,这个时候突然想起娃娃,两个也才刚刚看清这个社会的小女孩怎么都不懂,却要去面对一个新生的生命,
那个时候,我们几乎是恐慌的,并且天真的幻想着。以为在我们面前,唯一的困难就是我们不能坚持,而事实上,总
有很多的事情存在,孩子没有出世就走了。而娃娃也走了。
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情,觉得那时候的自己真的太天真。
物是人非,外面的风景也不是六七年前的样子了,而自己的模样也没有了当时的棱角。
我突然说,先到你家收拾东西去吧。
不用那么急的。汲月瞳说。她怕我以为她会赶我走。可是我没有那意思,我只是想,如果要断,就断的干干净净,至
少在现在,我知道我的心是冷的。以后说不定就不想断了。
一次性全部清光。从此,就断了对她的妄想。
如果她是一堵墙,我已经撞死在她身上一次了,也该长记性了。所以干脆换个地方,好好思考自己的事情,工作丢了
没有什么,反正我不喜欢,女人没有了也没有,反正她不喜欢我。
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会孤独到老的样子。很无奈的一件事情。不是自己想寂寞下去的,只是那么大的世界那么多的
人,就没有一个人走到你身边牵起你的手。
我只是想在早上醒来的时候,身边有一个人,陪着我,如果可以,就一起陪葬。死都是成双的。
只是,寻找了那么久,那个人还是没有出现。
佳期何年,遥遥无期。
我去汲月瞳家的时候就带了一台电脑和有些衣服,走的时候居然发现零零碎碎的一大堆,拿了几个袋子和箱子才装满
,走前,我要了汲月瞳买的一盆薄荷草,我说我一直想摘它叶子当茶喝很久了,你就送我算了。
汲月瞳心疼那花,要用别的君子兰什么的跟我换,我说我只要这盆,我跟它有缘。
你真固执。汲月瞳摇头说,妥协了。
捧着那盆注定要被我摘了泡茶的薄荷草,我从汲月瞳的家以及她的世界彻底的走了出来。
她要送我,我说你个孕妇好好休息,少操心了。爷们的事情爷们解决。
汲月瞳听的迷迷糊糊的,站在窗边看着我坐上她男人的车子。
一上车,那男人就打开音乐,霸王别姬,我说,原来你喜欢那歌。
他点头。
我们就没有再说话了,一路上,沉默的气息压抑着。
她男人真是个沉默寡言的主。我心想。
下了车,他把我的行李都搬到我家,六楼,重重的东西跟个没事的人一样。
等一切都完了,他看着我,说,小月要跟结婚了。
我说,我知道。
以后别缠着她。他冷着声音命令道。果然是当兵的,说话都是那么强横。
如果我不呢?我痞子一样的说。
你是女人么?他被我激怒了,脸部肌肉抽筋。
我喜欢她,你知道么?
知道。
她也不排斥我,只是一时不能接受。你知道么?
没有那回事。他气呼呼的转身走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靠在墙上哈哈的大笑起来,笑的撕心裂肺,不能控制。
伤口拉扯的发疼,但是我觉得痛快。
方遥啊,这就是报应啊!我心里想。
第六十四章
第六十四章
一年没有回家,家里的尘埃积起来可以把我淹没了。
我拿着钥匙打开门的刹那,突然有一种错觉,自己好像是个刑满释放的监狱犯我回来了,带着几个箱子几个牛皮包,
和一个残破的自己。
这里还是我的家,我从十岁开始来这里,那时候就没有想过走。我却走了,为了得不到我虚妄的爱情。
我放下手中的包,走进门,拉开合上的把所有光都挡住的窗帘,刺眼的光在一个刹那就照了进来,我眯着眼睛,眼前
的蓝色玻璃被灰尘遮挡成了灰色,我伸手,在上面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这里是方遥的家,曾经被我毫不在意的抛弃,我像是一个追逐着光的夸父一样追逐着我的爱情去了,等世界都不要我
了,它还在等我,没有被时间和尘埃淹没。安静的几乎是没有任何声音的呆着,等待着我。
我高举着手,大声的说,打扫了!
一天我都忙着整理自己的家,老妈想来帮我,但是要带她的宝贝孙子去补课,不能过来。我说老妈我都不小了自己会
处理的。她唠叨了几下叫我注意伤口。
我掀开自己的衣服,看见肚子上难看的一道疤,弯弯扭扭蜈蚣一样。那是一场爱情给我的伤口,不是怎么值得骄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