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髓(gl) 作者:阿阮【完结】(9)

2019-03-28  作者|标签:阿阮 玉髓 作者 作品 来自 互联网 本人 不做 任何 负责

  空蝉是跟随玉髓最久的有意识体。如果要按人间的年岁来算的话,应该是晋末。到如今也有两百年的时光。

  只是纵然相伴两百年,空蝉终究是没有人心,不懂得玉髓。玉髓就这么顺着官道走了几日,很快就有人迎来。坐上马车随着那群仆从到了益州,很快玉髓就被人迎接进了一处别院。

  院子的主人曾经俯瞰天下,而今却也到了英雄迟暮。

  “你来啦。”身居高位的老者看着很是憔悴,只在见到玉髓时双眸亮了亮。在许多年前,这个男人还是年轻气盛。那时的他脸上满是自信与从容。而如今,就算他身登大宝,为九五之尊,却仍旧逃不出苍老与死亡。

  玉髓对于老者的话并没有什么反应,她只是将一只盒子扔到了他面前。老人微微失神,失望道:“不能,再帮我一次么?”

  玉髓只是静静望着他,望着这个曾经励精图治、叱咤风云的帝王。

  没有得到回答,他缓缓站了起来,走向玉髓。当他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帝位,坐在那百官俯首的殿堂之时,他竟然开始想要得到更多。坐拥天下之后、开创盛世之后,他才渐渐发现他最想要的其实还是眼前的这个女人。

  还记得那时自己尚风华正茂、意气飞扬,玉髓与姑姑镇国太平公主分别站在祖母女皇的身侧。那时姑姑轻笑着求祖母把玉髓赐给她却被拒绝。

  他还记得,那时祖母沉声呵斥,对原本是以求百应的女儿说了三个字:“你不配!”于是他抬眼打量玉髓,正好对上她漆黑而平静无波的眼眸。那一刻,他听到自己慌乱的心跳。祖母似乎洞悉了一切,她柔声唤着自己的乳名,却说着最沉重的话语:“有些东西,不是凭你们就能保有的。”

  而今看来的确是这样。当他最后一次以太子的身份与她交换了条件,当他第一次以帝王的身份握住她的手却被甩开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他只是妄想。

  他伸出苍老的手想要摘去那碍眼的帷帽。玉髓只是轻轻偏头避开:“三郎到了这般年纪还不明白么?”

  老人,这个亲手开创了大唐盛世又亲手将之毁灭的男人垂下了干枯的手,苦涩地低笑:“帝位和感情,为何只能拥有一个?”

  “因为我就是如此规定的。”玉髓挑眉,任性得像个孩子。

  “我愿意放弃地位只要她。”老人不懂玉髓的逻辑,只是也不愿再惹她不悦,“魔女……玉髓……那个时候,你为何没有响应我的召唤?”

  “贵妃常居深宫,安知国忠谋反。”他咬咬牙,“我明明都那么说了,为何他们还不肯放过她!我将,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

  “三郎,你在怪罪我么?”

  空蝉抖了抖身子,她感觉到主人的不快。

  果然,玉髓眯着眼睛冷笑:“是我让人杀了你的贵妃么?是我点头同意的?”

  “当时那种情况、那种情况!”老人激动地辩解,“如果我不点头,他们连我也会杀!”

  “从女皇临朝之时的初遇至今,我看着你一步一步铲除异己。上官婉儿、甚至太平,你也同样一个也不曾放过。”

  “他们祸乱朝纲,不容于世!”然老人很快醒悟,于那般人来说,自己挚爱的贵妃也是这般。

  怀璧自罪。

  老人颓然跌坐在地上。

  “三郎,我来这里不是来叙旧的。”玉髓却毫不在意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份地位甚至是身体状况。她毫不迟疑地说出了自己的来意:“把小梨冉交出来。”

  “我,不知!”

  “条件,说吧。说出你的条件。”玉髓冷笑,“你从陇右将我的仆从捉来不就为了跟我谈条件么?”

  “她于你那么重要?”老人的神情复杂,“阳关那场屠村……”

  “那是他们活该。”玉髓挑眉,“三郎,我早也说过,不该你关心的莫要多言。死亡是人之唯一归所,贵妃只是比你早去罢了。”

  “可若那时你来了,必然就不会……”

  若不是眼前的是个人类、是个年迈的老头子,玉髓只怕就发出让空蝉撕碎他的命令。

  这个人是那个让玉髓对女子有了新的认识的女子的孙子。所以玉髓总想放他一马,不愿太多计较。

  被玉髓冷泠的眼神吓得一哆嗦,这名曾经的帝王低下头,哽咽:“总之,总之贵妃是没有错的。”

  “她无错。你却也不肯承认自己错了。”玉髓轻叹,她抬手摸摸了肩上的红狐狸空蝉。

  空蝉接到任务,有些不情愿地爬了起来。

  所以说,人类什么的最讨厌了。还以为大人已经放弃了那个倔强的小鬼。谁知结果,不远万里居然还是为了她!

  大人到底是怎么了?为何对那小鬼如此上心!

  “玉髓啊魔女,你明知道我要的是什么。”老人见玉髓放出了空蝉心里开始打退堂鼓。他妥协,想要跟玉髓再谈谈条件。只不过一个小鬼罢了,远及不上贵妃及江山的重要。

  “可我现在不想谈了。”魔女闭上眼睛,那一瞬间却让这位帝王毛骨悚然起来。墙上、地上、房顶甚至梁柱,仿佛都被那漆黑的眼睛布满。这种感觉让他难以自持,汗水顺着脊背滑落。

  只见玉髓伸出手,蓦的梨冉就出现在了她的手中,颈后的衣领被拎着。梨冉瞪大了眼睛,在看到玉髓的时候一亮:“玉髓?”

  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了呢。

  玉髓没好气地瞥她一眼,嗔怪道:“没礼貌!”

  这样的互动让老人好不嫉妒。仿佛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对人的认识和判断就发生了偏差。而今接连酿成大错!

  “你怎么在这?”梨冉并不知道身旁的老人就是那个曾经至高无上的存在,此刻她的眼中只有玉髓。

  没有人知道玉髓在想什么。她只是静静看着梨冉,却又像是透过她看其他人。听到梨冉的询问,她摇摇头:“跟你一起的小姑娘呢?”

  还有什么是玉髓不知道的?梨冉不由咬紧了牙关。她,不愿提起洛小林。

  “呵呵。”见梨冉如此,玉髓将她扔在地上,“梨冉,你走后,花都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按照我的设想,还在序幕阶段。

  所以大家莫急,容俺慢慢讲来。

  ☆、第十一幕 伪装

  那次醉酒彻底推迟了梨冉的行程。醒来过后的洛小林什么都没有再提,就仿佛醉酒后的失态从未发生过。

  洛小林依旧每天在前楼应酬,梨冉则被安排去了厨房打杂。

  梨冉对厨房的工作还算得心应手。因为父兄参军后的很长时间都是她在阿娘做饭时打下手。

  厨房管事的罗大娘很喜欢勤快的小梨冉,有时候前楼剩下了好东西她也会慷慨地分给她。

  能有吃得已是最难得,梨冉被分了一节熏肉时几乎感动地热泪盈眶。不过她并没有吃它,而是将它小心翼翼用油纸包好带给了洛小林。

  洛小林如今是什么没吃过?对于梨冉的慷慨她并没有表现得感动也没表达什么不屑。梨冉明显感觉到她的疏远。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梨冉不会感到太大压力。

  两个人就这么异梦同屋的处着。梨冉越发觉得无法将真相告知这样的洛小林。她们都变了。

  又是一年上元佳节,这座重镇边城也染上了喜庆的色彩。洛小林一大早就打扮得花枝招展出了门,到中午给梨冉带了糕点回来。

  她抱着梨冉,笑得灿烂:“小冉,我好开心。”

  梨冉微怔,被突然推开时只觉得颈项上一痛——就像被针刺了一般。

  “梨冉,你这个刽子手!”头脑一片空白,梨冉感到自己摇摆了几下落入洛小林怀中。洛小林抱着她,就像许久之前那样。只是这一次,她嘴里胡乱说着恶毒而充满厌恶的诅咒:“梨冉,你不得好死!”

  醒来的时候梨冉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铁笼子里,笼子里放了一盆清水,还有一些类似鱼骨头或者烂剩菜的碗。她抬起头,洛小林就坐在笼外。她浅笑着看着梨冉,不知道在想什么。

  “梨冉,你是怎么杀死那么多人的?嗯?”见梨冉醒过来,洛小林嘻嘻笑着走到笼边。她伸出手扼住梨冉的下颚:“说!你这个杀人犯!”

  不是我。梨冉咬紧牙,双颊的肌肉绷紧。

  “你想抵赖?”洛小林忿忿,手上加重了力气,“那么多邻里乡亲,你怎么下得去手?梨冉,你还当我是那不更事的洛小林么?”

  梨冉实在觉得洛小林有些莫名其妙。无论是什么原因,洛小林的行为都让梨冉寒了心。于是她也放弃了反驳和解释。

  可是梨冉的不解释被洛小林当成了默认,她说:“主人说得果然是真的!”

  “主人,是谁?”梨冉觉得那似乎不是自己要说得话,可是声音就这么从嘴里发了出来。她的手背炙热,仿佛要烧起来一般。她低头,发现手背上本以隐去的符咒又一次散发出了幽暗的红光。

  梨冉忍不住轻呼:“大人……”

  大人,是对双亲的敬称。

  洛小林在听到梨冉再次说出不该出现的词汇时变了脸色。

  “难道,难道你看到了你的……”

  只要沾染上鬼神之说,梨冉一个十岁的孩子能一夜之间屠杀全村也就可以理解了。

  洛小林在此时方觉理亏起来。

  明明,梨冉就是最初的受害者。

  全村人为了自己的性命要去牺牲的孩子就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却忍不住想要将她掐死来祭慰因为生了害人之心不而惨死的乡亲。

  “翩然娘子,这件事情还是交由主上定夺为妙。”

  就在洛小林犹豫不决之时,霍郎君低头走了进来。梨冉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关押的地方是在地下。

  霍郎君手里拿着一盏灯,幽然的灯光映出他黝黑的脸庞。他走到洛小林身后将她抱离了铁笼。他在洛小林耳边轻声说道:“翩然娘子,无论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只是现在主上想见小梨妹妹了。”

  洛小林就那么静静由他抱着,绝望地看着梨冉。她垂下手:“主上,怎么知道她的?”

  “她与主上的故人有特殊的关系。”霍郎君轻轻笑着,“翩然娘子,只要主上的大业完成,小梨妹妹自然就会还回来的。”

  洛小林固执不愿,在她看来,只要人到了主人手里,就再没有回来的可能。

  “翩然,不要固执。你忘了你的命是谁的?”

  洛小林这才自嘲地一笑:“梨冉,你可千万不要逃。不然我、不然我……”

  在洛小林放手之后,梨冉被蒙了眼睛拷了双手推上了一架马车。

  一路上快马加鞭。没有人给梨冉送食物和水。梨冉心里忐忑害怕自己已经被发现了秘密。而最让她心寒的是,若是对方再在她空荡荡的肚皮上来一刀……

  “果然是个妖怪。圣人如今迷上了这些邪魔外道,无怪连帝都都失了。”

  “别乱说话,不要脑袋了么?”

  路上,似乎是押解的人在小声议论。然一路上再无别话,梨冉只能通过马车停留的时间长短来大概判定天数。

  等她被人推搡着、在进门时被门槛绊倒在地。遮住眼睛的黑色布带掉落,总算让她看到了自己如今的处境。

  面前的是一个穿着玄色暗花锦袍的男子,他一手执扇站在一副画前。在听到属下报告时缓缓转过身来,梨冉才发现这名男子身上被岁月刻下了太多的痕迹。苍老、佝偻、失意,心冷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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