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赛克(黑道)+番外 作者:黯雪时晴【完结】(4)

2019-03-29  作者|标签:黯雪时晴 黑帮情仇 江湖恩怨 虐恋情深

  下高速出了收费站。远远瞥到警车。

  “哎。”

  “怎么了?”

  “我驾照落宝马里了。还有身份证。”驾照和其他证件都塞在车上,车停到杨风那边。早上南楠的电话催我打的就走,完全忘得一干二净。杨风那小子知道我不着急拿车,停在那还装点门面,车里恐怕看也没看。

  南楠满不在意道:“没事。”

  “可是很麻烦的,”我嘟哝着,直踩油门。

  警车离开视线,我松了一口气。南楠笑:“警察恐惧症吧。人家根本没打算查你。”

  的确,在梁婆街的短短三年,我开始对警察超乎寻常的敏感。打群架浑身是血被条子追过几条街的经历,南楠不能想象。烧杀抢掠,什么都做过,只是没留案底。在梁婆街混过不留案底的,除了我就没几个人了。

  与其说惧怕,倒不如说是过度谨慎。我只是在潜意识里认为不能留下任何记录,即使我的人生早已不是白纸一张。

  正说着,就看到那辆警车追了过来。怕什么来什么。

  “得,您准备叫人吧。”我叹气道。

  靠边逼停了。老款桑塔纳,不是交警,是正牌的警车。难怪刚才一心想逃。

  轿车上下来两人,一男一女。

  看清的一瞬,我觉得心脏停跳了。

  

  男警挡在前面,敲我的窗户。我一动也没动。

  南楠大约是觉察到我的不对劲,一边按着手机一边打开车门。我才跟着跳下车。

  没有带证件,那男警明显对我十分感兴趣。南楠正要拨通,男警已经比对着什么掏出手铐来。那女警自始至终站在后面,一句话都没有讲,却摆着一副防卫的姿态。我忽然感到她的紧张一多半为了那男警。

  手铐压在手腕的一瞬间,我猛得挣扎,手肘向男警撞去,手铐掉落在地。

  南楠惊呼一声,完全没有想到我这样过激的反应。我避过男警一记摆拳,向后一弹,落在两个警察之间。那女警并未多言,也向后避了一步。

  男警大惊失色,朝我肩头直攻过来。我转身避过不由朝那女警瞥去,他立时一掌,斩向我背部。仅仅那一下,我便痛得发昏,勉强缩肩闪过他的一抓。

  退出几步,男警重新护在女警身前。我微微迟疑,被那男警拿住手腕反扣在车身。

  压着背部的伤口,我不由吸气。

  “阿乐!”南楠话音未落。

  “赵英,绰号‘老鹰’。今天下午被害。听说跟你凌晨时见过,闹得动静不小吧。跟我们走一趟!”冰凉的手铐闭合发出咔哒一声。我扭过头,看到那女警后退一步,双手绞在一起,神情复杂。短发被风吹得飘起,眉宇间有几分刚正的气质。是她给我铐上的?

  “昨晚?”南楠推开按着我的男警,征询地问我。我胡乱点着头,思绪已不知飘向何方。

  男警无视我们的情感交流,补充道:“现在控告你故意杀人,袭警。”明明没有任何证据,这样讲太不专业。但我一时无力争辩,和南楠都没再说话。

  为防串供安排我和南楠给不同的刑警。审我的就是那两个重案组警员。男的叫孟浩翔,女的叫刘静怡。

  孟浩翔名字很熟,警局的太子。他老爹把持着局长的位子,在城里也算可以呼风唤雨。

  至于那女人,没错,我认识她。

  多年之前,我与她原本是战友。

  

  十八岁那年,高考成绩一如预想,糟得一塌糊涂。很早之前就明白,即使进了大学校门也难脱离混沌的命运,反而这四年的生活少不了东讨西要。想要到社会上谋条生路,一个女孩跑步快点似乎算不得特长,虽然那是我学生期间唯一的特长。在学校里大姐当惯了,低三下四的事情又做不来。

  阴差阳错,我进了部队,得以远走他乡。一年后在秘密的选拔下,被编入一支特殊的队伍。在那里,遇到了大我一岁的刘静怡。

  部队的生活,严格规范,没有什么个人空间。况且新编入的这支队伍,将要组建一支特警,各方面管理都严格太多。其他所有事情我都可以忍受,唯有一样,坚决不肯进澡堂和别人一起洗澡。说我偏执也好,或者干脆说成是心里有病吧。独独在这件事上我坚持地莫名。就这样认识了刘静怡。

  那天半夜我趁着别人都睡了摸到涮洗间。十二月,玻璃又缺了一块,风直吹,冻得厉害。我堵上门,开始一件件脱下衣服。一盆水浇下去,冷得刺骨。一边在心里骂自己矫情,一边涂上肥皂。冻得浑身哆嗦。

  刘静怡就这个时候推开门。北风穿堂而过,我们俩好像冻僵了一样愣在那里。

  “冷。”我就冒出这么一句。

  刘静怡慌忙关了门,才发现自己也关进涮洗间。被她这么看个遍,我自己都觉得荒唐。奈何沾了一身细沫。我背过身,匆匆用冰水浇。越急越搓不干净,身体发烧。

  “怪冷的,我暖壶里有水,要不要?”

  声音脆生生,听得我心笙摇荡。

  不及我发应,水已经倾入我的盆里,冒着热气。

  我兑更多凉水,冲好,套上衣服。再回身时,刘静怡对着门好像面壁思过。

  我才注意到她手里提着盆。

  “大半夜的洗床单?”怪人一个。

  “嗯……我来那个了……”刘静怡转过身来,几分羞涩。

  我心道都是女人,大姨妈有什么讲不了。又心想自己洗个澡搞这么自虐,同样要命。“水很凉,唔……你的热水我都用完了。你那个不要沾凉水的好。”

  她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呆愣着不知道想什么。

  我心道你把我堵门里算什么,一时又不免同情心泛滥,“我替你洗好了。”

  分明看到她脸刷的一下红了。现在回想起来,涮洗间断电,该没有光才是。我却觉得那时候已经将她的容颜看得清清楚楚。浓眉不加修饰,五官却很是精致。瘦瘦小小一只,南方女子,看来多少有几分我见犹怜。

  “可是……”

  我反应过来她要洗什么,也觉得尴尬。恨自己军营里呆太久,不争气地看到美女就心软。“都是女的,你害羞个什么?”嘴上这么说着,几乎是抢过她的盆。一咬牙一闭眼,就当报答她的热水之恩。

  然后那晚到底还语无伦次说了什么,我也不记得了。

  

  第二天我就感冒发烧。勉强训练一天,到了夜间,烧得神智不清,药吃下去又全吐出来。第二天才准我假。

  白天,刘静怡送饭送药。那时我睡了半日已经好了许多,就有心思逗她开心。她劝我不要半夜洗澡,说浴室开放当日可以略施小计提早进去。

  领我打通关节,又不时找我一起吃饭。一来二去熟稔起来。才发现她并不全是那一晚见到的羞涩,实际颇有主见,待人很热络。

  恍然惊觉时,某种情愫已经无法收回。我过度的离群,见到些微的光便如飞蛾扑火,不可收拾。

  

作者有话要说:  

☆、逐出

  次年入夏,为期一周的集训。每日负重越野,肩枪或者匍匐,苦不堪言。最后两天野外实训。按照每个排抽调一个的原则,我与刘静怡被分到一组。

  给她画迷彩,她闭目静立,一时恍如梳妆画眉。

  负重涉水,进到山里。在规定位置扎好营帐,已是深夜。当晚可能会下紧急命令,一个个经过六天的高强度训练已经支持不住。我们就轮流站岗。

  轮到刘静怡的岗时,我跟着爬起来。日间太过疲倦,每个人都睡得很沉。

  刘静怡问我为何不睡。我道白天累得厉害,反而睡不着了。

  刘静怡抱肩坐在树根上,我坐在她身旁。

  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她说冷。

  我就抱着她。鬼使神差地,吻在她耳后。

  发间的香气扑面而来,六天不得洗漱,难道是传说中的体香?她不反抗,我就像得了鼓励。如果不是收到紧急命令,也许当晚我们的关系就会有质的改变。

  然而其实,那已经变成一捅即破的窗户纸。

  我们一语不发,直到第二天渡河时她腿抽筋。不顾其他人反对,我背着她,我们渐渐脱离了队伍。险些迷路。我跪伏在地上气喘如牛的时候,刘静怡的眼泪忽然滴落下来,“乐乐,我好像……喜欢上你了,怎么办?”

  集训结束,受了些处罚。完全虚脱,我心里却觉得开心,像打赢了最重大的战役。

  集训后有一个不算短的假期,对于我们这支严格要求保密的队伍,这样的假期太过难得。我因无处可去,随她回乡,到了南方。我们在S市市区里留宿一晚。在她鼓励下,我为她完成成人礼。之后几天她要回县城,也犹豫着要不要带我一起。我恐惧,反对得坚决。她就不再坚持。

  没有明说,我知道她家里不会懂得这些。一个相当传统的村庄,她又是一村的希望。

  两个女人在一起,算什么呢?

  我甚至不曾告诉她其实S市是我的故乡,因为自己根本无家可归。在这城市里的每一秒,血液奔腾跳跃,心脏越发烙伤一样疼。

  我这样自身难保能给她什么?

  剩余的假期我流连在酒吧。心里越发空洞。很久以后才知道那一夜的机缘巧合改变了我整个人生轨迹。究竟是好是坏,就算现在,也不能给出答案。

  

  明明等到她转车S市,我临时决定乘了提前一班回去。

  回到军营里,我发现自己一整个在改变。

  起初知道这样下去会毁了自己的前程,也会毁了她,尝试断开。刘静怡对我们两人的未来也十分犹豫,或者只是恨我的不坚定?我分辨不清。

  冷战持续了半个月。之前明明总怨没有时间接触,之后却总能看到她。和女孩们一起说说笑笑,瞧也不瞧我一眼。军队里的女孩有的是比我高大。有时候想,如果不是自己当初大胆越位,也许在她眼里自己和别人也没什么区别。又想也许她只是被动地接受,一切不过是自己痴心妄想。心里越不甘越感到无趣。

  训练射击的时候,等在她们排之后。看到另一个女兵圈住她做瞄准姿势。大可不必做得这么亲密。我心里不是滋味。好不容易熬到午饭,我见她身旁有空,赌气似的站在那里,之前那女兵径直坐了过去。

  我确定刘静怡看到了我,面无表情。

  忽然就怒从心起。

  不记得怎样找茬,最后是饭菜扣了一地。

  老兵总有办法整治我们这群“小鬼”。绑着砖头站军姿,最简单的惩罚。好巧不巧下了暴雨。我不肯服软,到最后直挺挺地倒下去。

  刘静怡来看我,没有哭,但眼睛都肿了。贴着我的耳朵,“郑乐你怎么那么狠啊?我以为你再也不想看到我了……”

  几年以后再回想,觉得好笑,心底却沉闷。越觉得不可理喻,越冥冥注定。

  之后的我战战兢兢,更憎恶自己,更怕失去她,却也变得更加疯狂。

  

  屡次半夜约在涮洗间。起初只是接吻,解相思之苦。后来愈演愈烈。到了寒冬腊月里,我们滑地像两条相濡以沫的鱼。我又想从小到大太多趋向利益的不得已,似乎只有这样绝望的爱才证明了生的真实。

  在恐慌中攀向□,越发体验到震撼人心。

  快乐的时光一眨眼就过去。到了冬天,她父母从县城一路颠簸来看她。我与她同寝室的战友假意攀谈,偷偷看刘静怡的家人,带着一提兜的土产四处送人。

  她母亲亲切地叫我尝,自家炒的花生。

  余光瞟着刘静怡,刘静怡道:“你就拿着呀。”又转过头对父母介绍我,她的亲密战友。我接过她母亲塞来的一大捧,听着老人家口里碎碎念着的“好囡”,一心只想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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