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赛克(黑道)+番外 作者:黯雪时晴【完结】(57)

2019-03-29  作者|标签:黯雪时晴 黑帮情仇 江湖恩怨 虐恋情深

  “都变形了,够不着钥匙!”

  冲锋枪子弹射击的强大后座力和震耳声响下,两个人用吼才能听清对方。

  “跑吧!别管货了!”

  “那人是要干什么?!”

  就看到一个黑影猫着腰,从SUV的遮蔽中出来,横穿过马路。

  “打死一个算一个!”

  子弹的轨迹从SUV一路跟上去,逼得那黑影停了一下。

  车里那个也钻出来,把子弹上膛。

  “拿到了!”

  对面从SUV冒出的火力忽然密集起来。两个人被逼着缩了头。

  正盘算是走还是想办法把后备箱打开,一道耀眼的光芒飞近,闪了一下,淹没在倚着的车身里。

  两个人吓了一条,但没有听到什么巨大的声响。

  这时候又是一道光亮滑出相同的痕迹。其中一人循着光源射击,角度并不合适,撞在防护栏和水泥路沿溅起火花。

  “等等!油漏了!”

  另一个趴低身体,车身另一侧,不断有液体滑下,地上一滩,反射出与地面不同的光亮。

  两个人马上相拽着,向后飞奔。

  

  当第二道光划过天空时,小冯马上明白了什么。身后有车子驶近的远光灯照来,将前方的捷达车身照得清晰。

  两辆车相聚近百米,捷达车前半部分撞进隔离带,已经变形,车尾油箱处有一个孔洞,有液体不断流下来,地面上有一片明显暗过周围的液体痕迹。

  又是一道闪亮划破已经被照亮的天空。不同的轨迹,正射中那片黑暗。曳光弹的燃烧剂将地上的汽油迅速引燃,火光猛地腾起来,燃上捷达车尾的油箱。

  车队停在SUV旁。

  尾部一辆后门打开,南楠从车上跳下来。难以置信的样子,张大眼睛。一身黑色长裙,映得脸色惨白。微张的嘴唇颤抖不止。眼看着捷达被火焰吞没,瘦弱的剪影迎着炽热的火光,一步步踏过去。

  明明再有三千米就是埋伏的车队。

  被远光灯照亮的隔离带里,郑乐翻出来,扔下支在地上的m16朝南楠奔去,

  “危险,别过去!”

  跟着南楠的保镖被郑乐抢过,停在一旁。

  郑乐抬起右臂拉住南楠,转身挡在她前面。轰然的爆炸声,南楠被郑乐护在怀里。

  “是你?”

  喉咙里的呜咽被巨大的轰响淹没在郑乐胸膛里。拥抱是那样紧,紧到眼泪无法流出,紧到让人无法呼吸。

  爆炸的冲击里,一股热浪袭来,将郑乐的黑色风衣和南楠的黑纱裙扬起。少量玻璃碎片溅在郑乐的风衣上。

  南楠直直盯着郑乐身后,爆炸的方向,红色的蘑菇云腾起,肆意地将整辆车吞食。浑身颤抖,愣愣地站着。

  “南楠……”

  郑乐摇着南楠的左臂向后退了一步。

  才刚刚通话,以为她脱离险情。谭小流家距这边二十分钟车程。这么短的时间她怎么可能过来?是自己太傻。

  南楠忽然移开目光,冷冷地逼视着郑乐。那张让自己担惊受怕宁肯奉上自己全部身家的苍白脸孔没在火光照不到的阴影里。眸子里映着自己痛苦扭曲的影子。嘴唇凉薄地抿成一条线。

  她是要夺去自己的一切,静默地看着,看自己因为一厢情愿的爱无力反抗。

  “你为什么?!”

  面朝着壮观的光,怒火也像爆炸的云一样在胸口腾起。甩了郑乐一耳光。

  郑乐没有躲,抓着自己的手忽然松开,被打得退后一步,脸偏过去。

  她只是皱了眉,身体晃了晃,整个人瘫倒下去。

  风衣在下落的过程中像蝴蝶的翅膀一样展开,露出腹部深红到发黑的弹孔,雪白的衬衣沾着草屑,被血渍染透。

  南楠低头看着自己的裙子,黏湿沾染在黑色的布料里,也只不过变成更加绝望的黑。用指尖擦拭那抹黑,浅淡的红泛上皮肤。

  

作者有话要说:  一周没有收到评论了。好寂寞

☆、幻象

  第三颗曳光弹射出。完美的弹道很快被星星之火掀起的红色焰光吞没。

  橘色远光灯照射区域一一越过我的身体,投向即将没入火中的黑色捷达。

  我呼出一口气。身体已经几乎僵硬。

  

  我在谭小流家里做了些急救措施。把她的床单划开,用布条将肩膀稍作固定,又简易包扎了小腿上玻璃的划痕。用右手和牙齿系扣。做这些,已经让我汗流浃背。

  翻出来止痛片,手枪,匕首,还有我的风衣。可惜那块表不见了。我重新穿戴整齐。定位装置还在身上,我把它丢进马桶冲掉。

  门外已经响起敲门声。

  很多时候,你知道的,现实不允许你犹豫,做或者不做,只凭一瞬间的冲动。

  我明知自己没有穿防弹衣。明知左臂已经几乎没有办法动作,腿上的伤处还在滴血。明知这一切将充满变数。

  明知道用极端的方式毁掉那批货会让南楠恨我。

  但是不做,再也不会有机会。我还能活着,就已经明白谭小流会用怎样的方式对我报复。

  

  我看着南楠失魂落魄地从车厢跳下。这样凶险的夜晚。她只穿着一袭纱裙。她是从来不相信暴力的,却不得不亲临现场。原本是带兵围剿,却留下这副让人无从下手的景象。

  但如果不是清楚那批货对她多么重要,我也不必如此。如果我可以结束一切,至少南楠不必再像我这样被现实推着走。

  我连站起来的力气都要没有了。从隔离带的护栏下钻出来,扶着护栏撑起来。风衣的扣子挂掉了,顾不上压住创口,拢起风衣。南楠已经跑起来,踩着纤细的高跟鞋,摇摇欲坠,却越过一辆辆车子。

  那帮小子像傻了一样跟着,不敢拦她。前面可是滔滔大火啊!

  我迈出步子,原来也没有想象那样难,身体不由控制,也不需要控制,就跑起来。在车队尽头把她拦住。

  她抖得像淋透了雨一样,浑身散发着寒气。在炽热的被火光点燃的夜里,她是从湖里捞出来的孤魂野鬼一样。只顾着使尽力气向前冲。

  我只好挡在她身前,她就撞进我胸口。

  好像要沉下去。

  我只能用一只手臂捞起她抱住她。

  身后剧烈的爆炸声。有碎片溅在背上。我只能靠着她。

  她被爆炸吓坏了,目光空洞,却连捂住耳朵都不能。

  我退后一步,拉住她的手臂。

  “南楠……”

  喉咙泛起一阵血腥。

  我拉着她的手臂,剧烈的痛和彻骨的寒冷浇在身上。没有办法再发出一个音,我已经没有任何力气。

  其实,我又怎么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我眼前越来越模糊,忽然头脑一震。我握不住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支持。我似乎看到南楠萧条的身影,像墨笔的一竖,在我眼前晃了晃,像浸在水里,墨丝散进无尽的夜里。

  其实我能做什么?

  抓也抓不住。

  

  做了个梦,梦到那年我生日的时候。南楠把哈雷送给我。

  我很高兴地抱起她转圈。仰着头看她。旋转中发丝飞舞着,她明媚的脸在纷飞的发里若隐若现。

  她起先在笑,忽然悲伤起来。

  她说,

  “怎么是你,为什么缠着我?”

  这一句,就将我置于不堪的境地。我抱着她不知如何是好。

  我要告诉她,再这样做下去,神鬼都救不了我们。

  但现实让我开不了口。

  她说的岂不都是对的,我一味缠着她,阻挠她,我害怕我们到万劫不复的地步,但似乎并没有什么回寰。

  我们的哈雷忽然淹没在火光里。我忽然看不清她的脸。

  我抱着她旋转,累透了。放下她,我就趴在地上吐了。

  

  我以为自己要醒不来。

  那一枪从右腹部射进来,穿透内脏,在背后炸开。

  还不止一枪,小腿和右肩都有子弹擦过。

  我伏着的那片草,都浸着血渍。

  醒来的时候,在陌生的房间里,墙壁上点着日光灯管。

  没有想象的那样痛。

  南楠一直没有出现,我也一直忽睡忽醒,或者我自己也并不十分分得清是睡是醒。

  我明明睁开眼,却好像看到任晴和谭小流。在惨白的日光灯下,她们青白的手把沾血的刀子拿给我眼前。那血的颜色也像蒙了一层灰白,让人看着麻木。

  明明前一刻我们四个人还坐在谭小流家里,挤在小小的床上,谭小流和任晴露出恩爱的表情,南楠也因为我听话地吸下“失忆”而感到欣慰。

  好像不稳定状态的平衡,只有那么一瞬,稍微抖动就是万丈深渊,但在制高点,一瞬的欢愉,留作记忆里的永恒。

  每个人都告诉我她是多么无能为力。没有人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但一步步,就成了两败俱伤,谁都挣不破,逃不脱。

  我眼睁睁看着沾血的刀子从我身体里穿过。皮肤剖开一个口子,不断有凉气灌进去。却没有流一滴血。也不会痛。

  即便是插|入心脏。

  直到有穿着消毒的白大褂的人员靠近我,给我注射。我才发现自己是复吸了。

  我推开他,但其实眼前一片迷蒙,我甚至感受不清我们之间的距离。挣扎中把手背上的针管挣掉了。就流出那种蒙着灰白的冰凉的血液。但可惜从我口鼻插|进去的管子扯着我的身体,腿脚也被固定在床上,让我没有办法翻下床。

  我好像被蜘蛛缠在网上。

  躯体和生命都变成庞大机器系统的一部分。寒凉,多余。

  

  等伤口结痂,不再需要那些机器的辅助。

  我还睡在那张床上。

  每天两次注射少量的“失忆”,再加上脚腕被锁在床上。让我在清醒的时候没什么力气。

  并且房间里的机器在失去用处之后很快被搬离。没有任何工具可以帮助我解开束缚。

  我终于明白自己被软禁起来。

  常常有种错觉,南楠认清现实丢下我一个人离开了。这样想难免心痛。但有心痛的快感,好过被慢锯折磨,叫我无心无力。

  但事实往往总与人的期望相反。

  如果她真能放下从前一个人离开,又怎么需要软禁我。

  从某种相对论的角度,我的时间被扭曲了。吸药后沉湎欢愉的时光,时间变得很短,不在记忆中留下什么痕迹。清醒的时候,时间又长得度秒如年。

  况且在这里没有窗,只有日光灯不论白天黑夜地亮着。连痛感都因“失忆”扭曲,无法判断身体恢复的状况。

  清醒的时段,有时候会感觉到身体被锉着一样疼。左肩的伤处与之前南楠赠予的枪伤在同一处,痛起来整条手臂都在颤抖。但更严重的,腰部的脊柱常常痛得异常剧烈。那种痛感是直接插入大脑的,没有办法回避。快且强烈,一瞬间浑身被抽干力量,气都喘不上来。

  这时候就会有人很及时地进来给我注射。用幻觉掩饰身体的创伤。

  但我止不住心痛。

  

  我冷汗淋漓,在病床上颤抖,双腿不自觉地屈伸,脚腕的皮质镣铐连着铁链,撞在床架上,发出冰冷的战栗声。

  很快有蒙着一身白的医护人员推门进来,看不出男女。两个人,一个按着我右臂,另一个手持针管站在我左方,用压脉带缚在我左手小臂上。

  或许是南楠于心不忍,只将双脚固定在床上,并没有对我再做多余的束缚。这样我可以偶尔坐起来,甚至在床上站立,不至于像个废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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