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剑师 作者:萧辰兮【完结】(11)

2019-03-30  作者|标签:萧辰兮 业界精英 三教九流 阴差阳错 传奇

  我语意淡淡,头也未抬,只是开口说道:“娘娘当真以为,我会这般束手就擒?再或者娘娘当真觉着,我会苟延残喘活着受您的折磨?”我抬眼看着她,带了几分不自知的残忍,说道,“不,只要落在你的手里,我一定会死在你前面,清清静静的走。再看着你销脏蚀腑一点一点备受折磨的离去。”

  

  ☆、第八章 风起

  外面的雨渐渐停了,天色也暗了下来。

  暮春已然渐渐转暖,可是逢了雨天,夜里还是有些凉。

  淑妃身上带着几分苍凉与孤冷。

  姜国位处西陲,春季常常干旱,逢晚春时往往日晴而夜雨。今日却是拧了过来,白天下雨,夜里转晴。

  雨一停下,我便听到了更漏滴水的声音:嘀嗒,嘀嗒……

  我知道自己残忍,却着实无心也无力同情别人。

  在此刻我才明白,我自己已然是一个冷入心肺的人,又哪里来得什么关爱与包容。

  “你……”淑妃惊惧的指着我,问道,“你待如何?”

  “娘娘闭口不言,此事再不提起,我安全,娘娘就安全。”我看着她,心平气和说的笃定,“现在要我平平安安的离开,明日娘娘自己寻个妥帖太医问询一下便知是否是我虚张声势。如若我真的欺骗了娘娘,娘娘也自有本事对付我。如若我没有欺瞒……”我看着她,整整衣角,说道,“娘娘还是配合我的好,我若无恙,自会时刻将解药奉上。”

  “你要……你要使毒控制本宫多久?”

  我笑了笑,没说话。

  淑妃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我不会给她彻底解毒。她向后靠了靠,有着功亏一篑的不甘。

  “也许本宫今日动不了你,”淑妃面容间带了些许憔悴,她靠着缂丝屏风,对我说道,“但你心如蛇蝎,你以为你会有好下场吗……”

  往往人在放狠话时,就代表认了命,话说的再狠也不过是过过嘴瘾,我懒得同她计较。便起身穿起褂子,把烤干的靴子穿好,拿着伞走出宫殿。

  下了宫阶穿过前院,直到出了长信宫大门,我方出了口气。

  夜里的青石路依旧潮湿,寒气一丝一丝涌上来,雨虽停了,树枝上草丛里都是水珠,不觉间起了雾。

  我抱着伞一人行走宫中路上,两边高高的院墙给了我压抑感,我第一次感觉这个地方这般危险,又这般恐怖。

  我早该想到,我的身世,白恒能查到,黎烟能查到,别人自然也能查到。

  只不过我以为自己封存了一切,别人没有踪迹,便不会前来调查我。不会调查便不会对我造成伤害,自然也不会牵连到母亲。

  可是我忘了,有人会调查母亲,会想伤害她,顺路牵连到我。

  我能一时控制住淑妃,又哪里能胁迫她一世。何况还有下一个淑妃、抑或是别的什么人……

  黎烟说的没错,这锦城之中人心叵测,哪里是我一介江湖儿女可以应对的。

  不过要我就此放弃母亲,再次畸零一人,孤苦而生……我不甘心。

  谷雨过后半月有余,便到了立夏。黎国传来消息,黎国国君春节时虽身体好转,却没撑得过今年,于前些日子去世了。黎国举国哀悼。

  世子黎洛继承大业,国君长姐黎烟长公主为之辅政。

  黎烟要在黎国辅佐幼弟,暂时不便到姜国来。托人寄来两国交好的官文印书,表示两国继续作为友邦盟国。同时传话给姜国王太子,望他无需为自己耽搁终身大事,可自行册立太子侧妃。

  太子怀青接到官文及长公主黎烟手书,脸色不善。母亲宽慰兄长,说黎烟非寻常女子,若能娶入府中,自是福分。若是暂时无法抱得美人归,也无需怨愤。必定黎烟非等闲儿女,为她多留几年正宫位子也是当得。

  出了母亲椒房殿宫门,我与太子同行在出宫大道上,我看怀青依旧绷着脸,便找些话题,问他说:“兄长好似不大开心。”

  “如若你的生命中经历过黎烟这般优秀的……罢了,你是女人,这例子举得不对。”怀青素来看着是有些胸襟气量的,此刻竟也控制不住自己面相,连我都看得出来他满脸失落。他说,“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这种感觉,你很喜欢一个人后,就明白了。”

  我笑他儿女情怀看得重,却看不开。对他笑道:“她终归是与你订了婚的人,还能跑了不是。早晚都是你的妻子啊。”

  “你说的轻巧,烟儿今年都二十三了!”怀青顿了顿,继续说道,“二十三岁,早该是嫁人的年纪。黎洛今年才十三岁,待到辅佐他成年可独立接管黎国,至少需要六七年。五六年啊……阿月,你说人的一生有几个五六年!”怀青抬起头来看我,透过他我看到了宫廷之中十万殿宇,收回目光时,只有一个孤零零的他。

  他是我哥哥啊。我是该站在他这一方的。

  可我却想起年前立春时,黎烟同我肩并肩,脚碰脚,一同围着火炉煮饺子的情景。那时黎烟对我说起过自己家事,她对我说“阿月,母后走了,我此生最放不下的就是弟弟。我好想陪在他身边,我怕他独自一人会被宫中那群禽兽撕的粉碎。”

  大概是那时炭火的缘故,黎烟的脸颊酡红,神色是最简单的女子温柔,她说:“他还那么小,那么需要我……”

  那时,我忽的很想黎烟就此回到故国家乡,有幼弟相陪,可以嫁个身边人。

  看着怀青,我才知道,原来这世界此端,就在我的身旁,也有人深情已付。

  怀青看我愣神,也没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他岔开话头,对我说道:“算了,不提她了。阿月,你最近总去长信宫做什么?”

  虽是临时转换的话头,怀青神色看起来可没话语间那么随意。

  我心下一惊,虽知道这种事情在后宫众多耳目里瞒不过多久,却也没想到暴露的如此之快。

  我知道随意敷衍很难对付过去,于是话语间也是半真半假,说道:“淑妃想拉拢我对付母亲,我到是好奇她有什么后手,总要常去坐坐看看。”

  不觉间我们已走出了宫门,到了马车前。怀青要侍从们稍等一会,他在车前对我说:“母后待你几如亲生女儿,还望阿月你可以分得出人心里外。”

  我笑道:“这个自然,母亲待我如何,我心中有数。还不至为她人小恩小惠收买,分不出个里外。”

  怀青点头,说道:“那就好,淑妃她看似和顺,却是后宫之中唯一有能力威胁母后的女子,族中在朝堂上的实力也不弱。重要的是她自己心思也颇为缜密,你若常去,当心泄露母后事端。”

  说话间我府上的车夫也将车马带了过来,我跳上车,对着怀青说道:“兄长放心,阿月只想知己知彼。不该听的不该说的,阿月便是聋子哑巴,绝不越格一步,也绝不伤到母亲一丝半毫。”

  怀青也点了点头,上马车走了。

  沿路上柳绿枝繁,过了好些王侯将相的高门府宅,车声隆隆,过会儿就到了我的王姬府。

  不知是不是入了夏的缘故,我心思有些烦闷。不想回到那呆了一年多的院子里去。

  世间自是有情痴,不料他怀青还是个情种。黎烟安排了自己人在这锦城之中,不如我去打听一下情况,也给怀青点新消息,要他开心一些。

  于是我对车夫吩咐,说这王城之中虽然庄重,却不热闹。我想去街市上逛逛,便叫他调转车头,去内城溜达溜达。

  车夫鞭梢一扬,便调转了马头,载着我往王城门口行去。不消片刻,便出了王城,到了内城最热闹的朱雀大街。

  我带了些银钱,便叫车夫先回去,我个女孩子家想自己逛逛。

  车夫点头离去,我一个人左逛逛右看看,沿着朱雀大街向北走去。

  

  ☆、第九章 云涌

  我依稀记得黎烟心中所说的是城北玄武街广元巷口的宅院,到了城北上了玄武街我便去寻那广元巷子。

  这锦城挺大,找个巷子还费了些功夫,不过到底是拐过一方竹林探出的别院后找到了广元巷口。

  我仔细看了一下巷口的宅子,低调僻静的紧,将宅门开在了巷子里。院中只能看到些青竹绿柳。微风淡过十分幽静,不似住有人烟。

  我走进府宅门前,扣了几声门,里面有人问了句“谁呀”便吱呀一声将门打开。

  我抬头打量一下,是一个身着白色长衫的中年男子,他看了我一会,还是开口,问道:“姑娘是?”

  我抬步准备跨入院门,却被他好似不自觉般侧身拦住。我笑了笑,对他说道:“黎烟曾和我说起过,遇到问题可以来这里求救找她。”

  那男子听到这话,看我的眼光立刻变了一些,带了一丝审视,他对我说:“姑娘既知晓此处,不知如何称呼?另外,来此求救可有凭据?”

  我掏出怀间水玉,对那男子淡淡开口:“弯月。”

  那男子看到水玉,立刻侧身要我进门,我跨入院中之后随即发现身后院门迅速落锁。

  白衣男子规则不定的叩响十七声空洞墙壁,屋中忽然窜出许多人。

  我仔细打量,他们看起来皆为普通布衣百姓,穿着普通衣衫,相貌平庸。却各个身材魁梧,太阳穴略微鼓起,眸中精光四射,指间关节粗大——是一群内家高手,外功同样不凡的习武之人。

  其中一个穿着米黄色短打的中年男子好似是这些人中头领,越过众人走到我身前,白衣男子随之退后至人群。

  虽当年黎烟说过,我若遇到困难可在此处向她求救,我却未放在心上。如今看这阵仗,还真有几分可保我平安的模样。

  那黄衣男子对我略微躬身,像我说道:“姑娘既来,想必发现锦城动荡,吾辈乃黎烟公主座下飞羽营-赤羽部子弟,奉命护送您安全离开。”

  我看他们太过严肃,赶忙摇了摇手,对他们说道:“不不不,你们误会了。我的问题自己解决得了,不牢各位费心。我来此只是想问问……黎烟的近况。”

  我看大家互相对视,好似气氛十分紧张。黄衣男子未开口,显然众人不敢随意发言。那黄衣男子略微沉吟,便对我开口说道:“我家殿下安好,姑娘不必忧心。”

  我愣了愣,出了趟王城问到的只是个安好吗……

  那黄衣男子继续说道:“姑娘,您确定估计自己依然安全?”

  我笑笑,淑妃确实有点麻烦,不过也顺利解决掉了,没什么不能确定的。便告诉他无碍。

  那黄衣男子显然比我紧张很多,他躬身对我说道:“姑娘,我家殿下曾交代,如若姑娘不愿离开,我等必须尊重。可我家殿下也交代过,最重要的是保障姑娘的安全。”

  我笑了笑看他,说道:“你别紧张,也不用担心,我很安全。”

  黄衣男子站直身体,他高我很多,却没有气势上的压迫感。他对我说道:“姑娘确定?如今南翼已暗中派下影卫死士包围姑娘的王姬府宅。且府中上上下下从管家到佣人都是南翼与钱庸安排好的家训武士,听闻近来已得到动手的消息命令。而今姑娘身后……”

  他顿了顿,我好奇身后如何。黄衣男子示意我稍待。

  果然不出半柱香的功夫,院中侧院拐进两个短打青年,看到院子里这般阵仗,也没好奇。只是和黄衣男子说一声尾巴割去了。

  我想,割去的一定是跟随我的尾巴。

  不过,是谁跟随我?

  难道我要相信他们的话,去怀疑钱庸与南翼?甚至怀疑……母亲?

  开什么玩笑!

  大概是看出了我眼中的不信任,那黄衣男子眼色示意,于是两个刚进门的青年各交给他一只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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