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厘米温差gl 作者:秉烛(上)【完结】(9)

2019-03-30  作者|标签:秉烛

“好吧……”泉源将担忧的神情收拢在眼底,露出有些促狭的笑意,“小心点别摔跤。”

“我不是小孩儿。”

“是哟大姑娘。”

贺晨曦打开车门钻出去,向泉源招招手,却在说出再见之前又忍不住问道:“你喜欢……喜欢……赫哲吗?”

泉源怔住了,她有些怔忡地说道:“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贺晨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间这样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只好看着泉源。没想到泉源却将目光躲开了。

过了一小会儿,几次呼吸那样的时间,泉源的声音传过来:“嗯,喜欢……她。喜欢她。”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泉源。那声音那样苦涩,贺晨曦觉得自己的心都随着泉源的心一起痛苦起来。

“阿源,告诉他吧,他也喜欢你,我看得出来!”

“我们之间——好的,我会想想。”

“我回去了,再见。”

“嗯,再见。”

贺晨曦关上车门转身离去,没敢回头再看一眼。她脑子里的乱哄哄地响着,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紧张。紧张又害怕,就像做了什么坏事一样。和从泉源家出来时一样,她又一次从泉源的身边落荒而逃。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委屈,为什么狼狈,为什么想逃开……

她想不到答案。

泉源车子的灯光照亮她脚下的路,她快步闪进楼道的阴影里,等了一会儿才听见身后传来车子开动的声音。车灯划过让她眼前亮了一瞬又慢慢黯淡下去。她知道这是泉源离开了。这一刻她终于再也压抑不住那许多莫名的情绪,眼泪落了下来。

  ☆、第七章

泉源将车滑出路巷,拐弯转了一圈,停在旧楼的阴影里。从参差的楼群的间隙中她看见有一栋楼四楼靠左边的灯亮了起来,透过浅色的窗帘能够看见里面有个小小的人影在走动。

那是贺晨曦的家,那是贺晨曦。

泉源觉得这样的自己有些恶心。

她向后靠在椅背上,脑海中白茫茫地一片,就如同这秋夜附在车窗上的寒雾一样,冷淡又疏离。

泉源打开雨刷,打了个寒战。

小希……惊慌失措地……逃开了。

她前倾身体,用双手支撑着头颅,觉得胸口仿佛堵塞了一块巨石压得她要透不过气。

小希发现了什么?她的神情那样奇怪,是发现我想吻她……发现我……喜欢她?

泉源痛恨这样的自己。贺晨曦是那样地信任她,她辜负了那种干净纯粹的感情。贺晨曦问她是不是喜欢赫哲……

不喜欢,我喜欢的是你啊。

然而面对那双忧虑委屈又显得焦躁的眼睛她无论如何都说不出答案。

我喜欢“她”。

她这样说着,觉得自己卑微又可怜。那一刹那的感觉……早不是痛苦。

不是痛苦,是种无法言喻的情绪,连指尖都麻痹。

她蜷缩在车子座位上,身体害怕得微微颤抖起来。母亲死去的时候,又一次被父亲抛弃的时候,沉寂的夜里从梦中惊醒的时候——赫哲也离开了,华夏鄙夷她,华蓉也会走吧……小希也会走吧……又走了……

泉源觉得寒冷,然而从来无人给她一个怀抱。

坚强,温柔,可靠——这些不过是想要将别人留在身边的手段而已。

她觉得自己欺骗所有人,利用这样的手段来诈骗情感。

那是真的爱她吗?只是因为那个女孩给了她毫不犹豫的信任,让她觉得安全,所以才会幻觉这就是爱吧。只是为了得到别人的信任而已,只是希望有人陪在身边——这样,不会是爱吧。

泉源用手指叩击着方向盘,缓慢的敲击声让她逐渐冷静下来。

怎么了?

她苦笑着,已经很久没有这种绝望的情绪了。

她摸着自己的额头——很烫……是因为发烧所以才这样胡思乱想吧。

泉源用力地甩甩头,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空气很寒冷。那凉意慢慢地钻进骨头里,也慢慢地让她平静下来。

真是狼狈凄惨——她自嘲地想——好在没人看见。

清冷的空气包裹着泉源,零零星星露出灯光的窗户显得渺小遥远。被楼房分割成小块的天空不知为何竟然显得空旷异常。断断续续传过来的各种声音是那样地寂寥。

泉源看着那扇窗户内那个小小的人影,忽然间笑了。

应该结束了。

她那样站着,直到那扇窗户里的灯光熄灭才察觉细细密密的雨丝将她包围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下雨。

外套上附着一层细细的水珠,晶莹又冷淡。

泉源打开车门,将外套丢到后座上然后启动了车子。

“再见。”

这轻微的道别声慢慢融进晚秋淅淅沥沥的寒雨里,一闪即没。

那个夜晚雨下个不停,渐渐地变大了。

泉源到二十四小时便捷药店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两点。她停了车走进店里,虽然只是几步路的距离,却觉得有些坚持不住。

其实她感冒已经有一周,断断续续时好时坏。

她很少生病,家里完全没有准备常用药。这样的症状影响不到工作,她连药店也懒得去。这几天她连冲剂都没有喝,只是意思意思多灌了几杯热水。

华容曾经说她不知道照顾自己的身体,生了病也不管不顾的,但是在看她生病几次之后也不得不改口承认她皮糙肉厚轻易不能被征服。她一年里面也不见得能够抽出几个小时来保养自己,生了病从不休息只是硬抗,抗不过随便丢一颗药,往往也就好了。她当然不是真的觉得自己耐摔耐打百病不侵,只是厌烦医院又嫌弃吃药麻烦罢了。大概病痛这一类东西也会惧怕勇往直前的懒人,竟然真的很少给她找麻烦。

但是这次……好像真的有点麻烦了。

泉源不知道自己烧得多厉害,只觉得头脑昏沉,皮肤摩擦着衣服也有些疼痛。她觉得要是不强打起精神来的话可能就要当场昏倒,终于站到了柜台边上的时候简直有种劫后余生的感慨。

向看店的姑娘要了一些冲剂一盒普通抗生素还有一只体温计,总觉得声音嗡嗡杂杂的,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方说体温计刚好卖完了要去后面拿过来请她等一会儿。

她点点头,对方好像又问了她什么,隐约觉得是问她需不需要帮助,她又下意识地摇摇头。

没有依靠别人的习惯,更何况是陌生人。

营业员拐进侧边的小门去仓库了,只有电视的声音响着。大概是一部韩剧,听起来无比别扭的语言,还有种令人不适的声嘶力竭——这声音让她头痛欲裂,简直像是要杀死她。

意识混沌。这状况很糟糕。

泉源摸到手机,上面数字“1”的快捷键代表华蓉。泉源身边没有值得联络亲朋,也只有华蓉算是她唯一会偶尔麻烦的好友。

叫她来吗……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视线已经模糊不清。这里离家不算远,但是自己回去的话……

不,算了吧。

她想起华夏离开时那躲闪的目光,想起华蓉的矛盾和歉疚神情,最终没有按下那个数字键,而是缓缓地走到了药店一侧的一排座椅旁。

不要麻烦她了。休息一会儿应该就好了。

泉源独自坐在座椅上,衣服上潮湿的寒气慢慢浸透她的身体。

她觉得世界摇摇晃晃地……摇摇晃晃地……渐渐黑了下去。

  ☆、第八章

刘云摆着左手关东煮右手臭豆腐脖子边还夹着一把大黑伞的架势站在药店门口,她停了一会儿找好角度,然后伸脚踹开了门。

不是她有闲心在这大冷天的晚上出来晃荡,而是帮人顶了一会儿班,刚刚才从凄风苦雨的交通岗里解脱。她没病没灾身体好,本来这种时候也不会跳哒来这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店串门,只是今天里边值班的是自己堂妹,所谓表亲隔层纱,堂亲亲骨血,在刘云眼里这堂妹就是自己嫡亲的小妹妹。

夜班通常不要女人来值,刘云的堂妹刘晓晓也是被临时抓来顶缸,她觉得大晚上自己一个人实在无聊,所以就拨电话叫刘云来陪她。

下午接到刘晓晓电话的时候刘云正在吃饭,听见话筒对面嘤嘤哭泣的声音她差点没忍住把盒饭扣到对面同事的头上。

这丫头在电话里很是凄凄惨惨戚戚了一番,然后又表达了大约十分钟的对刘云的思念有如那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云云,最后才嘤嘤嘤地说:“堂姐你晚上来陪我呗?”

在刘云眼里刘晓晓从小就是傻大胆,爬高下低上树进水的事情她一样都没有少干过。诸如那些捅蜂窝,拿石头砸水牛,在狗尾巴上绑小炮之类危险系数偏高的娱乐也一样都没有落下。

刘晓晓何止是野猴儿,简直就是混世魔王——最糟糕的是那时候她是个憨厚中带些天真又有点傻缺的混世魔王,导致刘云有心想好好教育教育这个妹子,最终都没忍心下手。

作为一个有理想有担当的姐姐,刘云小时候没少替刘晓晓擦屁股背黑锅,她要应对的对刘晓晓的指控更是水涨船高越来越令人发指。

时至今日她当然不会相信从刘晓晓嘴里说出的一切诸如“姐我好害怕,姐晚上一个人真恐怖呀,姐你要是不来陪我我会很伤心”的论调。

更何况,一个拥有着刘春花这么威武的曾用名,又有狗剩儿这么霸气外露的小名的人,怎么可能害怕值夜班?

听完刘晓晓哭诉的刘云咽下最后一口饭,一边收拾桌子一边用脖子夹着手机道:“其实你主要想的还是宵夜吧?说,想吃什么。”

“姐你真知道我~”

“少贫,我连你罩杯号都知道。”

“讨厌啦,人家好娇羞。”

一刹那刘云体会到了被接上220V电压强制做功的感觉,浑身的寒毛都风中凌乱了。但是作为一个有理想有道德的新时代女青年,刘云从来都有有困难从不退缩,坚持奋斗迎难而上,死缠烂打打滚耍泼就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一定要胜利的决心。她翘起手指做兰花状——虽然电话对面看不见她这个动作,但这主要是为了给自己酝酿情绪:“妹妹亦好生讨厌,姐姐不过是同你开个玩笑罢了……妹妹这样说,姐姐……姐姐也好生娇羞。”

啪嗒一声,刘云对面的同事几乎要把盒饭扣到自己头上,但还是风中凌乱地忍住了。刘云向对方邪魅一笑,捏着手机扭哒着扔垃圾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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