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掷温柔gl 作者:闵然【完结】(19)

2019-03-30  作者|标签:闵然 温馨

陆子筝却是淡淡一笑,转过头目视着连萱:“我和连总的交情,怕是还未好到我可以直呼你的名字。”

连萱闻言,身子抖了抖,咬了咬唇,看了陆子筝一眼,沉默了。

一路再无话,陆子筝不问连萱目的地,连萱也没有告知。陆子筝侧着脸,专心致志地看着车窗外的景色,从街灯纷繁的闹市,渐渐到了空旷只有车流的笔直大道,而后,蹭蹭蹭地,竟上了高速……

陆子筝索性闭上了眼睛,等着连萱最后的停车。

不知道车子不知疲倦地驶了多久,连萱终于停下了车,摇下车窗,和一个保安模样的人出示了不知什么证件后,车子又放缓着速度往里驶进。

陆子筝睁开了眼,只觉得车窗外的景色,莫名眼熟,一时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连萱终于又开口:“子筝,还记得这里吗?”

她停了车,笑着示意陆子筝下车,望着前方一片空旷的草原,满目皆是怀念的神色。

陆子筝环顾四周,看见“天新园艺”的标牌后,终于认出了这地方。连萱竟然带着她上了高速,驱车至少三个小时来到了这个临州与居州的中间城市,她们高中出游曾经到过的“天新园艺”,这出乎了陆子筝的所有意料。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连萱,连萱只是淡然地对她笑了笑,踩着细长的高跟,摇曳着单薄的晚礼服,抖瑟着身体往草坡上走去。

陆子筝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思绪万千。

连萱转过了身子,嫣然笑语:“子筝,上来啊……”

连萱在高坡上的单薄曼妙的身影,渐渐和她记忆中的身影重叠,那一年,连萱也是这样站在那里,语调软软地唤着她:“子筝,上来啊……”

陆子筝不自觉地听从了她的呼唤,看着她,一步一步往上走了去。

连萱踩着高跟一歪一扭地走到了坡上的最高处,稍微理了一下晚装裙摆,就那样席地而坐。她仰头看着夜空,语气雀跃地像个孩子,伸手指着天空,歪过头笑着对陆子筝说:“子筝,你看,那两颗星星还在那里。”

陆子筝顺着她指示的方向抬头看去,今夜月圆,夜空只有寥寥不明的几颗星,离着月亮远远的地方,确有两颗星,分外明亮。与当年她和连萱躺在这里看的那两颗星星,很像很像,两颗星之间的距离,还是那样的近,仿佛这些年间,它们一直相守在原地,未曾远离过。

陆子筝在连萱的身边坐下,看着她脸上尤带着笑意,风吹过,细碎的刘海遮住她明亮的眼眸,她双手环胸,冷的抖了抖身子。陆子筝伸手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呢大衣,披在了连萱抖瑟的身上,禁不住也打了个寒颤。

连萱双手紧着大衣,双眸一眨不眨地看着陆子筝,眼波流转,似有千言万语。

陆子筝不过只看了她一眼,便把目光投向了夜空,声音里清清冷冷,在夜色里越发寂寥:“不一样的,从我眼里看到的它们,已经走了很远很远,离得很远很远。”她低下了头,看着远处茫茫的夜色,低声说着:“像是还在原来的位置,却已经不是原来的距离。”

连萱的凝视着陆子筝的双眸渐渐黯淡,她抱紧了陆子筝为她披上的大衣,却觉得身上越发地冷了。她挪了挪身子,靠近了陆子筝,把大衣敞开,一边挂在陆子筝的肩上,一边套住了自己的手臂,头,轻轻地靠在陆子筝的肩上:“子筝,听我说个故事好不好?”

陆子筝没有推开她的头,由着她在她的肩头低语,目光落在了脚下枯黄的草上,神思悠远…………

好花不常开,好景不长在,今冬枯萎了的丛草,来年春天虽会再绿,却也不会是那时的那丛鲜绿了。这里的好景依旧,身边的连萱美丽依旧,可有些东西,就是不一样了。

听,她现在心跳是这样的平稳,有序。

陆子筝认真地想,江怀溪的烧退了吗?

  ☆、第20章

连萱靠在陆子筝的肩头,声音轻轻缓缓,飘渺悠远:“从前有个小女孩,她的父母因着祖父和外公是过命的兄弟,从小指腹为婚而结合。女孩的母亲很爱她的父亲,她的父亲却在女孩十一岁的时候带回了一个女人和九岁的男孩,她的母亲两年后就郁郁而终了,女孩也在那一年被父亲送去了英国读书,近乎流放。三年后,女孩在英国犯了病几乎要病死,外公对她的祖父施压,祖父因觉愧对昔日兄弟,终于狠心收回了她的父亲对公司的掌控权,召回了女孩,宣布她是公司唯一的继承人。为了得到祖父的支持和疼惜,女孩多年一直如履薄冰,唯恐有任何行差步错。”

她见陆子筝听得没有任何反应,用松软的头发在陆子筝的颈窝蹭了蹭,轻声说道:“子筝,你猜猜,故事里的这个女孩是谁?”

陆子筝第一次听见连萱说起自己的家事,尽管她说的是这样风轻云淡,陆子筝却也听出了她的不易与辛酸,年少失恃,流落异国,对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来说,其中的艰辛可见一斑。如果是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她一定会心疼地拥连萱入怀,恨不得替她的父亲补偿她所有的委屈,可是如今,她却叹了口气,只觉得无限惆怅。

连萱知陆子筝一定听得懂在说什么,她没有回她的话,却不妨碍着她继续说下去:“母亲去世的时候立下遗嘱,若是父亲续弦,她身后的财产将尽数捐献给慈善机构,借此威胁父亲,让他不敢轻举妄动。她死前,满是憎恨地对那个女人说,她要她这辈子都踏不进连家的大门,要让她的儿子,永远顶着私生子这个名号。祖父在接回我后,便不许父亲再带他们回连家的大宅。然而今天,祖父因病去了安州养病,父亲便带着那个女人还她儿子,公然出现在了我的生日宴会上,俨然一副父慈子孝,伉俪情深的模样。”

她顿了一顿,声音低低带着黯然:“那时候我突然觉得好讽刺,又何必这样大肆庆生呢,环顾四下的热闹喧嚣,我不知道他们在狂欢庆祝着什么。连我都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又有谁,是在为了我的存在而感到庆幸呢……”

陆子筝觉得她的毛衣湿湿的,连带着她的心,也有些湿。终于,她还是心软,叫出了重逢以来一直没有喊出口的:“连萱……”

她的声音轻轻的:“连萱,生日快乐。”

她看见连萱从她的肩头微微抬起脸,双眸中还泛着晶莹的泪光,颊畔却泛起了甜美的微笑:“子筝,从重逢以来,我就一直在盼着,盼着你再这样,这样叫我一声。”

连萱说:“母亲她这辈子都没明白如何争取自己的爱情,她只知道,不能放手本该属于她的东西,是丈夫,是名分,是她身后的财产。所以,她也只教会了我,替她保住本该属于我的东西。她没有告诉我,如果守着还是不快乐的话,是不是应该放手。如果得到的不是最想要的,是不是应该舍弃。子筝,你教教我。”

陆子筝深深地看了连萱一眼,却回避了这个问题,转了头淡声安慰着她:“你会快乐的。”连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她又如何教的了她。她不知道连萱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又或许,其实连萱也没有真的期许她能给她答案。

连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无怀念道:“子筝,母亲走后至今,我快乐过的日子,也不过是和你在一起的那短短一年,至此以后,怕是难有了。”

陆子筝看见连萱当年本是令她心醉的甜美俏容而今爬满了苦涩惆怅,不由得心下也沉了一沉。又见连萱从她的肩上抬起了头,环顾四下,纤指遥遥指着远方细数:“我记得那里有一个钓鱼台,那时候你可笨了,一条鱼都没有钓上来;那里的旁边是一个水上世界,你当时胆小,还不敢一个人走过锁链桥。再旁边一点,是我们休息的宿舍,晚上管的很严,舍管可凶了,这时候你倒来了胆,非要带着我来这里,结果被舍管发现了,一路跑,一路笑……”

“一路跑,一路笑……”最后那个“笑”字,湮没在了连萱的苦笑中。

她说的所有过往,陆子筝也记得清晰。多年前喜欢着连萱的时候,想起来像是心上抹了蜜一样甜,连萱离开后的很长时间里,回忆起来,却像心伤上撒了盐一样疼。

那一年年段组织春游,陆子筝本来一向是不参加这类的集体活动,因为每到自由组合选择宿舍的时候,她就会面临无人想要的尴尬境地。这一次,却因连萱,有了例外。

连萱邀请她与她一间宿舍,并且,因为春游场地是连家产业之一,连萱身份特殊,她们可以申请两人一间,陆子筝自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并且,万分期待。

春游的途中,连萱一路都陪在了她的身边,跟着大队伍参观了几个展馆之后,连萱便向带队老师申请了和陆子筝自由活动。于是,说起来的集体春游,倒成了她们两个人的二人出游。

正是草长莺飞好时节,春光大好,连萱便起了兴致想要写生,二人便找了个好地方,陆子筝可以安静地钓鱼,连萱可以尽兴地作画,互不相扰。

可当陆子筝租借了鱼竿,抛下了诱饵,专心一意想要钓鱼的时候,连萱却盯了她半响,打趣道:“这里风景虽好,却不及子筝你的万分之一。”

陆子筝的脸,瞬间就红透了。

连萱却越发得意,临时起意道:“子筝你这样美如画,我怎么能错过呢,让我把你画下,定格住这样的美丽瞬间。”

陆子筝一脸含羞,自是不肯,放了鱼竿就想起身去夺连萱的画板,连萱却皱了皱眉,满脸正经地叮嘱她:“子筝,不要动。”

陆子筝见她认真,虽还是羞涩,心下却是欢喜的,还是由了连萱,重新拿起了鱼竿认真地做起了她的模特。

后来,连萱总是嘲笑她笨,钓了半天,却连一条鱼都没有钓到。她却不知道,陆子筝不是没有感受到鱼儿上钩,只是担心着影响她作画,因而不敢妄动,只由着鱼儿上了钩吃了诱饵,悠悠地又游走了。

后来那张画,陆子筝也没有讨要成功,连萱说,她要带回家,装裱在卧房里,这样,睁眼后的第一眼,闭眼前的最后一眼,看到就都能是她了。

那时候连萱说的那样温柔认真,陆子筝几乎要犯了人生的三大错觉之一,叫做,她也喜欢我。

后来,她们一起去了钓鱼台旁的水上世界,那里吊桥摆放惊险刺激,惊呼声嬉笑声不绝于耳,连萱对此不感兴趣,陆子筝却有些跃跃欲试,连萱便鼓励着她去试一试。然而,她有心没胆,上桥走了没有几步,因前面同学走的步子又大又重,桥开始剧烈晃动,木板铺成的桥面开始下坠,打湿了她的鞋面。陆子筝双手紧紧握着铁索,双腿再不敢迈开一步。

连萱却不知何时也上了桥,轻轻拉过了她的手,笑着安抚她:“子筝,不要怕,我拉着你的手,要落水的话,也有我陪着你。”

她握紧了连萱的双手,像是握住了全世界,只觉得心上生出了无限勇气,有连萱陪着她,别说是这样一座小小的吊桥,便是刀山火海,黄泉碧落,她也无所畏惧了。于是,便从从容容地横渡了那片小湖,牵手走过了那座摇晃的铁索桥。

夜里看了晚会回了宿舍,到了宵禁时间,陆子筝在窗台数着星星,遥遥望见远处的草坡,突然生出了无限的浪漫情怀,非要怂恿着连萱一起去。

“天上繁星闪闪,坡上凉风习习,萤火虫扑闪扑闪从眼前飞过,你不想去感受一下吗?”陆子筝说的诱人,连萱听着也心动。

于是二人便关了灯小心翼翼地往下走,哪成想刚准备出宿舍区便被远处的舍管看见了,舍管大声呼喊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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