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蓝你这混蛋！”
少年拔高的声音有着浓浓的倦意和不满，在清晨的安静中带来一阵悸动。
苏蓝扶了扶自己的眼镜，笑嘻嘻看着被自己丢进大浴缸里的少年，对方软软趴在浴缸边，双手垂在地面，彷佛暴毙在洗浴中的死尸。
“又睡着了？”
苏蓝嗤笑一声，蹲下身来，伸手扶起少年的头。
少年双眼闭着，嘴唇微微张开，刘海湿漉漉贴在额前，挡住了眼睛。
苏蓝伸手将少年的刘海拨弄到一边，一手轻轻捏住对方的耳垂揉搓着，直到对方舒服得哼出声音来。
“小肥蛇，你不是闹着要和我去旅游的？再睡下去就没有车票了。”
“嗯……可以坐飞机。”
少年闭着眼睛哼哼，已经醒了过来，却仍不愿睁开双眼。
苏蓝唉了一声，伸手去拧水闸门，温热的水从花洒喷涌而出，喷洒在少年身上。
少年总算睁开了眼，恹恹地看着蹲在自己身前笑得不怀好意的男人。
“你想干嘛？”
“温水可以煮青蛙，不知道温水可不可以煮了小肥蛇！”
“混蛋！”
少年大怒，瞪圆眼睛伸手推开眼前道貌岸然的痞子，将厚厚的帘子拉起，哗啦哗啦洗起澡来。
苏蓝起身走到洗漱台前，拿起干毛巾擦擦自己沾水的头发，取下眼镜擦干净，又戴回。
帘子里的水声停了，少年的声音好一会才响起：
“苏蓝……给我拿衣服来。”
苏蓝眉头微挑：“你可以自己爬出来。”
“要出门啊！”
少年的声音里有些不耐。
苏蓝唉了一声：“少爷，什么时候给小的开工钱啊！”
说着，他转身走到门口，将专门装新换衣服的篮子提起，递到帘子后，自己转身出了门。
苏蓝到厨房里将牛奶倒好，喝光了一杯咖啡，才看到少年顶着湿哒哒的头发冲了出来，端起牛奶一气喝光，粉扑扑的脸看起来格外好捏。
“看什么看？”
少年冲苏蓝道，顺便拉了拉自己有点歪掉的衬衫。
苏蓝摇摇头，拿起身边早就准备好的毛巾拉过少年就开始揉：“我到底捡你回来干什么啊干什么？”
“切！谁知道你想干什么？你能干什么呢？”
少年嘻哈着回道，身子却微微向苏蓝的方向靠。
苏蓝微笑着，替自己身前的奇怪少年擦着头发。
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
今年1月学校里刚放寒假，他就去了南边的小城旅游，不小心跌下山崖之后，遇见了这个奇怪的少年，并且将他一直带在身边，直到带回这个城市。
苏蓝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少年，替他将衬衣的衣领翻好，手指触到对方温热的皮肤，令彼此都颤了一下。
至少在现在，少年看起来就和一般人完全没有两样。
黑色的头发，深褐色的眼睛，挺秀的鼻梁，白皙细腻的肌肤，双唇透着淡淡的绯色，年轻而充满活力的躯体包裹在舒适又合身的衬衫和西裤里，苏蓝低头看着少年穿着新球鞋的脚，点了点头。
“走吧，我们去买票，五一我排了假期，可以好好的玩一下。”
苏蓝伸手拍拍少年的肩，带着对方一起向门口走去，钱包手机都在门口的鞋柜上，出门前一把抓了就可以走人。
天色还比较早，路上的行人不多，很容易就召到了空闲的出租车，坐上车去，苏蓝好笑的看着身边嘀嘀咕咕的少年。
“小青啊，在说什么呢。”
“没吃饱。”
被叫做小青的少年没好气道，扭头去看身边车窗外的风景。
苏蓝要去的是火车北站，而他住在滨江三桥以南，出租车在宽阔的桥面上行进，蔷薇花开得热闹。
苏蓝看着车窗上的倒影，少年趴在玻璃上，瞪圆了眼睛看着窗外的世界，令他感触颇多。
他还记得自己初见少年时的震撼，远比他曾经的经历更令他无法忘怀。
少年微微喘息的胸膛，生动的面容，还有即使被雾气阻挡了阳光，仍旧灿烂得令人晕眩的那条尾巴——像是世间最美丽的翡翠精雕细刻出来，长度和色泽都美好无比的尾巴，似人而非人的少年像山间的精灵一样动人。
苏蓝感觉到自己的心在瞬间几乎要停止了跳动，而后就是为了眼前这个少年而开始了新的悸动。
他将企图攻击自己的少年以不太光彩的手段降服，而随着山林里的雾气渐渐散去，美丽的少年也恢复了人类的外在，那宛如惊鸿一现的美丽尾巴变作白皙均匀的双腿，并狠狠踹了自己两脚作为回礼。
苏蓝看着因为激动而一头撞在玻璃上，不得不捂住鼻子小声呼痛的肖青，极力忍受着破口而出的笑意继续回忆。
在他的有心查找下，慌慌张张消失在山林中的少年被他从小城里的山村里找了出来。
一脸倔强的少年被村长从矮小的房屋里拉了出来，看到自己后瞪圆了眼睛，又有些绝望，只那么一眼，苏蓝就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自我。
他第一次产生了如此强烈的欲望，他想要将这个漂亮的小家伙藏起来。
一切比他想象的还要便捷。
少年作为人类的存在单薄得令他有些难过，肖青，十六岁，无父无母，跟着一个姨奶奶生活，要领养他，实在太容易。
“你和我走，我就发誓绝对不把你的秘密说出去！”
没人注意的时候，苏蓝摸着肖青的头，笑眯眯道，代价是脸上挨了一拳。
善良的老师想收养桀骜的山间少年第一回合，老师败走。
过年的时候，苏蓝大包小包礼物拎着，各种证件带着，又跑了一趟小山城，从当地教育局局长再到村子里年纪最大的老先生，所有人都对态度诚恳的老师赞不绝口。
“跟我走吧，我只想你学到更多好东西！”
肖青和村子里的孩子一起抱着崭新的书本看着的时候，苏蓝蹲在他身前，手搭在他肩上。
桀骜的山间少年扭头看看自己身边欢乐的人群，眼神有些黯淡。
新学期开学前，苏蓝坐在自己堂哥司机小张开的吉普车上，带着课本文具还有一些体育用品，再次站到了肖青身前。
欢乐的人群中，少年红了眼。
苏蓝将他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后背：“跟我走吧，大家都这么希望。”
肖青收拾好自己为数不多的东西，坐上了从未坐过的小车，慢慢离开了他生活了十多年的故乡。
看着欢送的人群渐渐远去，趴在后车玻璃上看了好久的肖青长长地叹了一声，继而转过身来，在司机小张的惊讶中，一拳揍向笑得开心的苏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