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医在唐朝+番外 作者:壶妖灵(上)【完结】(13)

2019-04-20  作者|标签:壶妖灵 穿越时空 年下 宫廷侯爵

  李璟见他半响噎得说不出话,更断定刘大娘口中的侄儿的朋友的嫡长兄所言不假,赶紧慌慌张张地擦干了眼角的泪痕,更认真地望着吴议。

  “你不要去长安,以后我吃胡饼皮,肉馅都留给你吃。”

  吴议正头疼这出风波会闹成什么样子,冷不丁听他许下这个仿佛比天还高的承诺,禁不住笑出了声:“行啊,这可是你说的。”

  李璟当机立断地跟他拉钩协定:“我反悔我是小狗,要是你反悔去了长安,那就,那就……”

  “就罚我以后吃胡饼不能吃肉馅。”他也尽量收敛笑容,端出一本正经的样子,“咳咳,天地为证,李福为鉴,我们两个可约好了。”

  李璟当即欢呼一声,泪眼里翻出笑花。

  李璟听到的风声,一点也不落地灌进李素节的耳里,他自问不能像个无知小儿一样横冲直撞,却拘不住心里快要破膛而出的念想——

  长安。

  一座生育了他,抚养了他,而最后驱逐了他的城市,是这个伟大王朝勃然跳动的心脏。

  他的家乡。

  他想家了,想念长安深巷里一朵刚摘下的杏花,想念大明宫里摇曳着垂柳的一池碧波,也想念父亲在闲暇时替他们牵出的一出皮影戏。

  “素节既旧疾患,宜不须入朝。”

  无中生有的十一个字,就把他彻底打入冷地,他不似吴议那样与命争锋的少年心气,亦不敢背上大逆不道不孝不义的骂名,还不等他作古入土,半生荣辱都已经被全天下盖棺定论为简简单单的“仁弱”二字。

  一撇一捺都割在心头,在岁月里结疤留印,从此再也不能抹除。

  李素节的目光落在窗外李璟憨笑的面容上。

  他的儿子还很年幼,长安是个很美的地方,他希望他也能亲眼看一看。

  吴议陪李璟在院子里玩闹了好一阵,才哄得小朋友老老实实回去书房练习书法。

  刚想回自己的小厢房轻轻松松地瘫一会,便瞧见李素节笑容和煦地迎面走来。

  照面就是开门见山的一句:“恭喜。”

  吴议暗自抻了抻疲软的腰骨,依旧装傻充愣:“郡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听说你颇得张博士青眼。”李素节索x_ing挑明了话头,“那一位博士我也曾相熟,他素来爱惜人才,断不会埋没了你的才学,想来时日一到,你就要随他赴京,从此之后青云直上、鹏程万里,前途不可限量啊!”

  吴议心口一顿,这才明白李素节往常那副自信是来自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李素节这个人呢,在历史其实基本没有啥名堂

  比他更有名的是他的姐姐义阳公主李下玉、高安公主,就是被武则天幽囚数年后,强行嫁给两个屌丝的可怜妹纸

  而比这两位更有名的,是他们的母亲萧淑妃

  想必对唐朝稍有兴趣的朋友,都听过她那句“我后为猫,使武氏为鼠,吾当扼其喉以报”

  在这样的身家背景下,这位四皇子的日子是真的很苦了

  而李璟作为他的嫡长子,其实和乡下泥猴没啥大的差别

  不过清贫归清贫,小朋友的童年还是很快乐哒

第12章

  他想了想:“我出身微贱,本是Cao莽一个,根本不是官学里的生徒,连被甄选的资格都没有,恐怕要辜负郡王爷的期望了。”

  李素节抚手大笑一声:“此言差矣,所谓有志者,事竟成,从古至今都不缺困境里面逼出来的英雄豪杰。就拿汉时名臣陈平来说,他出身贫寒,地位低贱,但勤学不辍,艰苦奋斗,终于光耀门庭,流芳千古。所以真正的良木,愈是在贫瘠的土地,愈能扎根得更深更稳。从来英雄不问出身,能否有成还赖时运,你难得有这样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又怎么能轻纵了呢?”

  这位四皇子的话语字字铿锵,句句有力,要放在高考场上,绝对是一篇令考官叫好的满分作文。

  可惜吴议是个不爱文学爱科学的理科生,这种博古论今的励志议论文早就折磨过他整个高中生涯,让他生生锻炼出一双百毒不侵、油盐不进的眼耳。

  更何况出人头地未必就是风光好事,君不见扁鹊惨遭同行妒杀,华佗亡于政客毒手,现任皇帝李治动不动就要头风发作,算算年头,过不了多少年就要迎来武则天统治下的酷吏时代。

  他可不想尝一遍请君入瓮的把戏。

  总而言之,劝人学医,天打雷劈,这话放在哪个时代都不会错。

  于是他淡淡一笑,又把太极推了回去:“郡王爷言之有理,只是我命薄福浅,老天赐我不死已然是莫大的恩惠,又岂敢觊觎更多。”

  李素节还不肯死心:“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孔明先生尝自叹命途多舛,终成一代名臣,你又何必妄自菲薄?”

  吴议几乎闷出一口老血,要和四书五经倒背如流的文科小天才李素节辩论,他那点墨水实在是不够用。

  也难怪武则天这么厌弃这个别人家的儿子了,李素节动辄就引经据典地写篇小论文,内容还多半是忠孝仁义那一套朽出虫子的老生常谈,他本来是跟亲爹剖心剖肺地陈情,只求一个安稳日子,却没意识到一字一句都戳到继母的背脊骨上。

  武则天可不是受人恩惠的吴议,既然不能从文章里挑出错处,就干脆大手一挥,赐他个永不归京。

  眼不见,心不烦。

  李素节自知一篇《忠孝论》害苦了自己,从此投笔从言,再也不白纸黑字地留下证据了。

  吴议有幸成为继李璟之后第二个长篇大论的受害者,正绞尽脑汁如何把这糟心事敷衍过去,李福已慌慌张张从门口撵过来。

  “老爷,吴府的人来请,说请您过去和张博士同席吃顿饭,还有……”他觑眼瞧了瞧吴议莫名欣慰的神情,结结巴巴地补充,“还有吴公子,说也请你过府一聚。”

  吴议才松了的一口气顿时又堵回心口:“我?”

  李福捣蒜似的点点头,也跟着主子一起加入八卦的阵营:“吴先生来了我们郡王府这么久,吴老爷从来也没支过人问个信,今天却特意要你也入席,准是张公开了金口!”

  还不等吴议出言谢绝,李素节已经开了尊口:“你去回个话,说我们即刻就来。”

  李素节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吴议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只好跟着他拖着李家上下几口一起去吴府蹭饭。

  前脚才踏进门槛,耳后便传来一道凉飕飕的声音:“母亲说当日有人指天画地说自己和吴府了无干系,否则誓不为人,吴九,听说你也在场,可知道是谁?”

  吴九抻长了舌头怪声怪调地附和:“那人口口声声称自己不是吴家的人,却腆着脸皮继续姓吴,老奴也不知道该喊他什么名字了!”

  吴栩主仆二人缩在旁院,隔一道墙几乎是指名道姓地奚落吴议,言语中的刻薄尖酸连李素节听了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改名换姓是要报备官府的大事,吴府明面上一刀两断答应得痛快利索,江氏却背地里早压了吴议的户口不肯放人,要倚仗这位父母官自己去审理自己家的破事,跟与虎谋皮有什么分别!

  就算吴绩肯卖他郡王爷一个薄面,按当朝律法规定,普罗百姓要分门立户,须地方上先行批复,再在年末统一上报户部,等着来年开春的文牒发下来,才算是正式完成了手续。

  所以,吴议要摘掉吴家的姓氏,还早得很。

  吴栩正是捡了这个空漏借机嘲讽吴议,不过有贼心没贼胆只敢隔墙放话。

  李璟牵着吴议的手,全然听不懂隔墙的恶意,本着不知为不知的诚实品质,还是悄悄地戳了戳吴议的腰杆。

  “他们在说什么啊?我怎么都听不懂?”

  吴议冷眼望旁边一瞧,回敬一句:“咱们是人,当然听不懂狗说话了。”

  李璟信以为真,小手攒紧了吴议的拇指:“这里有小狗变的妖怪吗?”

  吴议不禁哑然失笑,差点忘了这孩子迷信鬼神难以自拔,当然听不出他的反讽之意。

  他收回目光,垂首一笑:“不怕,狗都是仗人势的,只要你自己行的正坐的端,它们也只敢隔墙吠人,不敢伸口咬你。”

  吴议的一番话意在言他,字字都扎在吴栩心口,他恨不得真的冲破这道墙一口咬上去,却被吴九半拖半拉住。

  “少爷,夫人再三交代过,如今张博士住在府里,咱们处处都得谨言慎行,今天若和他起冲突被张博士瞧见了,岂不白白便宜了他!”

  吴栩咬得一口牙齿都吱吱作响,忍不住冷哼一句:“说得也是,他素无教养,出言不逊倒不奇怪,我可断不能为这种败类坏了名声!”

  他声音高过墙去,就要看看吴议还有什么话说。

  等了一响,隔壁都是一片静悄,他略觉不对,吩咐吴九去瞟一眼。

  吴九得令,搬了个梯子往上一爬,但见门口落叶扫过,哪里还有半片人影。

  等吴栩y-in沉着脸回到厅堂时,众人早已列席坐好,张起仁端坐席首,睥睨四下,无形中透出一股泰山压顶的气度。

  李素节和吴绩分列其侧,江氏手执一枚官窑出的汾白瓷壶,满面恭顺地替他三人添一杯新酿的桂花酒。

  他目光下移,便瞧见了最不想看见的那张脸,吴议感知似的一抬眼,正巧和那道夹着刀片的视线相洽。

  两个少年横眉冷对,目光擦出电光火花。

  张起仁看在眼里,面上依旧屹然不动:“张氏与吴氏有世代之好,你们既是学生,又是老夫的晚辈,学海无涯,如遇困境,也可以和老夫说道说道,我虽老矣,也算是见过许多风浪了,还能给你们指点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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