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秋 by 路千回【完结】(2)

2019-05-08  作者|标签:

文案

面瘫王爷和二呆男宠的小白甜文


  贺丹秋本来是蓬山书院的学生,可惜没什么灵气,学也学不出头来。他秉了父母,想要回家,娶了幼时订下的方家姑娘,依靠家里的祖业,做一个安安分分的小地主。
  贺家算是当地的大户,长子贺长夏,幼子贺凌冬都是当地出了名的少年英才,所以二儿子贺丹秋平凡一些,反倒能够安心守护家业,孝顺父母,因此,贺家二老纠结了一下二儿子的不成器以后,也就答应了。
  可没料想,贺丹秋到家不过几天,还没来得及下聘向方家呢,贺家就出事了。
  那天下午的时候,一群衙役就闯进贺家大宅,一番搜刮喝骂以后,就将贺老爷押走了,只留下哭得肝肠寸断的贺夫人和六神无主的贺丹秋。贺凌冬从学堂回来的时候,带回了一个槽糕的消息,父兄竟然被牵扯进了南安王的谋反大案中,双双下了大狱。
  本朝风气优容士族,远没有前朝严刑峻法的苛厉,但是谋反,却是少数大不赦的重罪之一,轻则处死,重则诛族。贺丹秋实在想不出来,老实的父亲和耿直的兄长怎么会卷入这天大的祸事中间,而且这一代的贺家,远没有祖辈时的强盛,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他连个求助的门路都想不出。
  贺夫人哭得一刻不止,贺凌冬年纪不过十岁,也还没有什么主见。这时候,一家的重担竟全压在了贺丹秋的身上,压得这个平素得过且过的少年也一下子懵了头脑,不知道如何是好。
  惶惶过了几日,一边宽慰哭昏过去的母亲,一边哄骗年幼的弟弟,贺丹秋嘴边都长出了几个偌大的血泡,连水都喝不下肚了。这几天,他也走了几户平日同父兄交好的人家,可惜人家连大门也不让贺丹秋进,也有好心的,偷偷派亲信传了话,说是这次大祸实在帮不上什么忙,就请贺丹秋不要再上门了。这种话更让他的焦虑加了七分,却如同无脑的苍蝇,连撞都不知道该朝哪里撞好。
  谁都知道,贺家的大门,如今是连狗都会绕着过的地方,可没想到,贺家这副境况也会有访客上门来。
  这天黄昏时候,贺丹秋就在家里接待了一个意外的客人。
  来人约莫五六十岁的年纪,虽然服色暗沉,可细细看去,却是锦绣奢华,不是一般人能用的料子。他的举止矜贵,神色冷淡而傲慢,全然没有因为来贺家而生出半点心虚畏缩的样子,可偏偏又矛盾的显得很谨慎,这人先是坐着看不出来历的黑篷马车到了后门,进门前也始终罩着铁灰色的斗篷,帽檐遮着脸,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这么一个人找上门来,贺丹秋带点紧张,又有点期待,只盼望贺家的危局能得点转机。
  哪里知道……
  自己,被人看上了?贺丹秋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了。他也知道,有些富商权贵玩女人玩腻了,便流行玩小倌儿,甚至还有类似的南风馆,明目张胆的开在陵水桥边上。他以前还远远见过那些小倌儿,一个个细皮嫩肉的,走起路来搔首弄姿,比挂了牌的粉头还要打眼。贺丹秋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把自己和那些人联想到一起去。
  所以乍听那老者的话,贺丹秋第一个反应即不是羞怒也不是恶心,他的第一反应是揪上了自己的脸皮,一则是觉得自己听错了,二则,实在是疑惑他什么时候长了一张女人脸,竟然,竟然……被个男人看上了?!
  贺丹秋只顾自己发愣,连那老者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等他终于从震惊里觉出点恼怒的时候,只看到那人在桌上留下的一张帖子。
  他抓起那张帖子,撕成两半,在手里揉成一团,可他刚想把这莫名其妙的纸团砸出门外的时候,又迟疑了。
  “在你这小门小户里是天大的灾祸,于我们爷而言,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我们爷能看上你,是你贺家天大的喜事,不说保一世富贵,但保你家平安却是轻而易举的。”
  贺丹秋抱着脑袋蹲了下去,手里还捏着那个纸团。这个十六岁的少年,遇到了他人生中从来没有遇到过的纠结。
  从小贺丹秋就是个不起眼的孩子,他的性格文弱安静,同两个兄弟比起来人又算不上聪明,这样的孩子虽然省心,可也着实难以博得父母的格外爱宠,虽说贺家上下也没有特别偏心,但是贺丹秋总是最容易被忽略的那一个。这也养成了贺丹秋十分和顺的性子,他不善与人争,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坚持,所思所想,不过是怎么孝顺父母,敬兄爱弟,和和满满的过他的小日子。如今突逢大变,这个文弱的男孩子纠结一夜,觉得为了贺家的安宁而把自己牺牲掉,也是为人子的义务,更何况,这还不是要了他的命,不过是觉得耻辱点……贺丹秋想了想以前看到过的小倌的样子,咬咬牙,觉得自己还勉强能够承受。
  于是第二日他便按帖子写的地方回了答贴,其中含蓄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愿,同时他也留了一个心眼,要求父兄出了大狱才应承下这件事情。
  那边倒很爽快,父兄果真很快就出来了,甚至还因祸得福,贺家老爷莫名其妙的升了半级,贺长夏还被府学老爷看中,收作学生,应考之路更加平坦。
  全家都为这次的事情疑惑又欢喜,只有贺丹秋,惶惶不安着自己的前路。
  又过去半月,贺家二子过陵水时不慎落船,几日寻找也不见尸首,人人都以为贺丹秋溺死在了江中。当夜,一个瘦弱的少年面对故宅方向遥拜,泣不成声。
  二
  知道看中自己的贵人竟然是赫赫有名的威远王的时候,贺丹秋也不知道自己是恐惧多一些,还是荣幸多一些。
  威远王是当朝最负凶名的王爷,是个听到名字就能让官场中人色变,止小儿夜哭的狠角色,传说他嗜血暴逆,杀人盈百,传说他府中没有留下一个妻妾,全都被他送去见了阎王,传说……
  贺丹秋被自己脑子里的想象劾住了,又疑惑起来,没听说这位杀神嗜好男色的啊……
  被悄悄送进王府的时候,贺丹秋听说王爷在外巡游,还要月余才会返回。他心头松了一口气,又发现府里人对王爷敬畏是有,可也没有外面传说的那么厉害,于是又松了一口气,等他听说原来王爷是在私下里巡游的时候看上的他,再算算父兄下狱的时间,觉得这位王爷好像没什么阴谋陷害举动的时候,不但更松了一口气,还起了一点点的感激。
  等到这位王爷快要回来的时候,贺丹秋觉得自己已经调试好了心情,于是开始认真的准备起来。
  他先是向服侍他的兰草和风铃几个丫鬟借了胭脂水粉等物,学习了描眉敷粉点唇等技能,又请人给他备了锦绣丝衣,颜色多是嫩绿粉红,鲜艳夺目。等到装备完全,贺丹秋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觉得终于得了南风馆里头牌的三四分神韵,很为自己的天赋而感动。
  王府里的下人大多不知道这个新来公子的底细,兼怀着对主人的十分敬畏,对于贺丹秋的做派自然不敢质疑,甚至还全力满足他的要求,而且在大多数人眼中,以贺丹秋的身份,这副扮相倒也不怎么违和。
  所以,当凶名在外的威远王回到府中的时候,面对的是一个穿着桃红色长衫,面色飞红,唇若丹朱的……男子。
  这个王爷比贺丹秋想象的要年轻许多,他身形高大,略有些瘦削,虽然说不上风神俊逸,但是久居上位自然有一派威严气势,只可惜他神情严肃,让人不由心生敬畏而难以亲近。
  这时候,正是月落梢头,摇曳的烛光弥漫着**的气氛,王爷神情严肃,冷峻的五官仿佛石刻,只一双眼珠子,上下打量了贺丹秋一番。
  贺丹秋落落大方的任主人打量着,他自忖今日打扮的无懈可击,比起那头牌,便是五分的精髓也得了,自然不怕人审视,只不过这位王爷的眼睛实在厉害,看人的时候仿佛刀子割肉,也难怪外面有那么多的流言风语了。
  不过贺丹秋觉得,再厉害的眼睛,也不过就是一双肉眼,多看看也就适应了,于是也就勇敢的回视过去,可惜这位王爷不给贺丹秋适应的机会,只停了半步的时间,就转身离开了。
  贺丹秋觉得自己有点失职,但究竟是哪里做错了又一时说不上来,只对那双眼睛心有余悸,他拍拍胸口,决定明日再好生研究这个问题去。
  “我的活祖宗,你打扮成这个样子是想膈应谁啊?!”唯一了解内情的管家大人也是刚回来的,看到贺丹秋的打扮,狠狠的吓了一跳。
  贺丹秋很无辜,他自觉十分认真的想做好自己的本分,可惜主人家似乎不怎么满意。
  “王爷就是看上了你原来的样子,你这么胡乱折腾,小心害人害己。”管家看他有点悔意,于是苦口婆心的劝着,“也不要再想着什么惹恼王爷,被放出去的天真话,真得罪了咱主上,你那一家子,照样得不着好。”
  贺丹秋更加无辜了,他可从来没有动过那些天真念头,他只是觉得,自己的面皮连清秀都算不上,素着脸怕更加会惹恼了那位尊贵的大人。
  知道自己做错了,贺丹秋回去就洗了那一脸的脂粉,整个人也觉得神清气爽了许多,再换上普通的青衫,他更加轻松得意。贺丹秋这时候觉得自己的以后日子大约也会好过得多,虽然想起那位威严至极的大人后,贺丹秋还是忍不住心中一紧。
  之后的半个月,王爷都没有靠近过贺丹秋住的小院子,府里的下人们虽然因为规矩森严而不敢怠慢,但是举止间到底少了些恭敬,也不如原来殷勤了。
  对于王爷的冷落贺丹秋是真的没什么想法,他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到王府里头讨生活的下人,是一个让主人家舒适开心的玩意儿,主人家觉得不舒适开心了,尽管把他撂在一边,贺丹秋绝不敢有半点疑义,等到主人家无聊了,招他凑过去逗逗乐,他也不会有什么不甘,这就是贺丹秋进王府时就做好的打算。
  于是,就在贺丹秋心平气和的过着足不出户的日子的时候,王爷又上门了。
  贺丹秋住的小院有些偏僻,但胜在素雅安静兼景色怡人,贺丹秋极喜欢后院一棵海棠树,时常在树下小憩。这日,正当他半梦半醒之际,一阵响动把他给惊醒了,结果他一睁眼,就看到了那位全身散发着冻人冷气的主人家正向他走过来。
  贺丹秋这时候还不怎么清醒,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看人都是重影,所以他看见那位大人,一时竟然也不知道怕,反倒是笑了开来,只可惜他的长相连俊秀都够不上,这么一副花下美人笑的好景,硬是被他那股子憨傻之气给破坏殆尽。
  王爷仍旧板着一张脸,看不出喜怒。清醒过来的贺丹秋忐忑不安的站在一边,低垂着脑袋,不知道怎么办。然后,他听到王爷问:“莫飞教的,你都学全了?”
  贺丹秋的脸先是通红,继而煞白。
  莫飞是前些日子管家领过来的,说是教他一些东西,教的,就是些男子怎么伺候男子的事情。其实,莫飞不过来了小半天时间,人看上去又是一本正经的,偏偏说的都是些见不得人的东西,直把贺丹秋说得全身冒冷汗,偏还不能躲,只能够战战兢兢的听完了,然后发了几天木呆,这好不容易快恢复过来了,又被王爷这句话给打了回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大声喊,“来了来了,这一天终于来了!”可是他说出来的话,却细小又无力,只弱弱的应了一声,然后,胳膊就被一只极有力的手抓住了。再然后,他就彻底的恍惚了。
  三
  疼,很疼,全身上下好像被撕成了两半,一半在冰里,一半在火上。
  贺丹秋僵直的躺在床上,眼睛呆呆的瞪着床幔,那个羞耻的部位一阵阵的痉挛着,连带着大腿根子和腰,都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他并没有怎么受伤,也许出了一点点血,但是比起贺丹秋之前打听过的情况,这已经好了很多。可他还是疼,从骨子里泛出来的疼,他也分辨不出这疼究竟是身上的还是心里的,贺丹秋揉一揉流不出泪的眼睛,觉得自己还能忍着,也只能忍着。
  他哆哆嗦嗦的从床上爬起来,王爷早就离开了,下人也被遣开了,屋子里空荡荡的,他却觉得异常安心。他摸索着溜进隔壁的屋子,木盆里是满满的热水,边上还放着方便清洗的工具,贺丹秋一边暗赞一声王府的训练有素,一边抖着手清理自己。
  温热的水滑过身体,说不出的古怪,贺丹秋连澡也不愿意泡了,只匆匆擦干了身子,换上干净的衣服,才别扭的叫来随侍的丫头,摆上点心,好好宽慰一下他早就咕咕作响的肚子。
  吃过早点,贺丹秋平时会去书房看看书,或者在后院里站一站,可今天,他却浑身别扭,坐坐不下,站也站不住,走到哪里都觉得有眼睛盯着他,下人们今天也异常殷勤,时时送上热茶,端上小食,搅得贺丹秋更加烦闷。
  他就这么焦躁的过了一天,不提身上的不适,心下的委屈,就是那些来来去去的王府中人也让他看不顺眼,待到日头渐没,贺丹秋决定好好再洗涮一下自己的时候,又有小厮传话,王爷待会儿会过来。
  贺丹秋一下子绷紧了拳头,又马上松开来,他强迫自己放松下来,软软的坐在席上,半闭着眼睛,觉得自从昨日起,这日子全成了煎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一个尽头。
  等到贺丹秋好不容易做完了心理建设,睁开眼的时候,他就看见那个高高大大的身影走进院门。
  贺丹秋站起身来,他觉得腿脚有些发麻,可仍旧勉力迎过去,一边还强迫自己笑出来,他知道自己笑得不好看,可是又不知道还能摆出什么其他的表情,只能尽量的舒展眉眼,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奇怪。
  他还没走两步路,王爷就已经到了他身前,迫人的冷气冻得贺丹秋一个哆嗦,还没来得及开口,整个人就被王爷箍住,半拖半拉的进了内室。
  贺丹秋微微抖起来,他知道自己绝对不应该这样,可实在控制不住,他全身上下好像跌进了冰窟窿,又冷又麻。
  王爷就这么一声不吭的搂着他,偶尔摸摸他的头发,捏捏他的脸,仿佛对待一个人偶,可是这人在贺丹秋身上蹭过去的肌肉又藏着极强大的力量,贺丹秋觉得王爷只要轻轻用力就可以把自己拦腰截断。
  贺丹秋起先万分紧张,生怕自己哪里触怒了王爷,可越是紧张越是控制不住,于是抖得更加厉害。可是慢慢的,他发现王爷只自顾自的摸摸捏捏他,根本就不在乎贺丹秋的反应,这份漠然竟让贺丹秋奇异的放松下来,连王爷那凛冽的杀气也渐渐忽略掉,他又想起自己玩宠的身份,竟然慢慢把自己整个人都靠在了王爷的怀里,随这人拨弄了。
  王爷抱着贺丹秋揉捏了一会儿,大约觉得捏够了,就半抱着他上了床,这下子贺丹秋重又紧张起来,可是王爷只是剥了自己的外衣,又剥了贺丹秋的外衣,再把贺丹秋朝怀里一搂,就睡起觉来。
  贺丹秋瞪大着眼睛,在他怀里怔愣了一下,发起呆,等到他感觉到王爷的呼气变得轻缓的时候,才忧郁的想起来,他今天还没有清洗的……
  天明的时候,贺丹秋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惊醒了,他半睁开眼睛,看到王爷已经坐了起来,但是还没有更衣,王爷披散着长发斜靠在床栏上,一只手拿着一卷书,另一手松松的搭在身侧。清晨的阳光懒懒的洒在王爷的身上,一下子柔和了这个人迫人的气势。
  听到贺丹秋醒过来的响声,王爷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仍旧是面无表情,但是贺丹秋突然就觉得不怎么害怕这个人了,他怔怔的看着王爷的脸,想着这个人位高权重,威名赫赫,现在看起来也不过就是一个二十郎当岁的青年人,比自己也大不了多少,也不知道这人年少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这么想着,贺丹秋就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觉得自己犯起了傻。
  这时候,王爷却突然一下子压过来,大手又把贺丹秋揽在怀里,他的头低下来,先是轻吻贺丹秋的眉宇,然后顺着额头滑下来,啃了啃贺丹秋的脸颊,然后在唇鼻间流连不去,最后狠狠的叼住贺丹秋的嘴唇厮磨起来,他的另一只手插进贺丹秋的头发里,更紧的把贺丹秋整个人都按过去,两个人的身子紧紧的贴在了一起,体温也突然升高了不少。
  贺丹秋觉得自己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一时间都忘了慌乱,只觉得自己的脸像是个嫩包子,被王爷上上下下的咬了个遍,又麻又痒。另一边,越来越粗重的呼气声也让他有些紧张,可又挣扎不得,只能被这位大人上上下下的摆弄。
  值得庆幸的是,王爷并没有继续下去,啃完了贺丹秋的嘴唇,他沿着贺丹秋的下巴颈子一路轻吻下去,最后停在了颈窝处,缓了片刻,就把贺丹秋松开,又坐了起来。
  贺丹秋松了一口气,暗暗抿了一下嘴唇,觉得两片嘴巴大约肿成了猪嘴,但愿能够快点消下去,否则他真不知道要怎么出门见人了。
  他正发着呆,王爷的手又拨过来,揉一揉他的头发,说:“我下午再过来,你好好准备。”然后,也不管彻底僵住的贺丹秋,径自唤来门外的丫鬟,穿好衣服,束好发就离开了。
  准备……准备什么……?
  贺丹秋其实明白,又不怎么想明白,他鸵鸟的把自己藏在了被窝里,也不理丫鬟的说了什么,只一个劲的往深里藏,恨不得找一堆土把自己给埋掉算了。
  贺丹秋在王府的地位如今渐渐有了提高,衣裳的料子更好了,食物也更加精细了,种种待遇甚至比他刚进府里的时候还要更胜一筹。
  王爷几乎日日都来他的院子,有时只是坐一会,有时过夜。贺丹秋觉得做那种事情虽然不好过,日子久了,也慢慢习惯了。
  白日的时候,贺丹秋就看看古卷,或是伺候一下花草,偶尔还摆弄一下前朝留下来的老玩意。他读书确实没有什么灵气,但是素来对名士大家的生活十分的向往,在王府优裕条件的支持下,倒也可以过过瘾。
  贺丹秋自己心里也明白,他能够端起这点子清高架势,也不过是仗了王爷的宠爱。自己就是一个养在王府里的小倌儿,一时受宠自然风光无限,等到年老色衰,或是主人家得了另一个更加可心的小玩意儿的时候,他能混上一口热饭,也就算是不错了。可是那样子的生活,贺丹秋觉得自己大约会更欢喜自在。
  贺丹秋的性子柔顺,随遇而安。这种人或许成不了什么大事,但是纵使突逢大变也不易压垮,就像那荒地里的小草,虽然被风刮得东倒西歪,但是从始至终也不会忘了自己杂草的身份,更不会因为一时受宠就把自己当做了一朵娇花。
  贺丹秋就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是个真爷们,虽然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被另一个大老爷们给看上了,但是就像那被风吹得乱弯的杂草,大风过后,就又能挺直成一棵好草。
  这日是一个难得的暖阳天,贺丹秋把库房里堆得快要霉变的古旧本子全搬了出来,同几个丫鬟仆子一起,把书一本本的翻开来在园子里头晒。
  他拱着屁股从园子这头挪到那头,细细的查看每本书的状况。做了十几年的读书人,贺丹秋非自愿的养成了爱护书籍的良好习惯。以前在书院的时候,哪怕是书折了一个角,学子们也有可能会挨板子的,虽然现在不怕挨板子了,贺丹秋爱书护书的好习惯却也延续了下来。
  他正看得出神,突然感觉屁股被什么东西踢了一下,贺丹秋本来就是半趴在地上,被这力道一推,整个人就止不住的在地上滚了一圈,脏了衣服倒是小事,可是有几本珍贵的古籍因为这个原因而卷了角撕了页,对贺丹秋而言可就不是什么小事情了。
  他转过头去正准备训斥几句,却一下子愣住了。
  站在他后面的是一个明艳贵气的少女,一双凤眼朝天,气势凌然。贺丹秋偷偷瞅了一眼边上的丫鬟仆子,看到他们全都战战兢兢的躲在后面,就知道是麻烦来了。
  贺丹秋爬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头的尘土,才恭敬的施礼:“失礼了,这位小姐,驾临寒舍不知有何贵干。”
  少女上下看看贺丹秋,轻轻的嗤笑了一声:“你就是然哥哥的男宠?真是不知羞耻的东西。”
  贺丹秋张张嘴,又闭上,这少女虽然话难听了点,可也真没讲错,让他无从辩解。
  这女子显然出身高贵,大约也讲不出更难听的话来,只是瞪了贺丹秋半天,才挤出一句:“男狐媚子,你得不了什么好结果。”然后就甩着艳红色的衣摆离开了。
  贺丹秋呆了一会,又觉得有些好笑,看一众本来躲远的下人们这时候又慌张张的聚过来,不禁觉得更加有趣。
  这天晚上,王爷没有过来。贺丹秋舒了一口气,慢腾腾的把自己打理干净,方才入寝。
  半夜里,他做了一个好梦,梦见王爷娶了那个清贵的红衣少女,还生下了一大堆的小萝卜头,一生富贵平安。自己则被放出了王府,用手里积攒下来的一点银子买下几亩良田,一个小院,后来还娶了个能干又贤惠的媳妇,还有了一双儿女……
  他就这么笑醒了,张开眼还忍不住眯起眼睛笑,正回想着他梦里那两个白胖可爱的小娃娃的时候,他就感觉脸上被一只手不轻不重的掐了一下,他就彻底清醒过来了。
  王爷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过来的,这时候已经换了起居服,半坐在床边上,看贺丹秋睁开眼睛,就又掐了他一下,才冷冷的问:“你笑什么?”
  贺丹秋对此已经习惯了,王爷不论什么时候都是冷冷的,就没见过有什么好脸色看。所以这时候他也不害怕,只是敛了笑,轻轻的说:“刚才做了一个好梦呢……”这么说话的时候,他又忍不住弯一弯嘴角。
  王爷皱起眉,状似思索了一下,就低下头来,用力的啃起贺丹秋的嘴巴来。
  贺丹秋在心里叹一口气,尽量的放松了身子,知道今天晚上又不会太好过了。
  ————
  第二天,贺丹秋起的有些晚,他身上的疲惫劲还没有过去,整个人都乏乏的不愿动弹。
  用了一点粥水,他想起来昨日库房里的书还没有整理好,这才得了一点精神,晃晃悠悠的朝着库房的方向走过去。
  正走到半路上,就听见小厮来报,有人求见。
  贺丹秋一愣,想不出来自己能有什么客人,问那传话的小厮,却只得了几句支支吾吾的回话,带着几分好奇,贺丹秋去见了那个人。
  看到不远处亭亭立着的那道艳红色身影,贺丹秋万分的惊异。昨日这女子还大喇喇的把鞋印拓在了自己屁股上,怎么今天会突然讲究起来?再走近些,贺丹秋近乎惊恐的发现,这女子双目微红,凤眼含怒,正死死的瞪着自己,仿佛在看一个杀父仇人一般。
  贺丹秋急急的停住脚,吞咽了一下口水,不确定还应不应该朝前头走,直到跟在后面的小厮推了他一下,他方才磨蹭的迈了一小步,一面有些委屈,自己都被这姑娘踹了那么一狠脚,有什么错处,也可以抵了吧?
  那女子看贺丹秋又不肯动弹了,气呼呼的嘟囔了一句,然后甩开步子朝他走过来。红色的衣裙仿佛火焰一般燃烧起来,带着侵吞万物的气势。
  贺丹秋退了一小步,又退了一小步,若不是后衣摆被小厮扯住了,他真想拔腿就跑。被一个美丽少女吓成这副样子,他承认自己挺没有出息的,但是,谁看到一只火凤凰朝自己气势汹汹的扑过来,会傻得迎上去啊。
  正心惊胆战着,少女很快的走到贺丹秋的跟前,然后大声且凶的吼道:“昨天踢了你,我很抱歉!”然后,她就更加气势汹汹的转身走了,顺便带起一道仿佛被灼烧过的气流。
  贺丹秋这下子彻底的傻了。
  他后面的小厮嘿嘿的小声笑起来,低低的冲贺丹秋说:“恭喜公子,贺喜公子,公子这下再不用担心被谁欺负了去了。”
  贺丹秋看一眼笑得鬼头鬼脑的小厮,觉得这小子也傻了,王府里的人都挺好的,谁没事来欺负他啊,再说了,那少女古古怪怪的,同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
  贺丹秋有一个最大的优点,有什么问题他想不明白,那就不想好了。所以,他轻轻松松的把这件事情抛在脑后头,继续去库房整理古籍去了。
  等到午后,他晕头晕脑的从故纸堆里头钻出来,却发现王爷正在自己的小院里等着自己。
  贺丹秋马上开始自责,觉得自己没有尽到身为男宠随时待命的本分,转念一想,又觉得王爷突然袭击有些不太地道。
  他小步子走到王爷跟前,看到王爷手上的茶水半满,马上说:“王爷,我去给您续茶去。”
  王爷没做声,只是转了转手里的白玉杯,然后盯着贺丹秋看。虽然仍旧是面无表情,贺丹秋凭直觉就知道,王爷这时候没有生气,甚至那眼神里还有些得意的样子。
  贺丹秋一直觉得这个王爷当得其实挺闷的,有什么话也不直接说,总是等着下头的人去猜,猜对了还好说,万一猜错了,两边麻烦。
  他是个怕麻烦的人,所以也不敢瞎猜,不过看王爷的样子,又觉得不给个反应不太好。
  “王爷,茶水凉了对身子不好,我还是给您去续杯茶吧。”
  王爷明显愣了下,然后把手里的杯子往桌子上一放,玉杯和石桌相碰,清脆的一响。
  贺丹秋缩了缩脖子,就冲进茶水房提了个小铜壶跑出来。
  王爷冷着脸看贺丹秋把杯子里的水蓄满了,才开口:“路楠的事情,你怎么说?”
  路楠?谁啊?
  贺丹秋满腹的疑惑,就听见王爷继续说:“她是怀安王的幼女,得宠惯了,行事有些无忌,我已经说过她了。”
  哦,贺丹秋终于明白了,于是马上附和:“那姑娘知错能改,人又高贵漂亮,不愧是怀安王之女,我怎么会怪她呢。被这样的贵女踢了,是我的荣幸才是。”
  话音才落地,就看见王爷的脸色马上黑了八度,然后突然一声不响的站起来就走。
  怎……怎么了?贺丹秋一脸茫然,看王爷头也不回的离开小院。
  他不知道是哪里突然惹恼了王爷,心里一直忐忑不安,连晚膳也没有用好,肚子空空的正准备熄灯继续想,就听见门房的响动,然后就看见王爷掀了帘子,大步走进来。
  王爷的脸色依然有些发黑,贺丹秋马上站起来准备迎,又一下子被王爷摁到了榻上。
  虽然锦榻松软,但是王爷的力气太大,贺丹秋依旧被摔得不轻,他还没从疼痛里缓过来呢,就感觉王爷铺天盖地的朝他亲过来,那力道又狠又重,简直要把贺丹秋给亲岔了气。


加入书架    阅读记录

 2/7   首页 上一页 下一页 尾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