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啖一肉 作者:烤翅店店长(上)【完结】(14)

2019-05-13  作者|标签:烤翅店店长 强强 天作之合 三教九流 幻想空间


  青毓笑了起来:“真巧,我也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邹仪:“怎地?”
  青毓道:“你知道二少爷的腿是怎么瘸的吗?听闻二少爷以前虽然x_ing子刁钻,却还算活泼,啊不是相当活泼,上树掏鸟窝,半夜扮鬼吓人,老夫人打了他不知道多少次都改不掉,直到——”
  他调了个意犹未尽的尾音,邹仪去看他,就见他目光灼灼带着显而易见的期盼,就差脸上写“快来求我呀”。邹仪皱了皱眉,走到他跟前将冰冷的手往他脸上粘,青毓嗷呜一声惨叫着躲开,邹仪道:“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给谁卖关子呢。”
  青毓见此人相当不识情趣,也只好撇了撇嘴道:“直到他闯进了三小姐的屋子。”
  邹仪飞快的眨了下眼睛。
  青毓道:“然后他就被赶来的老夫人当场打断了腿。老夫人这么多年唯一一次动手打孩子就是这件事。三小姐从小x_ing子就格外的闷,一律不准许人靠近,为她准备的侍仆两个月就要换一次,直到后来来了绿衣她才好一些,不过还是闷,要见她必然要先告知一声绿衣,她再决定见或不见,连老夫人也不例外。”
  邹仪对上了青毓的眼睛,他那张似笑非笑的脸皮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堪称严肃。
  换做平日要是见着他这样,邹仪必定得纳罕半日,然而此时他却没了心情,沉吟片刻道:“那时他几岁?”
  “八岁,三小姐比他小两年。”
  “一个八岁的孩子,调皮捣蛋,这很正常,突然蹿进一个六岁孩子的屋子,也很正常,那他是看见了甚么才会心x_ing大变从此y-in郁乖张?”
  把一个人从开朗活泼硬生生掰成y-in郁乖张,这就像一株向南长的树苗硬生生掰成向北长一样,那必定是极深刻极痛苦极可怖,那不是一般的事,那是足够颠覆一个孩子刚刚建成的三观,需要彻底的粉碎,叫他再也不能抱有希望。
  一个秘密。
  一个见不得光的秘密。
  “可她一个六岁孩子有甚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青毓皱着眉,突然像是想到了甚么忍不住面色一沉。他反问道:“你应当想,一个六岁孩子应该有甚么见得人的秘密?”


第12章 第十二章
  邹仪足足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才反应过来。
  他皱了皱眉,正欲开口,青毓却朝他做了个手势:“是我失言,没有证据前不该妄下判断。”
  说完又顿了顿,瞅了一眼邹仪的脸色笑道:“要不要喝杯暖茶热热身子?”
  邹仪干脆利落:“不必。”
  他倒不曾多想,青毓却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道:“满谦你真是不懂我心,你要是说想,我也能跟着蹭口热茶了。”
  邹仪冷笑道:“我怎知秃驴心。”
  这么说着还是递了茶过去,心里头明白青毓刚刚这一打岔是为了缓和气氛,他嘴巴虽贱得匪夷所思,心里头还是存了柔软,两厢一叠加,勉为其难的显出一分可爱来。
  邹仪道:“我刚刚去二少爷那儿,发现他用绣花针把绣到一半的帕子钉在枕头上。你说,他为甚么要在枕头上c-h-a一根针?”
  青毓沉吟片刻,爱莫能助的耸了耸肩膀:“有很多理由,可能是在床上绣到一半来见你,随手一c-h-a。”
  邹仪道:“不是,我进来的时候他窝在榻上,同床隔了桌椅,他给我看好帕子又把它c-h-a回枕头了。”
  青毓“唔”了一声。
  两个人对视片刻,俱没有想出合理解释来,邹仪叹了口气,青毓宽慰他道:“这只是第一日,不必cao之过急。”
  邹仪摆了摆手,继续出神去,那红枣已经燃尽,屋子里的甜香味逐渐淡了,邹仪吸了吸鼻子,兀地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药材味!
  在他嗅到的下一秒只见窗被撑起大半,一个长得酷似弥勒佛的光头跳了进来。
  常人的身体都是三段式:脑袋,脖子,躯干,但东山大师显然不同凡俗,他那天赋异禀的肥r_ou_把中间的脖子给缩掉了,但就这样还是一点儿没影响到人家的身手——不能比一只猫更轻了。
  东山迅速回头关上窗,这才把怀里的药材同账本取了出来,在桌上一一摊开。
  东山低声道:“这桃源村里药堂共三家,大夫十名,外有独医两名,有关迷药的都带来了,本来该早些回来,但有几个死活不肯给账本的,我便挨到他们打烊从店里偷了出来。”
  邹仪当初被青毓拐走的时候身边甚么药材都不曾带,连根针都没有,这时乍一见到这如流水般摆满一桌的药材,欣喜的摸来摸去,青毓啧啧两声,y-in阳怪气地道:“邹大夫注意些,哈喇子要淌下来了。”
  邹仪翻了个白眼,美人翻白眼也翻得赏心悦目,他转向东山道:“干得漂亮,这些医师咱们尚且不熟,不必撕破脸。”
  青毓忙c-h-a话道:“这是自然,我手把手教出来的师弟能差么。”
  东山十分惶恐的瞥了师兄一眼,怀疑他不在的时候邹神医给师兄吃了一剂“温柔药”,才能让那千年狗嘴吐出一颗象牙来。
  他将几本厚厚的账本递过去:“抓紧看吧,明早放回去,要实在看不完我明晚再偷出来。”
  邹仪道:“不必,翻近两个月的记录就好。”
  于是三人一人捧一本账本,挑灯夜读。
  邹仪看得头昏眼花,那些方块字看久了就从纸面上浮了起来,成了灵活扭动的一团蛇,他看到哪儿它们就扭成一团,非得他细细掰开了才能瞧个分明。
  他一面揉着额头一面想:要是当年考功名的时候也这般用功,也许早中进士了。
  却听东山忽的叫了一声,忙又捂住嘴,脸上两团白花花的r_ou_却止不住的抖动。
  他说:“你们快看这个!”
  两人将头凑过去,神色俱是一凛:那账单上写的赫然是老夫人的名字!
  青毓瞧着这白纸黑字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
  邹仪看了眼药名,金蜜丸。东山将金蜜丸递给他,是一些小米大小的褐色小丸子,他嗅了嗅,又将其碾碎,观其形色,再伸出舌尖蘸了些尝了,嘴里品了半响忽然一把抄起毛笔,将药方一气呵成的写了下来。
  他一面吹着半干的墨迹,一面听东山惊奇连连:“邹大夫,真这么神啊?你这就知道药方了?”
  邹仪不要脸的点头:“这是自然,毕竟我可是江南第一神医。”
  江南第一神医刚吹嘘完自己,青毓却忽的道:“给老夫人开方子的是谁?”
  邹仪往前翻了翻:“黄大夫。”
  他一抬眼,飞快的和青毓打了个照面,青毓那双乌黑的眼珠子平常总似雾里看花瞧不分明,这时候却奇异的心有灵犀,看懂了神色。
  东山一愣:“之前给三小姐验尸的也是她。”
  “接生的也是她,”邹仪飞快地说,“看来她是老夫人极信任的人,也许这份信任是因为两人共享一个秘密。”
  这个秘密,自然是三小姐。
  然而青毓歪头盯着野鸳鸯片刻却道:“不对,三小姐已经死了,可是你看最新的购买记录却是今天,人都死了,烧成这样一块黑炭谁都看不出甚么,秘密都已经入了土,她们还要维系甚么关系?”
  “也许是延续之前的某个承诺?”东山问。
  邹仪看着白纸上扭成一团的墨蛇,那蛇他盯得愈久,它便愈浓,而白纸却愈淡,到最后简直成了透明,几个字像是浮在空中似的。
  他的手指不自觉的敲着账本,忽的道:“许是做了假账,东山拿到的是假账本。”
  东山是听过假账这回事的,现今做生意的大抵都要准备两本账簿,可是——东山说:“邹大夫你有所不知,这桃源村不时兴咱们那一套,也没有朝廷官府,只有那三大德高望重的家族:陈、杨、王家派人维持一般秩序,每年上供给它们的钱都是固定的,做假账有何意义呢?况且也没有人查过账,我向他们讨账本的时候都吃了一惊,说是细算已经十年不曾有查过,桃源村村民品x_ing善良,大多自律,这记账虽三大家族不曾要求过却是各自默认的,一是为计算盈利亏损,二是若出了甚么抓错药害死人的事能有迹可循。”
  青毓听他唾沫横飞了半响,见他好不容易停下,抹了把沾满唾沫星子的脸。他这一抹脸就像变脸似的,原先还算平和的面孔此时嘴角一扯,眉毛一扬,乌黑的眼眸子滴溜溜一转,转出一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轻蔑。
  青毓道:“哦,善良自律?既然身正不怕影子斜,他怎地死活不肯给你账本倒要叫你做回梁上君子?”
  东山想说甚么,他淡淡的瞥了一眼将东山的话压了回去:“因为我们是外乡人吧。因为外乡人易扰乱民心,易动摇根本,所以就该杀?还杀的如此理直气壮大义凛然,好像我们不洗干脖子等着就是千古罪人似的。
  甚么善良,甚么自律,甚么怡然自乐的桃源村,不过是群自欺欺人的家伙罢了,扯着一方世外桃源的遮羞布,熟不知在脸上摸两斤粉也遮不住他们的心黑!”
  邹仪扯了扯他的袖子,递过一杯茶来:“你就不渴吗。”
  青毓接过,仰头一饮而尽,东山在旁讪讪半响,直到手指被热乎的瓷杯碰了下才回过神,他一低头就见邹仪看着他,挑着眼睛,那双极占便宜的桃花眼露出一抹春风似的笑意。
  他道了声谢接过,却只是捂手:“师兄你别生气……我也只是听他们自个儿说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青毓叹了口气,语气缓下来,敲了敲师弟的大脑门:“我知道不是你的意思,你虽呆了点但也不至于这么傻。不过无论如何,你一路上多看多想,切不可随波逐流。”
  东山笑道:“这是自然,师兄放心。师兄邹大夫你们这账簿还看不看,如若不看,我就还回去了,时候不早,两位还是尽量早些歇息吧。”
  邹仪道:“不看了,你拿回去吧,出去时也小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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