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啖一肉 作者:烤翅店店长(上)【完结】(26)

2019-05-13  作者|标签:烤翅店店长 强强 天作之合 三教九流 幻想空间


  邹仪把几乎跳起来的某人摁住,轻描淡写地说:“不就是吃了你的剩粥吗,激动甚么,我都不嫌弃你你嫌弃我甚么。”
  “我不是嫌弃。”
  “嗯?”邹仪把头凑近,揶揄的看了他一眼,“那是甚么?”
  青毓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好翻了个白眼。
  东山见居然有人能让他师兄偃旗息鼓,心下又对邹神医佩服两分,青毓瞥见东山的谄媚嘴脸,恼羞成怒地呵斥道:“谁允许你停下来了?继续给我剥瓜子去!”
  东山冷冷哼了一声,似乎有反抗的趋势,然而哼完以后他就低下头去,一心一意的剥瓜子了。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俗话说得好,伤筋动骨一百天,就算青毓天赋异禀皮糙r_ou_厚,待他伤好了能活动自如的时候也是五月份了,杨四小姐虽然不能和三小姐成亲,但为了同杨家关系更紧密一步,陈家加快了玉郎和杨二小姐的婚礼。
  玉郎是男子,当为妾,但陈家家大业大,一应礼节却是按照正妻靠拢的。
  府里在半个月前就张罗起来,甚么一纳采、二问名、三纳吉、四纳征、五请期、六迎亲……两个秃驴并一个光棍是不懂的,只看着红红火火的东西被搬进来,红灯笼,红缎子,大红鸳鸯被,喜字脸盆,喜字痰盂,喜字马桶,还有猪鸭牛羊等等。
  府里热闹非凡,大家脸上都一扫之前的死气,面上泛着红光,活像偷吃了半斤猪油。
  他们三人帮不上甚么忙,邹仪惟一可做的就是带着青毓做复健,每日搀扶着他逛花园。
  本来这个体力活是轮不到细皮嫩r_ou_的邹神医的,可是东山搀扶了他一回,走到半路就要死要活的要回来,说是那胖子笨手笨脚,这里痛那里痛,让东山搀一回得回床上多躺半个月。
  邹仪自然是不把这种话放在心上,可是青毓耐x_ing十足,每日三省吾身,省的就是当初怎么造了孽收了这么个笨手笨脚的徒弟,再演技浮夸的哎哟哎哟几声,邹仪忍无可忍把病人揍了一顿之后,无奈的接过了这个活。
  他们每天午饭半个时辰后准时去后花园,走得多了就发现了一个奇景。
  三小姐养的那条爱犬,因为忠心护主和谁都不亲,所以被拴在了三小姐的院门口,刚开始他们路过的时候此狗姿态极高,连眼皮子都懒得掀一下,两人自然不会自讨没趣,隔了几步距离绕开。
  然而有一日,这狗见着他们忽然站了起来,仰头露出黑溜溜的大眼睛,尾巴一晃一晃的,彻底抛弃了作为一只帅狗的尊严,两人纳罕了一会儿,发现它打翻了自己的水盆,想来是渴得冒烟。
  青毓桀桀怪笑:“你也有今天啊。”
  这狗从鼻子里哼出一声n_ai娃娃音,继续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
  邹仪看了一眼狗又看了一眼人,发现狗比人顺眼多了,这时他脚已经好,不用拄拐,当下甩了青毓,去向来往下人要了一大壶水,在青毓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蹲下来,给狗的水盆添满。
  它看起来确实是渴急了,邹仪才刚倒就迫不及待伸出脖子去舔,邹仪来不及收回水都倒在了它脑门上,他捏了捏它r_ou_呼呼的下巴,哄它把脑袋让开。
  邹仪这么做的时候心里头有点儿打鼓,虽然此狗尊严尽失,但体格摆在那儿,相当有压迫感,就怕它渴急了不分青红皂白咬人。
  好在它渴归渴,还是乖乖让开了,邹仪将壶里的水倒干净,那狗就急切的伸出舌头咕嘟咕嘟喝起水来,没一会儿就舔了个干干净净。
  青毓在旁哼哼唧唧了半天,眼见邹仪总算起身,立马招了招手:“哎哟,你赶快来扶着我点儿,我觉得我闪到腰了。”
  邹仪走过去,面无表情的拧了一把他腰间的肌r_ou_。
  兜完一圈按照原路返回,再次见着那条狗,邹仪心里头对它存了分亲切,因而特地走过去看了,然而喝饱水的狗懒洋洋的趴在地上,邹仪喊了它几声,它才不耐烦的掀开眼皮,翻了个相当明显的白眼,然后把脑袋埋在爪子中间午睡了。
  青毓看着邹仪,志得意满的桀桀怪笑。
  邹仪看了一眼狗又看了一眼人,觉得这两个都非常的讨人厌。
  本以为这事到此结束,可是这狗大概脑子先天不足,第二天散步又见到它打翻了水盆,渴得雪白耳朵都耷拉下来,眼神s-hi漉漉的别提多可怜了。
  邹仪毫无同情心的扫了它一眼,拔腿就走,那狗见他要离开急得一跃而起抱住了他的大腿,凭借自己伟岸的身躯把邹仪的脸彻彻底底舔了一遍。
  邹仪:“……”
  他不得不指使青毓去给它找水喝。
  青毓不情不愿地说:“你不是来扶我做复健的吗,我身子还没好你就要叫我干活了,良心呢?”
  邹仪摸着自己漆黑的良心说:“这也是复健,快去找水。”
  “不要。”
  “你去不去?”
  “不去。”
  “去不去?”
  “不去……”
  “到底去不去?”
  “我去!我去好罢!”
  说完他忿忿不平的找水,在心里默默的给狗记了一笔,这导致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青毓都把它当做预备口粮。
  这么一天天的,他们也知道了它虽然是三小姐的爱犬,却没有名字,于是青毓擅自给它取了个名:腊肠,朴实无华,诚挚美好。
  有时候邹仪会去厨房包一条腊肠,极尽诱惑,将此狗玩弄得筋疲力尽再把腊肠丢给它吃,这是好的,有时候青毓会叼走,让它白忙活一场。
  于是腊肠兄在心里默默的给青毓记了一笔,这导致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它都把他当做夺r_ou_之仇的敌人。
  待青毓完全好了,婚期也将近,老夫人请他们吃过玉郎的喜酒再走。吃完了酒席,预计明日告辞,三人一道去拜访老夫人。
  老夫人今儿个高兴,多喝了两杯酒上了脸,面色泛红看着比往日要温和慈祥不少。
  几个人谈了天,青毓胡诌了一大堆贺词,将她哄得心花怒放,三人走时亲自将他们送出门,却发现东山频频回头,欲言又止的看了她好几眼。
  虽然老夫人喝了酒,但脑子仍十分活络,见状问道:“怎地?”
  东山干脆老老实实站定,却搓着手指不说话。
  青毓等了一会儿,见他磨磨蹭蹭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有话快说,磨磨唧唧像什么样子。”
  东山小心翼翼抬眼瞄了眼老夫人,咬了咬牙,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说:“恕我冒昧,我一直想不明白为甚么大公子二公子可以以男儿身份光明正大行事,偏偏三小姐……公子却要扮作女子……”
  他的声音本就细弱蚊呐,在青毓近乎吃人的目光里终于说不下去。
  青毓瞪着他,如果不是有外人在场,他恨不得把他倒拎起来看看能不能倒出脑袋里的一泡水。
  有这么不会说话的吗?
  小师弟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本领也是天赋异禀,常人不能及也。
  泛着淡淡笑容的老夫人喜色淡了下去,青毓忙道:“我这小师弟自小愚钝,时常惹人生气,冒犯了老夫人还请您恕罪……”
  老夫人却轻笑了两声,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无妨,”她的目光随着声音回到了极其遥远的过去,“说来也是琼萤命不好,他出生的那几年整个村子生得几乎都是男胎,那时候正巧又是荒年,生下男胎来一概掐死。虽说我们陈家不至于此,可我的母亲却是日思夜想的要个孙女儿继承家业,玉郎是头胎因而没有说甚么,墨郎虽是二胎却是九死一生产下来的,唯有琼萤……我瞧着母亲已经忍到极限,怕她一时冲动才出此下策,这一时谎一世谎,好好的康庄大道被我硬生生走成了独木桥,倘若再来一次……绝不至于此……”
  老夫人突然没了声响。
  毕竟过日子讲究无情,光y-in为刀,往前走一寸就在身后砍一寸,永远叫人走在岌岌可危的尾巴尖儿上,绝不许你回头。
  青毓又忙不迭的告罪,老夫人却摇了摇头道:“有些话同亲近的人反而说不出口,一直压在心里,今天趁机说出来也好。”
  青毓还是觉得愧怍,瞪了东山好几眼,脸上就差写着“看我待会儿怎么收拾你”,东山浑身肥r_ou_颤了颤,小鸟依人的往邹仪身后缩了缩。
  邹仪扫了他一眼,忽然朝老夫人一拱手,轻声道:“晚辈也有一事不明,望老夫人告知。”
  老夫人:“你说。”
  “上一次村里进生人,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约莫一百年前吧。”
  青毓深深的看了一眼邹仪。
  前朝大厦将倾之时,正是一百年前。
  果不其然,邹仪闭了闭眼,将眼里那点晦涩神情藏结实了才道:“外头民生凋敝,只怕这太平天下不长久了,到时战乱饥荒,或许会有人闯进来扰了世外桃源的清静。”
  他没有说破,可是老夫人是何许人,自然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桃源村的女尊男卑同世外的男子当道相悖,若是太平年间没有人闯进来自然能维持村里的太平,可是饥民为求一线生机,到时候大批大批的往麒山里涌。
  来一人杀一人,来两人杀一双,那来千人万人呢?总不能杀过去看吧,前朝战乱生人进村被他们扛下来了,但能继续扛多久呢,桃源村终有一日会被曝露在日光之下。
  村里本就是男多女少,正因为千百年的礼教维持了女人的尊严,当本就比女人身强力壮的男人接触到了外面的花花世界,随了大流开始反抗,她们这批女子又该如何自处?
  老夫人点了点头,受了他的好意,却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礼教余威犹在方维我村太平,要是肆意改弦更张,只怕不待外人进来,自己先垮了。”
  改是死,不改也是死,横看是死,竖看也是死,该如何从死局里走出来,就不是邹仪他们该cao心的事了。
  老夫人细细叮嘱了他们一番命人出村爬山的事项,又见天色已暗,劝他们早些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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