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连环 作者:雪落无痕【完结】(38)

2019-05-14  作者|标签:雪落无痕 布衣生活

细软发丝与衣摆一起随风而散,那朱唇玉面更为清晰动人。娇冶气息消散,眼前人儿只是清新得如同晨雾中仙子,而那几分哀怨琴音,如此叫人心怜不舍。

……

福长安已然失神,就这般痴望着那画中人,全不知,何时夕阳已经黯淡。

十七

九连环

(十七)

本来说好叫吟柳过来,不料和珅却独占了那架琴。福长安本不是能听琴的人,此时听着那不能算悦耳的生疏乐声,倒是一点不烦。

初时和珅还能弹出曲调来,到得后来便开始胡乱拨弦,那宣泄一般的杂音过后,索- xing -举起整架古筝,狠狠扔进水中。

随着那惊人水声,他整个人也挂在了船栏之上,用尽全部力气般,久久没有响动。

“和兄……”

听到福长安声音,和珅懒懒转过身来,抬手接过他递来酒杯,一仰头喝尽。

福长安看他不经意间媚态流露——许是有些醉意,那一举一动无不带着无限风情。而那半开眸子,说不清是怎样复杂情绪,只是汇成无奈,或者说是自嘲,叫人心疼不已。

“……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和珅把玩手中空酒杯,用那被酒气熏得几分蒙胧双眼笑着看他,“很惊讶么?和珅也有这样的时候。”

“很难看吧,”见福长安不说话,他又是倾城一笑,“也许像个怨妇。”

福长安已然看傻了眼,听到这时才稍稍缓过神来,正要答话,和珅忽然将手臂搭在他肩上——

“你是如何看我的,一直用看女人的眼光吗?”

那带着他特殊气味的酒香从几乎贴到福长安颈上的朱唇溢出,抬起的明眸中一丝戏谑,却是充满无言引诱。

“……不是……”z

女人也不能有你这样惑人。

这话福长安没说出口,和珅却从他眼里轻易读出,又是一阵娇笑:

“——我懂的!”y

福长安看眼前失常却无限诱惑的人,几乎止不住拥他入怀冲动,最终还是摇头,拨开他的手转身朝向江面,倚栏而立。

看到福长安反应,和珅也转过身趴在扶栏上。

“告诉你一个秘密——雪如是我叫汪如龙找来的。”

只一句话,又惊得福长安将好容易从他面上移开的目光重新转回来!而说着这话的人,却用食指抵着粉润的唇瓣,轻嘘一声——那动作,真比少女更俏皮,娇媚无限。

“楼之义无穷,独名之曰宝月者,池与月适当其前,抑有肖乎广寒之庭也。”

正当福长安失神时,他却又背起了文章,直叫福长安摸不到头脑。刚想说你醉了,和珅眼内忽然闪亮起来——

“广寒之庭,广寒之庭……”重复着这词,和珅将眼光转至江面,神情黯淡下去,“为何我如此清楚那个人心思,为何我每次都能将那个人猜个十分!”

福长安自然明白和珅所说“那个人”即是指的弘历,如此一细想,立时明白之前那文章可不正是弘历才写的《宝月楼记》其中一段!

——那宝月楼所住的,正是之前因为回民之乱被皇上冷落的容妃。想是皇上一时思念她,才写了这楼记,偏将宝月楼比作广寒宫,那容妃不就正是宫中嫦娥么!

这样再一回念,初时见到雪如便觉着她有几分眼熟,这样想来,可不正是与容妃有七八分神似!难怪皇上待她不比其他贡女,难怪她一上船皇上便如此龙颜大悦,三日不肯出舱!

“和兄……”b

“我对汪如龙说,皇上南游必去孔庙,离开时必会路过此地。特意千里派人送去容妃画像,叮嘱他寻找相似之人……其实不试也知道结果,为什么我还是会抱一丝期待……”

听那语调,福长安以为他在哭泣,然而当和珅抬起头来,面上却是一丝表情也没有的漠然,那眼神叫人看了心里一颤:

“长安,你喜欢我吗?”

“……是。”

“为什么?”

福长安没有回答,只是再忍不住地夺取了从刚才起便一直不停引诱他的唇瓣。而和珅亦没有反抗,或者,从一开始他已经有意识地暗示福长安这样做。

是报复心态,或者是自抱自弃,又或者他只是想从福长安那里得到安慰——也许每个答案都不对,又也许每个答案都有。

福长安看不透他,从来也看不透。只在不断摆动震落的,分不清是泪或者汗的液体里,许能窥窃到那太过于复杂的心的一角。

那由于激情而绯红的面颊,迷离的眸子,急喘的艳唇,散乱的黑发。在梦中听到多少次的娇吟,却在梦里无法感受到的真实拥抱。

肌肤的触感真实得叫人心慌,他是如此美妙,即使是这样用力地占有他,仍然是被极度虚幻的感觉包围了全身。

“善保!”g

高呼这个从未叫出口的名字,这一刻已经没有什么和大人。

称呼常是一种自制,至少对于福长安而言。从他意识到自己心思,便已经注定了这是一场不可能的爱恋。

请让我守在你身边。

只有这样的想法,却要下多大的决心——如此高傲,如此不能侵犯。天底下最危险的禁忌,是在跟九五至尊较量,一旦对上,便没有葬身之地。

可是还是破禁了。如果对手是这样一个连皇上都无法拒绝的尤物,所有的抵抗似乎也就是孩童间的打闹。

是一开始便想着能呆在他身边的自己,太过于天真的缘故。

……

急促喘息久久不能平静,而身边人缩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几分爱怜地伸手拨开他发丝,除了激情时情不自禁,他从刚才起便一直毫无表情。

“从什么时候想这样做的?”冰冷得仿佛之前的事情未曾发生一般的眼神,叫福长安瞬时冷静下来。

“……从上次南巡陪着皇后闯进画舫开始。”

那便是一切的事端。所有不该的起源。

不知道在多长时间里,福长安只要一闭起眼睛,就看见他在弘历身下呻吟放浪;只要一想起那一幕,福长安的身体就会自动地兴奋起来,止不住地欲望。

“……是么,那你可以说是得尝所愿了吧……”后面还有话,但是被福长安用手掌封回去。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这是开始,但也是结束。这般关系无论对于和珅还是他都是危险致极,此次破禁便不会再有第二次。

——何况他的心不在这里。

福长安清楚,却不愿听他亲口说出来。

和珅看他,停了片刻,缓缓点头:“好。那我这里也就不留客了,请长安回自己船上吧。”

话出口,他已经坐起整理衣物头发。福长安静静看他,终于跟着起来,叹息只在心中。

……

福长安前脚才走,和珅便命人将床上被褥全部扔掉换了新的。忙乱之后已是夜半,皇上龙舟中仍是丝乐高作,燕笑之声不绝于耳。

和珅独自坐于桌前,却对这些听若未闻,眼神只盯着随着船身摇晃的微弱灯火。

……

和珅再次见到弘历已是那日的五天之后。

发生这般事情,他自是刻意躲着弘历,而弘历一心只在雪如身上,也未多加留意。这次还是雪如说道想吃醉虾,弘历便接口说这个和珅也是极爱,才发现和珅似乎已是几日没有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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