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炽 by 风烟幻(美强生子)【完结】(6)

2019-05-17  作者|标签:


  面色稍有紧张的张固常是刚入肃图队不久的新人,连忙站出了队列,走到公良飞郇面前合掌禀道:“大人,属下已经按您的吩咐去寻找了玄仁城南所有的名医,只是……”
  “只是什麽?”
  “只是还有一位近来新到玄仁的医者,拒绝出诊。”
  张固常回禀的声音并不大,公良飞郇的声音倒是铁铮铮的高了八度。
  “什麽?!”
  “这人据说是刚来玄仁不久,前些日子曾为不少灾民诊病还免了诊费,医术了得,只是这脾气,就有些古怪,从不登门出诊……”张固常头冒冷汗,答的断断续续:“……所以我等也不能勉强。”
  “不能勉强?!”公良飞郇狠瞪了张固常一眼,怒他办事不力,喝道:“这根本由不得他,他在住哪?”
  公良飞郇一边问,已经一边迈步向大门走去。
  速战速决从来都是公良飞郇克敌制胜的不二法门,今夜为了丛明廉最後的一线生机,就是绑也得把他绑来林涛馆。
  已经是深夜四更时分了,公良飞郇这说去就去,分毫不带含糊。
  “回大人,此人就住在玄仁城南,燕渡巷。”

月华如炽 23(美强生子)

  第二十三章
  
  玄仁城南燕渡巷,四更天里寂静的只剩下风声。
  公良飞郇带著一队铁骑在夜色中奔驰而来的时候,薛承远卧房里的小灯刚要熄灭。
  “世子!”
  大半夜,门外传来福全急切的唤声。
  薛承远正在解衣带,听他这麽一喊,皱了皱眉毛,轻道:“怎麽?”
  夜里一直在伏案苦读医经,这会儿真是累了,听福全的声调却像是出了什麽事。
  “世子,你听到了麽?”福全打著灯笼问道。
  经福全这麽一说,薛承远侧耳聆听,寂静之中确实有轰隆隆的暗暗马蹄声。
  四处漂泊的这几年,不断受沅西宫廷的搜捕,福全和薛承远早已对可能突如其来的危险十分敏感。
  “世子?!这会不会是……?”福全低低的声音中透著忐忑不安。
  刚刚才好不容易陪著世子在这玄仁城内安顿了下来,可千万不要再……
  薛承远深知不可大意,连忙系上衣带,快步走了出来。
  希望只是过客!福全心里暗自祈祷。
  谁知那马蹄声越来越来近,竟在自家府宅的小院前停了下来。
  “世子,我们该怎麽办?”福全一下紧张了起来,手中掂著的灯笼都开始摇晃起伏。
  薛承远眼神定了定,说道:“是祸躲不过,去看看”
  不知为何,薛承远此刻倒是显得难得的淡定自若。几日前发生的事情,足以说明这玄仁也正逢多事之秋,今天晚上若是真有什麽变故,本就插翅难飞,倒不如横下一条心,勇敢去面对。
  “世子……”
  福全跟著薛承远的步伐向府宅大门走去。
  “大人,就是这里!”
  宅外燃燃火把光影冲天,只听有人扯著粗重的嗓子正回报道。
  看样子来者不善,薛承远心中暗自掂量。
  正当薛承远一步向前刚踏上台阶,敲门声恰好响起。
  “咚咚……”
  福全“扑通、扑通”心跳加速,脊背上冷汗迭冒。宅院内许忠岭送来的两个小厮,这时也正在厅堂拐角揉著惺忪的睡眼,恍然不知发生了什麽。
  “开门。”
  薛承远直视著那紧闭的大门,淡淡的说道。
  “是。”
  福全屏住一口气,将手中灯笼插在门廊墙上,走去开门。
  是啊,这些年和世子一起经历了出逃後的风风雨雨,只要陪著世子一起,什麽都豁出去了!
  只听“吱呀──”一声,大门打开,气势汹汹的两名男子推门而入,身後一副凛冽威武的身影映著火光,出现在了薛承远的视线内。
  “是你?!”
  “是你?!”
  两人对视,异口同声。
  真是诧异、诧异、诧异!
  “大人!就是他不愿出诊!”张固常指著薛承远忿忿不平的汇报道。
  公良飞郇一步迈进薛承远小院的门槛,居高临下的眼神中混杂著诧异与不满。
  薛承远望著面前这位半夜四更还一身束甲的不速之客,唇边倒是展开了一丝笑意。既然不是沅西派来抓捕自己的死士,眼前这些人真是好对付。
  “你会治病?”
  公良飞郇冷眼看著他,眼中犀利的光早已上上下下将薛承远扫视了几遍。
  “是”薛承远点头道。
  “那当日为什麽不说?”
  “当日大人没问。”
  薛承远不紧不慢的答复噎的公良飞郇胸口怒气腾升。
  “没问你就不会自己答麽?!”公良飞郇右踱一步,瞪著薛承远,道:“你叫什麽名字?”
  “在下,沅成学”薛承远依旧答的恭敬。
  “沅成学?”公良飞郇琢磨,这沅姓可是沅西一大姓氏。
  望著眼前这衣著清雅,俊美之中透著灵秀之风的男子,公良飞郇语气咄咄逼人的道:“沅成学,知道我今夜为什麽而来麽?”
  “还请大人明示。”
  回想起福全为自己拒绝出诊的事情,薛承远心中早已有了大概。
  “因为有人禀报你是奸细。”公良飞郇轻探到薛承远耳旁,低声道。
  “大人说笑呢?在下怎麽会是奸细。”
  薛承远摇头笑笑,否决道。
  “我说是,就是。”
  公良飞郇同样直视著他,皮笑肉不笑。
  咫尺之间,两人眼眸互不躲闪的对视著彼此。
  “大人半夜四更不休不眠,就是为了来这儿给在下扣上顶如此某明奇妙的帽子?”
  “莫名其妙?我可是证据确凿!”公良飞郇话音刚落,一抬手,身後立即走上了两名人高马大的男子。
  连迂回的废话都无意多说,公良飞郇直接下了命令。
  “都绑起来,带回去。”
  “是,大人!”
  眨眼间,福全一看草绳已经捆在了他们家世子的身上,正要挣扎,谁知自己也同样是难逃厄运。
  “你、你凭什麽抓我们?!”
  相比薛承远的洞悉世事,福全还在不依不饶的反问著。
  “凭什麽?”公良飞郇冷哼一声,踩蹬上马,不容反驳的道:“就凭我是肃图首领──公良飞郇。”

月华如炽 24(美强生子)

  第二十四章
  
  治病救人的大夫应当怎麽样请到府上?
  在玄仁,那一般都是轿子抬来抬去,毕恭毕敬生怕有什麽闪失。可到了公良飞郇这,一切可都不是那麽回事儿了。
  其实要是别的名医,公良飞郇今日就是下跪也无怨。谁知,偏偏就是这张面孔入了视线,不绑他绑谁?
  夜色之下,林涛馆的厅堂里,身绑草绳的薛承远和福全就这麽被人推拽了近来。
  “松绑。”
  公良飞郇跟著踏进厅堂,几步走到椅子前撩起袍子,端端正正的坐下。
  “呃……”福全缠开侍卫松绑的草绳,怒瞪了面前坐著的公良飞郇一眼,又连忙帮薛承远整理衣襟,焦心的叹道:“公子……”
  薛承远拂了拂肩头,打量著厅堂内。既来之则安之,浓郁药味可以说明这里确实有人病了。
  公良飞郇折腾了一夜也是又累又困,更担心著丛明廉的病情容不得拖延,看著薛承远,沈沈的就开口了。
  “沅成学,你曾在燕径山下放走我们抓捕的犯人,上次却被你巧舌如簧辩驳的逃脱了。可如今我手中已有确凿的证据,能够证明你是沅西所派的奸细。”
  “是麽?究竟是人证还是物证?”薛承远呵呵一笑,丝毫不显担忧的道。
  “命都在我手里,人证或是物证重要麽?”
  公良飞郇刚直的指尖轻触著桌几上的茶杯边缘,眯起眼睛略略仰头,睥睨著薛承远。
  看来这人不但心高气傲,而且自以为是。薛承远轻咳一声,道:“公良大人言笑了,在下今日就是真死,难到还不能求个明明白白?”
  “死?!”公良飞郇一站而起,向薛承远迈步而去,“没那麽容易。这拷问、逼供、堂审,行刑,都要照著肃图的章程,慢慢来。”
  薛承远听後暗笑,而福全却紧张心虚的要哭了。
  “那一切就都遵循公良大人的心意。”
  “你就没有什麽要为自己辩驳的?”
  这时,公良飞郇倒是对这番毫无挣扎之意的臣服显得有些不满。
  薛承远沈默著淡淡摇了摇头。
  “沅成学,今日倒是有个能够将功补过的机会,你要麽?”又是那冷冷的声音。
  抓我来给人诊病就明说嘛,何必大费周章还搞这麽多威逼的名堂,薛承远心想。
  “在下才疏学浅,怕是……”
  “你不是近来在城南被人誉为神医麽?怎麽今日变得如此谦虚?”
  公良飞郇才不信这番推搪,断然就截住了薛承远的话。
  第一次在城河边对话,眼前这个人就曾说过当日在古庙自己不是不能说,而是不屑说。
  “是治不了,还是不想治?”公良飞郇盯著薛承远,眼中闪烁著狠狠的质疑。
  “在下愿意一试。”
  不料薛承远却淡淡一声,答应了下来。
  因为身份特殊,这些日子凡是登门为权贵诊病的事,薛承远都不愿前去,这才婉拒了许多邀请。
  但今日能将公良飞郇逼到四更天还带著一队人马将自己硬押了回来,可见这个人在肃图队内的地位一定非同寻常。
  更何况,医者总有怜悯众生之苦的胸怀,既然今日来了,为救人出力也是理所应当的。只是,这公良飞郇的态度就不怎麽令人待见。
  “若是治不好,你的下场……”
  “在下任凭大人处罚”薛承远此刻说的很是自信。
  “好,爽快!”
     公良飞郇点头一诺,也很是满意面前男子对眼下处境的自知之明。
  “去将他们的药箱拿来。”
  “是,大人。”
  公良飞郇重新坐下,道:“我就在这厅堂内坐等消息,你务必尽心尽力为他诊病,知道了麽?”
  薛承远轻轻一点头,便提著药箱从容的走进了内堂。
  眼看著他们走了进去,开始为丛明廉诊病,张固常也快步走到了公良飞郇身旁,想一解困惑。
  “大人,咱们真有什麽证据……能证明他们是纤细麽?”张固常有些摸不著头脑。
  古庙囚徒被放之後这件事一直就没有再查过,沅西会馆的事也是同样,所谓证据……究竟是什麽?
  公良飞郇咽了口茶,淡淡说道:“说他是,他不就是麽?”
  “也对”张固常恍然顿悟,点头附和道。
  “他真的医术了得?”公良飞郇心事重重,又啜了口茶,沈声问道。
  为了丛明廉能够活下去,今夜等於是孤注一掷了。至於此人的医术到底如何,说实话公良飞郇心中也没有把握。
  张固常笃定的回道:“据查证此人确实医术了得。”
  公良飞郇想起第一次相见时,那人单薄的身影,镇定淡然的神色,全身上下於清秀之中却透著铮铮风骨,别有一番不可言说的味道。没想到他竟是个……大夫。
  若他真是个大夫,定是个超凡绝伦的大夫。
  想到这里,公良飞郇“啪”的一声,将手中茶杯稳稳按压在了桌上。

月华如炽 25(美强生子)

  第二十五章
  
  而薛承远的医术确实没有让公良飞郇失望。
  天幕刚刚微亮的时候,在薛承远的医治下,丛明廉的病情已经有了十分明显的好转。
  陪在一旁的丛明成难掩感激之情,当众就向薛承远跪了下来。
  “多谢沅大夫救命之恩”丛明成重重的一磕头。
  “快起来。”
  福全忙将他扶了起来。
  “沅大夫此恩明成兄弟必定终生不忘!”丛明成执拗的依然跪著,感激涕零的道。
  薛承远将药箱合上,微微一笑,道:“治病救人是在下的本分,无需多礼。”
  公良飞郇站在门堂前也同样看到了这一幕,於是缓步走了过来。
  薛承远看见公良飞郇向这床榻前走来,望著那张严肃的没有一丝表情的脸,薛承远端直将头扭了过去,对著丛明成说道:“他的病情还需要观察几日,若是五日之後气血通畅,康复就指日可待了。”
  “好、好的……”
  只因为公良飞郇的坚持,寻来这个能够用奇药医病的大夫,而为自己的胞弟在绝境之下寻得了一份生机,丛明成心中同样已不知该如何感谢公良飞郇。
  “谢大人”丛明成有些哽咽的对著身旁的公良飞郇言谢道。
  公良飞郇看看丛明成面容已经疲惫的不像话,拍拍了他的肩,“去歇著吧,这儿我会派人尽心守著,明廉一定会康复的。”
  “嗯”丛明成点了点头,强忍下了眼中的湿润。
  这番言辞之後,几人之间一下陷入了寂静,倒是福全开口了。
  “大人,我们家公子已经诊完了病,是不是能让我们回府了?”
  公良飞郇眨眼想了想,觉得在丛明廉病榻之前不适合说这番话,於是转身又走了出去。
  丛明成,薛承远和福全於是都一同跟了出来。
  “谁说诊完了病,就能放你们回去了?”公良飞郇冷笑一声,气定神闲的开场了。
  “你!!!”
  福全已经是忍了又忍,人善被人欺,现在豁出去跟他拼了心都有了。
  还好薛承远一把将他拽住,“福全,别鲁莽。”
  “公子!他这明明就是玩弄我们!”福全高声道。
  丛明成见这架势,忙几步上前,走到公良飞郇身旁,低声劝道:“大人,不如就放……”
  公良飞郇抬手示意他闭嘴,沈声道:“让你先下去歇著,这儿有我。”
  只见丛明成脸色一暗,不敢再多顶撞,回了声:“下官告退”,说完就恭敬的退了出去。
  共事几年,公良飞郇的脾性丛明成早已拿捏的清清楚楚,两人合作相处向来甚是默契。公良飞郇能够这麽说,也定是有他的考虑。
  “奸细就是奸细,知道乾徽近来是如何处置敌国奸细的麽?”
  公良飞郇神色凛凛,那气势像是这罪名早已确定,丝毫不容争辩。
  说薛承远不气那是假的,但如此忍气吞声也只为寄人篱下还能给自己和福全找条活路。否则就凭他们两个外乡之人,又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与这威名远扬专门负责情报的肃图队抗衡?
  “大人”这时薛承远笑了。
  公良飞郇挑眉看著他,等著听这沅西来的神医如何辩说。
  “大人如此兴师动众为这病榻上的人寻医,可见此人在大人心中也算是有些分量。方才虽已经用了药,但在下愚钝,总怕这几日若是药效控制不当,这性命……”
  真是岂有此理,竟然还敢跟我来这一套?!也不看看自己站在谁的地盘上,在跟谁说话!
  “砰!”公良拍案而起,怒目相视的喝道:“你还敢威胁我?!”
  “怎麽敢?”薛承远唇角轻扬,犹若静潭般的眸子直视著公良飞郇,道:“在下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还望大人能够另请高明为病者医治……”
  公良飞郇向来对沅西人毫无好感,这已经形成的惯性思维了。但眼前这个人,确实不那麽简单,柔中有刚不卑不亢,而能够有回天之力的医术,就更让人多了几分敬畏。
  “你可以回去,但他要留下。”
  丛明廉的病情还没有彻底见好,公良飞郇也不能大意,指著薛承远身旁的福全,做出了一步退让。
  “公子!”福全虽说还是年纪轻,容易冲动,但为了自己家的世子那可是从来豁出命都不会含糊的忠诚,焦急的道:“公子,你快走,别管我了!”
  薛承远听的出这“快走”是福全在对他说──离开玄仁这里太过危险。可天下之大,他们一路漂泊奔忙,到底哪里才会是栖身之处呢?
  公良飞郇冷眼看著这一主一仆,不动声色。
  留下他身边的人在这里做人质,就不信这个如此重情重义胸怀仁慈的大夫,能够忍心孤身而去。
  薛承远按住了福全的手臂,道:“咱们又不是奸细,只不过四处漂泊,行医谋生罢了,没什麽好怕的。”
  福全恨声道:“可是公子……”这份欺辱实在让人无可忍耐。
  “没有可是,你先安心在这里呆几日”薛承远说著抬头直望向气势凛然的公良飞郇,道:“我相信公良大人为官公正,绝不会无凭无据伤害无辜百姓。”
  那眼神交汇的一瞬,公良飞郇惊讶於那对方那从容沈静的目光中,居然焕发著如此坚毅勇敢的力量。
  这绝对是个不可低估的人物……

月华如炽 26(美强生子)

  第二十六章
  
  福全被扣留在林涛馆的几日,薛承远每天都会按时来给丛明廉诊病。
  但公良飞郇却再没露面过,开始薛承远还有些纳闷,这脾气大派头足的公良大人怎麽就舍得浪费了能够如此苛刻蛮横,欺凌自己的机会。
  後来才从下人口中得知,原来沅西乾徽边境又出事了,对话完的那日深夜公良飞郇就早已带著一队兵马,赶了过去。
  天下太平不过是一厢情愿的自欺欺人罢了,几国之间相互制衡,包括古潍在内怕是未来也难免一场恶战。
  想到这里,薛承远心中不知怎的,突然觉得沈甸甸的。
  经过薛承远精心的调理,十日後丛明廉已经能够略微坐起身子了。丛明成大喜,对薛承远以礼相待尊崇有加。
  “沅大夫,当日公良大人或许多有冒犯,但……”
  这一日,看著丛明廉缓缓将药喝下,丛明成坐在榻前,终於开口了。
  毕竟多日不见,薛承远听他说起了公良飞郇,倒是有些意外。
  “但……?”
  薛承远看著他,表情淡漠。
  “但公良大人的心地是很好的,只是这脾气……”丛明成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在他眼中公良飞郇就是匹脱缰的野马,这脾性真是没有人能够驯服的了。不但喜爱独断独行,而且甚为清高孤傲。
  薛承远不置可否的淡淡一笑,没有评述。自己和福全如今不过是寄人篱下讨生活罢了,能够直起腰背不屈折尊严已属难得,又怎能苛求他人?更何况,是可以掌握自己性命死活的这一帮官吏。
  “福全这几日可好?”
  薛承远问道,他现在只是关心福全的安危。
  “好,公良大人虽将他关在了後院,但每日在下都会亲去探望。”
  听到这里,丛明廉沙哑著开口了,“沅大夫……”
  虽说能够言语,但显然丛明廉内伤还未痊愈,说的吃力而含糊。
  “多谢……您的救命之恩”丛明廉靠在枕榻上,望著薛承远,眼中尽是感激。
  一向身体强健的丛明廉还从未受过如此重伤,那一日被常庆武一剑刺入胸腹後,徘徊在生死边缘的几日里,顿时似乎也想清楚了不少事情。
  人生短暂无常,何必意气用事招致祸端?
  “好好歇著,再过几日你就能下地了”薛承远也颇为欣慰的笑了笑,安抚著他的心绪。
  “沅大夫不必担心福全的安危,在下……”丛明廉艰难的提了口气,断断续续的道:“在下会保他平安的。”
  薛承远听他这麽说,也算是稍微安心了些。福全年少,实在不忍心他为了自己而受到任何折磨。
  丛明成也赞同的点了点头,道:“是啊,沅大夫,这几日我们兄弟俩会禀明大人,将福全放回去,您就放心好了。”
  “嗯”薛承远舒了口气,看著丛明廉兄弟俩,说道:“沅某初来玄仁,还未能结实几位友人,若是你们不嫌弃,那从今往後……。”
  “沅大夫何须客气,从今往後我们兄弟俩一定会以诚相待,誓死回报大夫的救命大恩。”丛明成说的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含糊。
  “多谢”薛承远合掌,端正的回礼。
  果不其然,两日後的正午,福全平平安安的出现在了宅院门前。
  “世子……!”
  又一次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福全撂了包袱,撒腿就奔了过去。
  “让我看看”薛承远拽住他,上上下下打量著,想看看福全有没有哪里受伤。
  自从当年出逃以来,两人还从未分开过这麽久的时间,能看著福全回府,薛承远一颗悬著的心终於落地了。
  “世子,我一切都好,他们没有为难我。”
  “那就好、那就好”薛承远拉著福全就向厅堂里走去,朗郎一笑道:“我让藤儿他们这就去给你做些好吃的。”
  “嗯!!”福全狠狠的点了点头,脸上映著多日来难得的快活。
  薛承远本还想问问福全这几日的境遇,和他究竟是怎麽被放回来的。谁知话匣子还没来得及打开,宅院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是谁?这几日薛承远一直忙於为丛明廉奔走医病,医馆已经有多日没有开张了。
  “去看看”薛承远对著身旁的小厮藤儿扭头吩咐道。
  “是。”
  福全刚刚回府,还没来记得喘口气,心中也没底究竟又有什麽事要发生。
  “公子,是我们老爷派人来了。”
  顷刻之後,藤儿走了回来,面色如常将一封书信递到了薛承远手中。
  许忠岭?他会有什麽事?
  薛承远拆开书信,速阅了起来。
  原来许忠岭获悉前些日子他被肃图队带去了林涛馆,今日特来请他去沅西会馆叙叙旧。
  “世子,您要去麽?”
  当日在城河边被肃图队拦截下情景还历历在目,福全对如此邀约心有余悸。
  “去,当然去”薛承远将书信合上,叹了口气,道:“正公对我们不薄,如此相约,怎能不去?”

月华如炽 27(美强生子)

  第二十七章
  
  真待薛承远到了沅西会馆,上了二楼厅堂,一推门,意想不到的一幕映入眼帘。
  “世侄,你来了!快来见过公良大人。”
  前一刻还在攀谈著的许忠岭忙站起身来,招呼道。
  可正对面的公良飞郇却坐在桌前纹丝不动,连薛承远看都没看,只是轻呷了口茶。
  原来他已经从沅西边境回来了?怕就是这一两日间的事吧。
  见过公良大人?薛承远真是没这兴致,今日若是知道他也在此,自己恐怕根本不会前来赴约。
  “正公今日找我有什麽事吗?”薛承远牵强一笑,行礼作揖问道。
  “没事,就是找你来叙叙旧而已”许忠岭看这两人相互各不搭理的架势,脸色有些尴尬,赔笑著牵过薛承远的手臂,带著他在桌前坐下。
  “叙旧?”薛承远握拳轻咳一声,淡笑著在公良飞郇对面坐下,道:“在公良大人面前,怕是叙旧也会无故惹来事端。”
  公良飞郇没有说话,只是拿起茶杯又呷了口清茶。薛承远却看见公良飞郇那只拿著茶杯手腕上,缠著厚厚的白纱,看似这几日远行执行任务应当是受了伤。
  别说是让我来为他诊病的,否则就是废了他一只手掌,也不过是小菜一碟。
  “沅神医,这几日,过的可好?”
  这时公良飞郇终於抬抬眉,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面前之人,只是薛承远记忆中那副历来肃然的神情,今日有了几分似笑非笑的味道。
  “托公良大人的福,这几日过的还好。”薛承远有礼有节。
  公良飞郇听後点了点头,又道:“明廉的病情大有好转,还要多谢……”
  “不必,医治病者是在下的分内之事。”
  薛承远无意听这番客套话,端直不留情面的打断了他。
  公良飞郇倒也没怒,还是看看他,出人意料的微微一笑。
  别说,当这张历来严肃傲慢的脸上露出笑意,成熟中带著几分诙谐的韵味,倒是挺迷人的。
  若是平心而论,这真是张可以称的上“英俊”的脸庞。
  “公良大人很是感激你为丛大人治好了剑伤,今日特地请我邀请你过来一叙。”许忠岭见状忙帮著答圆场。
  一叙?有什麽好叙的?在叙出各种凭空捏造的口实,被扣上个奸细的名号?
  薛承远想起那一夜的经历,怒从中来。
  公良飞郇见薛承远态度强硬,倒是也不想勉强,呷过了满满一杯清茶,便站起了身子。
  “今日多有打扰,先告辞了。”公良飞郇对著许忠岭作揖行了礼,就端直迈步向厅堂之外走去。
  “唉……,大人”
  许忠岭忙快步追了上去,一路恭敬的送下了楼。
  “世子!你怎麽……”
  不一会儿,许忠岭返了回来,进门就叹道。
  “怎麽?”
  薛承远纳闷,这态度已经不错了。就是一介书生,忍气吞声也是有限度的,更何况这人还无故押福全那麽多天。
  “公良大人,今日过来,确实没有恶意。”
  “他的善意承远更是无福消受”薛承远拒绝的直接,突然想起什麽又皱了皱眉,问道:“正公,你是怎麽介绍我的?”
  这身份的事情万一说漏了嘴,接下来怕是又有一场腥风血雨了。
  许忠岭压低声音,淡淡道:“只说是个医术超凡的世侄罢了,公良大人也没有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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