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之后 作者:若言言言【完结】(17)

2019-05-23  作者|标签:若言言言 穿越时空 强强 豪门世家 青梅竹马

  林子清又向前走了几步,见李沅将屋内服侍的众人都遣下去,便立刻请罪道:“臣那日一时迷了心窍,非有意冒犯王爷。”

  李沅方才抛给了他示好的话头,他这样无非是想让李沅的怒气消减一些,以求自己能与李沅别离得太远。

  “不是,我……”李沅想对林子清解释自己并非觉得被冒犯了,只是有些不知所措的慌乱外加教养无方的自责,可他也着实不知该如何提起那夜的事,只好道,“澄之就当无事发生过吧。”

  林子清欣然应下,李这已经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李沅见他终于恢复了常态,略微地笑了笑,再一次问林子清:“九郎想做什么?”这个问题,他在出发之前当然也问过李濂,可李濂支支吾吾地不肯明说,只推脱道现在只是有个想法,还没定下来,等确定了一定告诉阿兄。

  林子清冲李沅先是一揖,再轻声道:“陛下想改税法,由应受田改成实占田。”

  “他倒是厉害。”李沅长出了一口气,顿时就明白了这一行的前因后果。

  开朝时典章制度大多沿袭旧制,田亩这一块用的还是从西梁时就有的均田法——所有的土地归朝廷所有,按照人丁来均分、给其耕种,待那人逝世后,他原有的土地又被朝廷收走以期再次分配。同时租、庸、调,都按人丁来收取。

  可是均田实行了百余年,弊端渐显。

  勋贵之家有赐田职田,虽说有政令规定每家最多可以拥有的田亩数,然而到了前朝末年,这禁令也形同虚设,大贵之家动辄上百顷良田。

  这样一来,可用来分配的土地就越来越少。多得是人分不到应有的田亩,可赋税又是按着人丁来收取,同时有勋爵官职的人家又可以免赋税,百姓的负担自然会加剧。

  虽说经过前些年,中原乱过一次,人丁比前朝时少了,无主的荒地则多了。均田制实行的还算不错,可长久下去,难免不会又变成上面那样。

  但若是在开国之初便定下税法,按照实际有的田产数来征税,或许在百年以后,收效会比现在好得多。

  改税法之事虽有利,然自古以来,破旧立新都不是易事。可这些艰难险阻,都不是李沅要关心的。

  李沅随口又问林子清:“赵诺也知道此事?”

  林子清点点头,浅笑道:“赵明府在擢升为中书舍人后不久,便在陛下的授意下,开始着手准备此事了。”

  李沅有些明白赵诺受重用、且在此时被放至豫州的原因了。他冲着林子清笑了笑道:“知道的这么清楚,看起来九郎是属意你了。” 也的确,林子清在朝中有威望声誉却无甚牵连,是执行改制再好不过的人选。

  林子清微微一怔,便轻声答道:“陛下确有此意。”

  最开始,李濂提出税法改制这个想法之后,就是由他主导的。只是他那时一心请辞,只做了不多的事就回了陵州。到如今,李濂许是见他再仕有望,又与他详谈了几次,好歹算是说动了他再次接手此事。

  李沅好似又想到了什么,追问林子清:“你来京之前,宜阳令找你何事?”

  宜阳令长孙盛便是窦氏的独子,即将袭爵的安平侯。以他的家世爵位,若承荫出仕,怎么也不至于做一个县令。可如今他人也在豫州,之前还跟林子清有过接触,不免让人起疑。

  “那倒与税法一事无关,”林子清缓缓说道,“小侯爷心气高,不愿靠着荫封来入仕,便走了科举,进士及第后又立刻求了外放,快三年了也没回过一次京。夫人又实在放心不下他,便央我去看一看。一来二去,子清就与小侯爷熟悉了起来,这次小侯爷查到了与侵占军屯相关的一些证据,想要通过子清递到陛下手中。子清后来也向陛下请罪了。”

  李沅听罢,觉得这长孙盛日后定大有所为。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他就将其抛之脑后了,转而与林子清说道:“既然豫州诸事已定,我也该回京了。你接下来作何安排?”

  李沅本就是为了防止生乱而来的豫州,如今无什么事,他便也没有理由再留在这里了。而且李濂前几日方来信,说在京中等着他一起过中秋。

  “我还得去河南道余下的地方再走一遍,”林子清微微躬身,语气中带了几分不舍,低垂着眼帘说道,“臣请为王爷准备回京适宜。”

  李沅没听出他的语气变化,只想着林子清对自己各项喜好都算熟悉,由他来准备能省下不少心,便答应道:“也好,那就麻烦澄之了。”

  李沅本以为林子清说准备,只是看着侍从去做,没想到林子清竟事事亲力亲为。他再怎么想省心,也不可能让当朝宰相为了他这些庶务费一整晚的功夫,便劝林子清道:“交给别人去做就好,你不必如此尽心。”

  “为王爷办事,子清安敢不尽心?”林子清不依他的话,半开玩笑道,“子清对王爷熟一些,这些事之前也是做惯了的,换了别人反倒麻烦。”

  李沅看着林子清冲他一笑,把要出口的话憋了回去,开始与林子清一同收拾起来。他想,林子清难得开心,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遂了他的意就好。

  

第20章 第 20 章

  将零碎的事物交代完后,李沅就踏上了归途。他与林子清在同一日出城,却是背道而驰。在官道分别时,他倚仗着自己一手剑法少人能敌,硬是将所有的护卫都留给了林子清。

  左右京中无事,李沅也不用急着赶回去,便慢悠悠地信马而行,走了小半日,觉得有些无趣,便舍了官道去一旁的小路中,绕着绕着便进了山里。

  山间气候不定,一会儿便下起了小雨,李沅怕马蹄受不得泥泞,便找了一处破庙休息。庙中已经有了三个人,两个年轻人正骂骂咧咧的对着一位老者拳打脚踢。

  听他们的话,那两个年轻人一直无甚正经营生,老人便时常接济他们一二,可最近一段时间,老人没钱再给这两个年轻人了,年轻人讨要过几次不成后,就对老人动起了手。

  还真是升米恩斗米仇,李沅蹙眉,他见不惯此等行径,遂出声喝止了那两人。谁承想那两人恼羞成怒,挥拳就冲着李沅来了。

  李沅久经沙场,用了几招就将那两人制服。那两个年轻人见李沅惹不起,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灰溜溜地跑了。

  等那两个人走出破庙后,老人拖着一瘸一拐的两条腿向李沅走来。李沅赶忙走过去扶住那老人,刚碰到老人手臂的一瞬间,老人就握住了李沅的手。

  李沅不习惯被别人这样碰着,暗自发力却发现自己挣脱不开。一个激灵,他才意识到这事从一开始就透着诡异,老人看起来腿脚不便,怎么也不该出现在深山里荒废已久的破庙中,那两个年轻人的行径更是奇怪,那番话像是特意讲给他听得。他警惕地望向老人,右手按住了腰间佩剑,有些后悔自己未带侍卫的鲁莽行径了。那老人家大笑:“后生别怕,你既然帮了老汉一次,老汉自然是要回报的。”

  李沅深吸一口气,他礼节x_ing地笑了笑道:“举手之劳,不敢求回报。”

  老者却不听他言语,只连连拒绝道:“那可不行。”

  李沅还想说些什么,那老人手上一用力,他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醒过来时,李沅觉得自己身处于虚空之中,四周没有光亮也无法逃脱。不知过了多久,混沌中才突然出现一道亮光,李沅被刺激地连忙闭上双目。这时候,一声响亮的啼哭在他耳边响起,仿佛天光大亮,周围的黑雾全都散去。

  过了一会儿,等到眼睛渐渐能适应光线后,李沅才缓缓睁眼。他看见屋内有一妇人虚弱地躺在榻上,李沅顺着她包含慈爱的眼神望去,发现一旁的男子正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襁褓,伸出一只手极为轻柔地抚摸婴儿的脸,就像是在对待什么绝世珍宝一样,生怕碰坏了一丝一毫。两个仆妇拿着婴孩的用具,垂手立在那男子的身后。

  看起来,应该是一对夫妻和他们新生下来的孩子。李沅无意偷窥别家内宅,想要退出去,试了几次后却发现自己被限制在了这屋里的方寸之地中。更为奇怪的是,屋中四人,谁也没发现他的存在。

  还未等他仔细看出自己究竟是在何处,场景就换了。他处在厅堂之中,主座上坐得是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方才在屋子里的那男子坐在了老人的下手。厅堂正中央放置了一张大桌子,桌子上摆的是从笔到算盘再到金银器具的精致物件。屋外人声嘈杂,像是在举办什么宴会。

  李沅正疑惑时,一个小孩被人抱到了桌上,只一眼,他便认出来这就是自己刚才见过的那个婴儿,眨眼间,这小娃娃就满了周岁。李沅想,自己该是在梦中。

  那小孩先是用右手抓了一支笔,左手也不闲着,去够离自己还远的一方印章。把印章也抓在手里后,那小孩看了看,竟是伸手把笔和印章都递给了自己的父亲。

  笔喻文采,章代官职,这孩子的抓周竟是抓得了极好的兆头,也难怪堂上的老人会开怀大笑,连声道好,对宾客高声说:“得此一子,是我林家之幸。”

  林?李沅皱了皱眉头,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林子清。还未等他证实,场景又变了。随后李沅走马灯似的看着他一点点地长大,这样几次下来,李沅就确定了这孩子便是幼年时的林子清,也明白了自己这是被限定在了林子清的身旁。

  李沅盯着眼前稚嫩的面容,刚从上面找出了几分林子清长大后的痕迹,整个人就随着林子清跑到了花园中。他不由地笑了笑,这林子清幼时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样乖巧,反倒是调皮地令父母都无可奈何。

  林子清自进学后,就将他的聪慧展露无疑,虽不至于过目不忘,但记诵比起常人来,要快了许多。甚至有时候,他的见解让家中请来的西席都赞叹不已。李沅为此自得之时,又不免有些惋惜,这样的林子清,只给自己当一个幕僚实在是太屈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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